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0 杂质

    “那行，给你。”
    楚娇娇说这句话时，脸上带着笑，语气十分轻松与随意，就好像在说吃饭喝水一般，一副并不是多大事的态度。
    既淡定，又洒脱。
    歪嘴糊脸，像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稍稍有些诧异，就连它那一直粗糙平板的嗓音，语调都抬高了些：“你难道一点也不留念任何事情吗？”
    楚娇娇反问道：“留念又如何？”
    歪嘴糊脸道：“留念的话，可以尝试争取用更好的方式，与这个世界告别。”
    楚娇娇道：“那不就得了。我留念你也不会放过我的身体与精神核，何必多此一举？”
    歪嘴糊脸用青族领队那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楚娇娇，说：“如果我告诉你，在你死亡之前，我可以争取给你制造一次与亲人朋友告别的机会，你会愿意吗？”
    楚娇娇坐在小板凳上，闭目养神，闻言后，她掀起一丝眼皮，懒洋洋道：“何必呢？死后一切皆空，告不告别，又有啥关系？反正，该记住你的人，始终会记住, 记不住你的人, 也不必勉强。”
    她说这些话，可并不是为了忽悠歪嘴糊脸才说的，她是打心底这么认为的。
    古代老祖宗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可在别人眼中是否死得其所，死有价值，或者无足轻重……其实，于楚娇娇来说，却并没有所谓。
    她这一生，只做自己觉得对的、有意义的事情，在接受死亡之时，她也坦然面对。
    至于亲朋好友是否会悲伤，会难过，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忘自己……
    管不了，便也不必再特意道别了。
    她的情绪十分平静，一点涟漪、波澜也无，歪嘴糊脸的精神丝，扎根在楚娇娇的精神世界中，自然知道她的想法，没有一丁点的欺骗之意。
    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这个源星人……
    对人世间毫无留念。
    歪嘴糊脸的眼睛, 闪烁了一下。
    而, 楚娇娇的精神核的崩裂速度，在不知不觉间，缓慢了下来，那咔嚓，咔嚓，咔嚓……的声音，也忽然停顿下来，一切似乎有了好转的迹象。
    楚娇娇能够清楚看见自己精神世界的状况，对于目前的这一幕，她并没有丝毫的喜色，整个人淡定极了。
    稍稍沉默一下，歪嘴糊脸忽然道：“如果你不想与亲朋好友告别，那么，你是否还有未尽之事？”
    楚娇娇挑挑眉：“哦？你啥意思？”
    歪嘴糊脸道：“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曾经没有完成的愿望。”
    愿望吗？
    楚娇娇想到这两个字，那张一直表现得淡定无所谓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深思来。
    星兽之患，彻底解决。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楚娇娇便勾唇一笑，道：“你既然已经能窥探出我所有的想法，为什么还要特意问我如此傻帽的问题呢？”
    歪嘴糊脸没吭声。
    楚娇娇道：“你自己从我的精神世界里面找答案，难道不行吗？”
    歪嘴糊脸道：“当然可以，只不过，我更喜欢听见你说出来。”
    楚娇娇抓着咬了半截的营养剂，塞嘴里吸了一口，道：“这么说起来，你还是想利用各种语言，来刺激我的情绪产生变化，好配合你精准的取出我的精神核来吧？”
    歪嘴糊脸承认道：“确实是的，只有情绪产生过变化，且是向着极端方向变化的精神核，才能顺利取出来，效果也才能达到最佳的有效利用率。”
    楚娇娇又咬了一口营养剂，道：“但你不觉得矛盾吗？你把我的精神核搞得裂成这样，马上就要彻底崩裂了，那这精神核你还怎么用？敢情你们还能修复它？”
    歪嘴糊脸并不会因为楚娇娇话多，或者问题多，就不回答，或者遮遮掩掩，听到楚娇娇的询问，它直接答道：“这很简单，因为我们只需要碎裂的精神核。”
    楚娇娇指尖一顿。
    歪嘴糊脸道：“过于完整的精神核，对于我們来说有效利用率才是最低的，因为，这往往代表着精神核的主人死的不够彻底，不够纯粹……”
    楚娇娇：“哈？”
    她有点没听懂：“死还有不够纯粹一说？”
    不就是嗝屁吗？
    翘辫子吗？
    两腿一蹬，也就去了。从此这世界如何，再也与其没有关系。就这样，还不够纯粹呢？
    歪嘴糊脸的语气依旧平板，它看起来竟然还非常有耐心的样子，主动解释着道：“精神核的主人虽然身体死了，但精神气息会有一部分残留，这就相当于杂质了，会阻碍利用率。死的干净的人，自然就留不下任何的精神气息了，那就是干净的，纯粹的，效果最佳的。”
    “哦——懂了。”楚娇娇点点头，道：“这么说起来，你们想我死的更干净点，一丁点精神气息之类的杂质，都不留下来。”
    歪嘴糊脸：“当然。”
    楚娇娇：“……”
    歪嘴糊脸接着道：“这也是我直到现在，还在跟你闲聊的原因，也是我一直刺激你的情绪不断释放的原因。”
    “这样一来，我的精神气息，就会消失的更快，也就死的更干净、纯粹了？”楚娇娇反问一句，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调侃之色。
    歪嘴糊脸：“是的。”
    它凝视着楚娇娇，道：“你是一个非常强的生命体，至今为止，是我见过的低等位面的源星人中，数一数二的存在。我非常喜欢你的精神核，也喜欢你的身体。”
    这话，楚娇娇就不爱听了：“你说我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既然还能数二，就说明我不是独一无二，也不是最强的那个啊。难道，还有人比我更强吗？”
    话一出，楚娇娇就一直密切注视着歪嘴糊脸的变化，然而，它那一张糊成一团的脸，根本就是开挂，完全看不见一丁点的表情变化，而，那双绿油油的眼睛，也没有一丁点的情绪出现。
    楚娇娇很遗憾。
    不过——
    她也迅速反应过来，自己的关注焦点搞错了，眼前的这具躯体，只不过是对方借用的躯壳而已，对方真正的模样，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见过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