第179章 申饬

    近午，吕方回到良品铺子。
    芙儿那个丫头来了，正在竹儿的旁边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满脸气恼的样子。
    吕方走上去，轻笑问道：“你这个丫头怎么来了？”
    最近很少和这丫头见面，这个好吃的丫头，好像胸前的本钱更为雄厚了。
    “少爷，出事了。”
    芙儿气鼓鼓的说，然后拽着吕方往后院走去。
    到天井里，她嘟着嘴道：“老爷被降级使用了！”
    吕方微愣，“降级使用？怎么回事？”
    芙儿瞥了他一眼，道：“还不都是那个刘县丞告的状！上回你打跑那个什么总都统制的公子，府台衙门就下文书申饬了老爷，这回闹得更大，府台衙门直接下令，老爷仍然留任宁远县令之职，但是只能行使县丞的权力。哼，那个刘县丞则是代替老爷处理本县公务。”
    “这也太他娘的不讲理了吧！”
    吕方听着，眼睛当即就瞪起来了。拽住芙儿的手，道：“走，我去府衙问问我哥去！”
    他还真没想到，因为杨成易的事情，吕梁会被连累成这样。
    刘茂暂代县令，吕梁只能做县丞的事？
    这面子不得丢光了！
    最主要的是，那事情明明是杨成易主动找的麻烦，凭什么怪到吕梁的头上啊？
    到县衙，吕方直接到后院膳厅找到了吕梁。
    见面便说：“府台衙门什么情况？凭什么处置你啊？”
    吕梁慢慢放下筷子，竟然还笑得出来，道：“这哪需要凭什么，别人是上官，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处置我，有什么好说的？”
    “咦？”
    吕方狐疑打量吕梁几眼，“你今天怎么这副态度？以前遇到这种事不都是长吁短叹的吗？”
    紧接着不禁皱眉，“你该不会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吧？”
    “当然不是。”
    吕梁摇头道：“只是想通了而已。府台大人，也得卖那潘南漳的面子，只是申饬、留级降用，已经算是对我不错了。真要说起来，我组织衙役、兵丁和茶陵军对峙，并且纵然府中宗师高手对茶陵军出手，这两条，都足够削我的官了。”
    吕方闻言更是疑惑。
    沉默半晌，道：“那他们怎么不直接削你的官？这应该是他们想做的啊！”
    “试探吧！”
    吕梁轻笑道：“他们不把我这小小县令放在眼中，但是你和禹师乃是师生关系，又和世子、郡主颇有来往，我估计他们是想看看禹师和世子殿下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替你、我出头。若不出头，以后兴许就会和我们动真格的了。”
    “你为什么不和那什么府台大人说明缘由？”
    吕方仍觉得有些气不平，“那杨成易带着茶陵军骑兵闯进宁远，这不合规矩吧？难道咱们就应该任由他胡作非为？”
    吕梁却只是摇头，“你觉得府台大人不知道这些？官场，不是这么简单的。”
    吕方又沉默了。
    是啊……
    官场不是这么简单的。
    杨成易敢率兵闯宁远县，是因为他爹是茶陵军总都统制。
    府台大人申饬、处置吕梁，是因为吕梁没有旗帜鲜明的后台。
    在利益和权力面前，讲道理，似乎有些苍白。
    吕梁说得没有错，他没有被撤职，大概都是因为潘南漳、府台还顾忌着禹元纬和梁栋的存在。
    吕方直接向着外面走去。
    他打算去找禹元纬。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
    “小方。”
    吕梁忽地出声。
    “恩？”
    吕方回头。
    吕梁眼神些微复杂地看着他，道：“不要为我这点小事去麻烦禹师或者世子殿下了，你诗才横溢，武道天赋也很出众，以后肯定比我有前途。禹师和世子殿下的这份交情留着，也许以后对你有大用。”
    吕方笑笑，“那你明明知道杨成易这件事很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又要让师父替我出头呢？”
    吕梁愣了愣，说：“我是你哥，我不能容许任何人伤害你。除非，我死在你的前面。”
    吕方道：“那我也是你弟。所以我也同样不容许任何人这样不公正地对待你！”
    说完，向着外面走去。
    吕梁看着吕方地背影，怔怔良久，嘴角扯起温和欣慰的微笑。
    小方真是长大了……
    ……
    吕方径直去了禹元纬的家里。
    到时，禹元纬正在用饭。
    看到老仆带着吕方进来，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吕方直接躬身道：“学生请老师替学生做主！”
    禹元纬轻轻放下碗筷，“何事？”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对吕方的性格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个学生平时总是嬉皮笑脸的，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不会是这副表情。
    吕方道：“因为杨成易的事情，府台衙门竟然下文书申饬，并且将我哥留职降级使用了。”
    杨成易的事情，之前禹元纬已经知道。
    没想，禹元纬竟是道：“这事……潭州府台并没有做错啊。”
    吕方微愣，“老师！可是那杨成易带着骑兵闯宁远县、包围我的铺子在先，怎么能说是我哥的错呢？”
    “身为县令，遇到这种事情，他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好生劝导、息事宁人才是，一切以宁远百姓的安宁为主，而不是带着衙役、兵丁和茶陵军对峙，还让府衙里的高手和茶陵军大打出手。平心而论，此举私心太重了，有官报私仇之嫌。”禹元纬道。
    吕方顿时有点儿瞋目结舌。
    他没想到禹元纬竟然会说出在这番话来。
    禹元纬是站在那府台大人的角度考虑的吧！
    而他，竟是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
    半晌才道：“那府台衙门也不能光处置我哥啊，怎么没听说他有处置那茶陵军？”
    禹元纬轻笑，“傻小子，茶陵军又不归府台衙门统辖。他们是直接归这荆南郡的经略安抚使司管辖的。”
    吕方气哼哼，“说到底，还是我哥位卑职低。”
    “知道就好。”
    禹元纬却笑着说：“我看呐，这事对于你哥来说也并非坏事。你哥尚且年轻，现在多吃些亏，总比以后跌倒爬不起来要好。就当吸取个教训，只是申饬、降级使用而已，又不会伤什么筋骨。”
    吕方看他这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禹元纬是根本没有把自己和吕梁放在心上，所以才这副态度吧？
    他不再说什么，对着禹元纬躬身，向着屋外走去。
    既然禹元纬不管，那就去找梁栋。
    他就不信没有人愿意替吕梁出头，哪怕是砸礼物，也要砸到梁栋帮忙。
    只恨自己现在没有实力啊……
    禹元纬看着吕方离开，没有挽留。
    想来吕方心里对他的那点怨念，他也心知肚明。
    连老仆老李都看出来，低声道：“老爷，如此会不会伤了吕公子的心？其实您只要去府台……”
    禹元纬摇摇头，“让他看清官场，对他以后有好处的。他以后总会明白我的苦心，过刚易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