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德玛西亚之变

    “吼！！！”
    诺克萨斯与德玛西亚交界的平原之上，四只龙禽齐齐发出嘶吼，扇动翅膀不敢前。
    龙禽背上的劳伦特老将军瞪大眼睛，脱口而出惊呼：
    “飞翼保护神？”
    在他们的正前方，赫然正是背展金色六翼，身披银白色盔甲的凯尔。
    只不过，凯尔那把圣剑已然不在，手中并未持有兵刃。
    但哪怕是如此，凯尔的出现，也让劳伦特老将军的心沉到了谷底。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凭借诺克萨斯法师的伟力，似乎也并非没有可能将其...
    “分散，将消息传回雄都！！！”劳伦特大喊。
    四名龙禽骑士毫不犹豫开始了动作，于空中四散分开，驾驭龙禽以最快的速度意图逃离。
    凯尔的嘴角略过一道冰冷的玩味，眼底的金色慢慢被黑色占据。
    紧接着，她的身形瞬息消失在了原地。
    嗤！！！
    “嗷！！！”
    一声凄厉的生物惨叫声响彻云霄。
    其余骑士根本无暇回望，只有劳伦特老将军不忍心回望了一眼。
    那名往北的龙禽骑士连人带骑被一道金光劈成两截，鲜血还未洒落便被金色的圣焰燃至挥发。
    不消片刻，人龙均化作了灰烬。
    “快走！”
    劳伦特强忍着惊惧和悲痛，他座下龙禽以最快的速度硬闯西面。
    在凯尔离开后，西方已空，那里是最快通往德玛西亚内部的道路。
    很快，三名骑士便眨眼消失在了各自视线，凯尔也同时消失。
    离开数十分钟后，劳伦特老将军心依旧提着，瞬间做出了决定道：
    “这里离永恒峰很近，那里是龙禽骑士的训练基地，一定要将飞翼保护神叛变的消息传回雄都！”
    “是！”
    龙禽骑士控制龙禽俯冲而下，就要朝着远处那道巍峨的山峰冲去。
    但这时，一道金色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前，令得二人面色大变。
    还不等他们有所动作，凯尔手中多了一把弓箭。
    弯弓，箭出！
    唰！
    看似普通的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光束，只不过眨眼，便已经洞穿了龙禽骑士的脖颈。
    骑士的死亡，让龙禽瞬间陷入了狂暴，嘶吼着向凯尔冲来。
    无论劳伦特将军怎么喊叫拍打都是无用，他的面容上已然挂满了绝望。
    这里位于千米高空，而凯尔出现在这里，其余两名骑士必然已是遭遇不测。
    但是...为什么...
    明明诺克萨斯愿意签订和平条约，为什么还要让飞翼保护神拦截他们...
    难道...是他的猜测不对...
    真正的原因，是祂想要让双方战争吗？
    龙禽的身体被凯尔的金光洞穿，已然重伤垂死。
    凯尔冷漠了瞥了眼往下落的龙禽和劳伦特，身影消失在了空中，化作了万千金色光点。
    “要死了吗？”
    劳伦特老将军死死抓住缰绳，能感受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当他们坠地之时，必然是他身死之际。
    “真是符合祂的审判啊...”
    他惨笑一声，遗憾的闭上了眼。
    只可惜，情报传不回雄都了...
    “嗷！！！”
    这时，几近将死的龙禽突然发出了不甘的怒吼，意识稍稍恢复了清醒。
    它不断扇动着羽翼，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
    虽然这并不能阻止他们下落，但却大大延缓了下落的速度。
    龙禽已然模糊的视线看到了下方不远处的湖泽，它并没有思考的时间，摇摇晃晃朝那里俯冲而去。
    轰！！！
    龙禽落水，宛如巨石投海，炸出大片大片的水花。
    紧接着，湖泽上冒气了几个水泡，溅起轻微的波澜后...一只手臂破水而出。
    “呼！”
    劳伦特老将军拖着疼痛的躯体，将身上的甲胄全部褪去，慢慢朝湖边游去。
    他颤颤巍巍的爬上岸，艰难挪动着脚步，一步步朝着最近的村落走去。
    至少现在，他还不能死！
    ......
