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莫要强求

    眼前这个人，是他的“杀父仇人”。
    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不得不承认对梁翰民有几分感激，或者说是佩服。
    其实，就算是梁翰民不给他这个机会，也是没什么毛病可以挑的。
    毕竟这个年代的婚姻，本来就没那么自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遑论是梁翰民的旨意。
    自己肯定是开先河了，竟然用擂通天鼓这样的方式，来争取梁翰民收回赐婚旨意。
    而相对的，梁翰民能够给自己这个机会，也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虽然对于大渝而言，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梁翰民能够给自己机会，仍然是特例。
    怎么着，也算是个人情了。
    吕方心里轻轻叹息。
    命运啊。
    只怪自己是前朝龙种，背负着血海深仇。要不然，大概也会不介意给梁翰民这样的君主出谋划策，入仕为官。
    苏愈、董嘉岩等人神色复杂。
    他们也都是梁思琪的倾慕者，在心底里当然还是想要个公平招亲的机会。要不然，也不会到宣德门外求见。
    但现在，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吕方冒死擂响通天鼓已经是让他们这些被长辈赶走，亦或是萌生退意的人心生惭愧。
    而吕方能够通过棋艺胜过上届状元江嘉年更是本事。
    最为主要的是，现在梁思琪脸上的喜意，谁都瞧得明明白白。
    本就是两个两情相悦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若是在横插一脚，岂不是招人笑话？
    且实在没有能胜过吕方的把握。
    只能将这份苦涩给咽下肚子里去。
    不过，当咽下去这份苦涩，倒也觉得心里舒坦。还忍不住生出几分对吕方和梁思琪的祝福。
    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小人。
    其后，吕方和江嘉平同时走出御书房。
    众人向梁翰民告退。
    离开御书房的路上，江嘉平显得有些落寞、苦涩。大概是还没有从被吕方在围棋上打败的沮丧中挣扎出来。
    苏愈、苏墨等人则是围在吕方的身边。
    梁思琪更是几乎紧紧挨着吕方，毫无瑕疵的脸蛋上尽是笑意。
    有梁翰民的承诺，她和吕方的婚事算是板上钉钉了。而且，就算是她的父王，也没有再阻拦的理由。
    除非是……
    吕方先是向苏愈、梁溯等人道谢。
    来到这的，不管是梁溯、苏愈，还是苏墨、尹玉堂、史啸天这些人，更不说禹元纬和冉鸿波，算是对他吕方有恩。
    可能他们并没有能够促使梁翰民的想法发生什么转变，但他们能够前来向梁翰民求情，这份情，吕方得认。
    他将这些人的模样和名字，全部都深深记在心里。
    不管日后如何，他都不想做个忘恩负义的人。
    苏愈等人也是神色各异地向吕方、梁思琪道贺。
    到此，梁思琪地婚事问题，看似是尘埃落定。
    到宣德门外。
    梁思琪当然不能跟着吕方出宫，要往她暂时居住的王孙院去。
    苏愈等人都很是识趣，微笑着和吕方拱手道别。
    禹元纬暗暗瞪了眼吕方，也带着冉鸿波往中书省衙门去。
    梁溯也带着眼神好似有点儿复杂的梁梓憷离去。
    原地就剩下吕方和梁思琪两人。
    梁思琪咬了咬唇，俏脸忽地有点儿羞红起来。
    吕方道：“其实只要皇上能够赐婚，能不能够参加殿试对我来说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要不然……我向皇上这就请求带你去潼川府成亲？”
    梁思琪微愣，俏脸更是通红，“你这么心急么？”
    吕方嘿嘿直笑，“好不容易争取到你，自然是想快些和你成亲的。”
    梁思琪轻轻瞪了眼吕方，随即却也是轻轻点头。
    眼下虽然皇上已经口头允诺赐婚，但继续留在京都，她也担心还会横生枝节。
    “那你回去等我消息。”
    吕方又道。
    “莫要强求。”
    梁思琪道：“若是惹得皇上生气，说不定连你我的婚事都要黄了。”
    她知道吕方的身份，自然也知道，吕方比自己更为迫切的想要离开京都，担心夜长梦多。
    吕方只是点头。
    然后便直接转身又往宣德门走去。
    在宣德门门口，说要求见梁翰民。直让那些个侍卫们好生诧异。
    这不是才刚刚出来？
    但还是进去替吕方禀报。
    大概是以梁翰民的智慧，也有些疑惑吕方怎么这才刚刚离去，又突然折返回来求见。于是让老太监亲自出来领了吕方进去。
    吕方回头瞧了眼还没有离去的梁思琪，跟着老太监再进宣德门。
    到御书房内。
    梁翰民又已经坐回到龙案后，在批阅奏折。
    吕方跪地道：“臣吕方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翰民抬了抬眼皮瞧他，随即继续看着奏折，看似漫不经心道：“还有何事？”
    吕方道：“臣恳求皇上答应，容许臣近日便带着永乐郡主回潼川府去完婚。”
    梁翰民不禁微愣。
    刚刚走到墙角站定的老太监也是如此。
    吕方这话，着实是出乎他们意料了。
    之前梁翰民可是亲口说过待殿试过后，给他和梁思琪下旨赐婚的。
    梁翰民到底还是放下手中的奏折，淡然道：“你还真是个闲云野鹤，有了朕的允诺，就连会试的结果都不愿意等了吗？”
    看起来可是有几分不高兴。
    吕方低头不语。
    梁翰民接着又道：“就算你不想入仕为官，既然参加了会试，总也得为朕的颜面考虑考虑。若是你此次会试成绩不错，到时候却缺席殿试，带着永乐郡主回潼川郡去过你美人相伴的生活。传将出去，这世人，会如何评说大渝？难道，咱们大渝的科举制，就那么没有吸引力？咱们大渝的官场，对你来说就能那么气若敝屣？”
    吕方心里微凛。
    这点，他还真没有去考虑过。
    以前，有过像是自己这样的考生吗？
    大概是没有的吧。
    细细想来，梁翰民说得也是有点儿道理的。自己这个请求，还真的是有点儿过于自私了。
    假若自己在会试中有很不错的成绩，但到时候却缺席殿试，梁翰民这个皇帝的面子，该往哪里摆？
    “臣糊涂，请皇上恕罪。”
    想起梁思琪刚刚在宣德门外说的话，吕方连忙改口，及时放弃。
    虽然他的确待在京都有点儿担心，但要是为这事又惹得梁翰民不高兴，甚至是收回成命，那事情可就闹大发了。
    “嗯……”
    梁翰民这才脸色稍雯，摆摆手道：“那你退下吧。”
    心里有些无奈的吕方只能够退出御书房去。
    心里知道不管自己科举结果如何，梁翰民应该都不会有让自己入仕的想法了。但是，还是得把这场戏给演完。
    皇帝，是个要面子的啊……
    自己爱美人不爱权力，在民间也许会是美谈。但在朝堂里，可就有些荒诞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自从他说起要提前带梁思琪回潼川郡后，站在角落的老太监的眼神便猛然间变得有些深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