    德玛西亚雄都。
    议会大厅正中央，八名高官围坐在八角形的桌前。
    他们每个人都代表了德玛西亚的一项重要事务，其中包括军事、贵族、国库和搜魔人。
    而八角桌后方，一位年过半百的男性坐于皇座之上。头顶皇冠，不怒而威。
    “盖伦·冕卫，汇报情况！”
    王座上的嘉文三世开口询问。
    在八角桌前方，正单膝跪着一名体型魁梧的战士，赫然是盖伦。
    “是！”
    盖伦面色一肃：
    “在永恒峰东边100公里，我们发现了龙禽骑士伦斯的尸体，正是跟随殿下去往诺克萨斯的龙禽骑士。”
    “那里是我们的地盘。”一名贵族大臣微微皱眉。他叫布里托斯，主管王国财政。
    “大概率是诺克萨斯所为。”行政大臣格兰瑟姆淡淡开口。
    大元帅缇亚娜·冕卫摇摇头：“诺克萨斯没必要那么做。按照时间来算，他们死于回来的路上。盖伦剑尉长，前线有传来消息吗？”
    正式场合，她是盖伦的直属上司，总管德玛西亚所有兵马调度。
    盖伦面色一肃，郑重回道：
    “劳伦特老将军曾与四名龙禽骑士于前线停留，并说明了诺克萨斯想要签订和平条约的意向。而后，劳伦特老将军便带领四名龙禽骑士离开，想要先行返回雄都。”
    这已经是数天前发生的事情。
    直到现在，他们除了找到一具骑士的尸体外，还未找到任何线索。
    “那名骑士因什么伤势而亡？”搜魔人军团长埃尔德雷德突然问道。
    作为追寻法师踪迹多年的他而言，更喜欢从蛛丝马迹推断结果。
    “死于箭伤，经过判断他们交战地点是在高空。伦斯至少是从超百米高空坠落，英躯近乎血肉模糊。”盖伦面带不忍。
    “我们为那位骑士的死亡而感到哀伤。”埃尔德雷德说着继续发问，“能在高空用箭精准击中龙禽骑士，德玛西亚有多少这样的战士？”
    缇亚娜皱眉望向自己的丈夫，迎着对方隐晦投来的眼神，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她表面露出怒意，紧锁眉头道：
    “埃尔德雷德，这件事不可能是我们做的。能做到这一点的战士要么在无畏先锋，要么在光盾壁垒。其余也是在永恒峰的龙禽骑士训练基地。”
    盖伦低下头，面色刚正不阿的补充：
    “永恒峰方向确认没有任何龙禽骑士起飞，光盾壁垒和无畏先锋不具备空战能力。”
    突然，一名嘉文三世的亲卫大踏步急切从侧门而入，在国王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
    在这位亲卫告退后，迎着下方9人的目光，德玛西亚国王嘉文三世缓缓开口道：
    “劳伦特老将军没死，现在距离雄都不远，马上就能回来。”
    “老将军还活着...”
    听到这个消息，盖伦面色微松。其余几人反倒是神色各异。
    “这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财政大臣布里斯托面色严肃，“还记得嘉文殿下说的情报吗？”
    “你是说...诺克萨斯能够变幻样貌的女人？”行政大臣格兰瑟姆眉头微皱。
    嘉文皇子曾经汇报过一则情报，诺克萨斯的情报之所以出现问题，正是由于他们的暗线不禁被对方掌握，对方更是可以变化成他们的暗线，让他们不起疑心的传回情报。
    在得到这条消息后，他们也暗中彻查了德玛西亚内部。
    虽然没有牵扯到贵族家中，但所得到的结果也令他们惊恐万分。
    雄都有近百人是那个女人伪装，她能够分化万千，并能完美扮演所有角色。
    最后被抓到的人都如同镜花水月般消散，他们只从那名女人口中得到了一个名字...
    黑色玫瑰！
    谁都不知道德玛西亚内部还有多少朵黑色玫瑰，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敢保证，现在这座大厅里有没有她的化身。
    “如果这件事是诺克萨斯所为，劳伦特老将军的嫌疑很大。”埃尔德雷德平静道。
    “他属于劳伦特家族。”主管贵族事物的艾琳诺·光盾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他们在有怀疑，现在的监视和调查也没在贵族之中展开，在座谁都不希望开这个头。
    “不好直接查，但无论她有什么目的，终究会暴露出来。我提议从今日起，将整个劳伦特家族纳入重点观察对象。”缇亚娜环顾周围的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附议！”
    “附议！”
    “......”
    其余七位高官纷纷表示同意，最后众人将视线移向国王嘉文三世。
    在德玛西亚的行政系统中，如果八人高官有人意见不同，嘉文三世有一票否决权。当八人高官意见一致，嘉文三世也有提议重修完善的权利。
    国王象征了德玛西亚民众的意志，他是由万民选出的代表。
    “我同意。”嘉文三世微微点头。
    无论是出于哪方面考量，他也不得不表示同意。
    现今德玛西亚暗流涌动，光盾家族也无法置身事外。
    但有一点令他有些在意，劳伦特老将军支持光盾家族，但冕卫和劳伦特的下一代却走的太近...
    他不清楚这是好是坏，但既然冕卫提出了监视，他也愿意顺手推舟以便暗中观察。
    “盖伦剑尉长，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暗中进行，不要惊扰劳伦特家族正常生活。”缇亚娜看向下方单膝跪地的魁梧身形。
    盖伦听到这个命令，身子微微一僵。
    他最不想要的命令，最终还是来了。
    这个活其实更适合他姑父埃尔德雷德，但他现在仍记得自己不久前在自己母亲和姑妈面前的承诺。
    他要背负整个家族的使命。
    盖伦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坚决道：
    “是！”
    “盖伦你先下去吧。”缇亚娜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盖伦也不想多做停留，脑子乱哄哄的就出了门。
    看着那扇逐渐关上的大门，他的思绪有些纷乱。
    没想到，他还是违背了自己的正义。监视自己还未犯错的同伴，只因为他们可能是假的...
    呵，多么可笑！
    他自嘲的笑了笑，迈着承重的步伐，一步步朝外走去。
    ......
    夜晚。
    躲在走廊拐角的拉克珊娜，静静听着旁边厚重的脚步声远去，稚嫩的面庞带着复杂。
    这是他哥哥的脚步，从家族议会室刚离开。
    她知道自己哥哥背负的一切，所以她更迫切的想要去做点什么。
    在声音远去后，她走出了拐角，迈步走到了议会室的门口。
    还未等她敲门，就听里面传来了自己姑妈的声音：
    “拉克珊娜，进来吧。”
    拉克珊娜面色微僵，但还是推开了眼前雕刻有冕卫家徽的厚重大门。
    大门缓缓朝两边打开，里面的景象映入了她的眼帘。
    除了她的父亲外，其余三位冕卫的掌权者都在。
    姑妈缇亚娜、姑父埃尔德雷德，还有她的母亲...奥格莎夫人。
    “母亲...”
    拉克珊娜面色闪烁。
    哪怕在夜晚家中，奥格莎夫人依旧穿着一席贵族礼服，妆容完整，贵气由内而外散发。
    “拉克珊娜小姐，既然出现在这里，就别摆出这幅面孔。”
    奥格莎夫人端坐在座椅上，碧蓝色的双眸里倒映着拉克珊娜脸上的紧张。
    拉克珊娜心中微动，知晓母亲恐怕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决定。
    她脸上的紧张与不安慢慢消散，慢慢变得正常，自信与坚定重新挂在了她的脸上：
    “我听说诺克萨斯愿意和我们签署和平条约，哥哥来也是为了这事吧。”
    “没错。”缇亚娜并不避讳的点了点头。
    “我觉得这是德玛西亚解决内部问题的好时机，我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拉克珊娜眼神里带着坚定。
    她最近没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已经趁机网罗了不少受飞翼保护神战败和魔法之事牵连的人。现在的她，就差筹划一场雄都的大事件。
    “事情有变，有两件事发生了。”
    缇亚娜面色平稳，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护送劳伦特老将军回来的四名龙禽骑士全部阵亡，全部死在王国的境内。你今天的消息源自给大众看的公告，但实际远比你听到的复杂。”
    “死了四名龙禽骑士？”拉克珊娜不有惊呼。
    如果说无畏先锋和光盾壁垒是德玛西亚最精锐的步兵，那么龙禽骑士就是王国最出色的空骑兵。
    他们各个有着以一当百的实。
    在此前，从未有过在境内被同时杀死四人的记录。
    拉克珊娜让自己强自冷静，疑惑分析道：
    “是诺克萨斯下的手吗？但是为什么？他们没有动机。”
    “根据劳伦特老将军的说法，他看见了一个令我们意外的人...飞翼保护神。”
    缇亚娜面色带着异样，继续补充道：
    “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飞翼保护神回来了。而四名龙禽骑士，皆死于祂的手上，只有劳伦特老将军活了下来。”
    “飞翼保护神...”拉克珊娜皱眉陷入沉思。
    如果说诺克萨斯还沾点敌国的因素，飞翼保护神就更没有理由了。
    缇亚娜笑了笑，继续为她讲述道：
    “在劳伦特老将军的说法中，飞翼保护神是想将他们全部杀死。或许是为了引发王国和帝国间的仇恨，又或者飞翼保护神已经被诺克萨斯改造叛变。”
    现在离上次的神战已经过了一个月有余，按照当时另外一名正义星灵与诺克萨斯的约定，确实是该释放飞翼保护神的时间。
    但一个月的时间，谁要不知道飞翼保护神在诺克萨斯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还是不是德玛西亚的保护神。
    而且...这些都是劳伦特老将军的一面之词...
    “等等...为什么劳伦特老将军能回来？”
    拉克珊娜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自从去经历了一些黑暗的事情后，她的想法也没有以前那么单纯了。
    要是以前的她，恐怕只会为劳伦特老将军活下来而欣喜，并称赞对方的幸运。
    在魔法书的帮助下，她得以了解大陆以前很多王国帝国的历史。
    从历史中，她的思想得到了蜕变。每一件看似巧合的事情背后，都必然有着某种因果关系。
    听到这话，议会室内坐着的三人嘴角都带起了笑意，眼底也多了一抹满意。
    “听他说是凯尔将龙禽斩杀，见其从千米高空坠落，认为他必死无疑就离开了。”缇亚娜笑着解释道。
    这才是这件事最大的疑点。
    飞翼保护神执行正义数百年了，除了另一位星灵外，没有谁能逃脱祂的审判。
    而劳伦特老将军，显然并没有那种实力。以前比他更强身份更高的人都被审判过不少。
    埃尔德雷德在一旁淡淡出声道：
    “搜魔人军团刚刚传来的情报，那片湖泊里发现了龙禽的尸体，是魔法所为。但有一个疑点...”
    他的面容逐渐变得严肃：“当我们用禁魔石将伤口上的审判魔法吸出后，突然涌现出了一股黑暗魔法。如果不是我们开始就有所怀疑，根本不会这么做。”
    “黑暗魔法？？怎么可能！”拉克珊娜听得更是心中一惊。
    飞翼保护神的力量来自于魔法，但绝对不是黑暗魔法。
    要么劳伦特老将军在说慌，要么飞翼保护神真的出了问题。
    无论是哪一种，事情都愈发的棘手了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拉克珊娜面色沉重的从议会室走出。
    按照自己姑妈和母亲的意思，她现在不需要节外生枝，正常发展就好。
    冕卫家族需要确定飞翼保护神的状态，确认之后在进行下一步计划。
    回到房间内，她忍不住坐到了书桌前，事无巨细的将议会室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在最后，她沉默了一下还是写道：
    ‘我不明白，很多事情中透着不正常。’
    她还看不出最近的事情哪里出了问题，但魔法书给她培养的直觉告诉她，很多地方不该这样。
    包括冕卫家的态度，包括让自己哥哥去监视，包括竟然是姑妈率先在议会大厅提议针对劳伦特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