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虚空，向您问好！

    捕捉到目标的一瞬间，瑞恩的身影便在顷刻之间消失在了原地。
    人还未至，那片区域的天空却已经发生了异变。
    原本黯淡无光的苍穹中，绚烂的符文法阵陡然出现，一枚枚深蓝色符文如瀑布般自其中倾泻而下。
    这些符文相互之间由魔法连接涌动，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而后符文和魔法又像黄油融化一般，相互融合在了一起。
    不过是瞬息之间，自苍穹之上一面宽阔的黑色水幕竟是凭空而现，颜色比夜幕的更加黑暗，更加深沉，宛如一条黑色的巨龙在高空吞云吐雾，气势汹涌地奔腾而下。
    哗——
    水流激荡的声响四起，带着无与伦比的巨大能量直冲黄沙褐土。
    “嗞嗞嗞！”
    魔法形成的黑色巨龙刚和地面接触，沙土表面立即发出了水火相交的激烈声响，紧接着，土壤表面便冒出了袅袅白烟，还带着刺鼻的酸腐气息。
    烟雾过后，更加让人惊诧的是，看起来温润无比的水流，竟是直接将沙漠腐蚀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根本不像是寻常会浸湿土壤的雨水。
    哗——
    在黑色巨龙的持续冲灌下，一个数十米宽的天坑已然形成，天坑的深度一望不可见底。
    在魔法巨龙的笼罩下，下方的空洞暴露无遗。
    “嗬啊！！”
    毫无征兆地，自洞底深处传出一道响彻旷野的嘶吼。
    此时的坑洞像是一个天然的扩音器，将那声声不绝的嘶吼放大了无数倍。
    紧接着，一个浑身黑紫色的生物一跃而出。
    那是一只体格巨大的虚灵，刚才的吼叫正是自他口中发出。
    它被黑水激出地表，愤怒地嚎叫着，黑色的液体浸泡着它着地的四肢，腐蚀灼烧，冒出一缕缕白烟。
    这只虚灵的体格异常庞大，体高接近3米，口中布满了尖锐的利齿，身后那根紫色的巨尾不断暴躁地拍打着地面。
    巨龙随着符文法阵一同消散，瑞恩的身形从天空中缓缓飘散。
    他只望了一眼面前的虚空生物，就好像已然将它完全看穿：
    “灵魂的远程操控。你分出来的这部分灵魂，脆弱得就像是一只蚂蚁。”
    经过他和辛德拉的研究发现，虚空生物并不存在灵魂这样玄奥的东西。
    虚空生物的本质与物质生物的，有着根本上的不同，他们并不具备自己的意识，行动几乎依靠本能。
    哪怕是他曾捕获的那只虚空生物，也是这种行为原理。
    而他们也试过将灵魂注入到虚空生物中，但全部的实验体都化作了虚空的养分。
    虽然有些可惜，但至少验证了他的猜想，虚空无法拥有灵魂，或者它们只能接受被虚空侵染的灵魂。
    比如说卡莎...比如说眼前这只巨大虚灵的主人...
    “瑞恩...梅雷迪斯...虚空...伟大...无所...不能！”
    庞大的虚灵发出阵阵嘶吼，用着恕瑞玛语言共振出一个个音符。
    瑞恩嘴角微翘，语气玩味道：
    “阿玛克拉人？在帝国的军队占领那里时，确实有过一个‘先知’的传说。”
    哪怕只是虚灵说出的一句嘶吼，他也能听出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恕瑞玛不同的地区，口音有着极大的诧异，哪怕是同一个名词，也有着不同的叫法。
    在肯内瑟地区，梅雷迪斯的叫法是‘mereteth’，很平的发音。
    而在恕瑞玛的各个地区中，只有阿玛克拉人的口音，会叫出‘maradish’的发音。
    那是一座临近恕瑞玛海岸的城市，目前正处于诺克萨斯的治下，是第一批建立诺克斯托拉的沙漠城市。
    “嗬！我...来自...虚空！我...终...归于...虚空。”
    巨大虚灵继续发出一声声嘶吼，对于瑞恩所说的事情，他表达了自己的否认。
    瑞恩没有立即回答它，在察觉到卡莎仍旧游刃有余后，他再度开口道：
    “让我想想当时我听到的故事。”
    “传说中，有一位能看透未来的先知隐居阿玛克拉，他时常以一副沙漠旅人的打扮，在城市的街头游走，会为他人占卜未来命运，他占卜过的案例，近乎没有出过错。”
    瑞恩语气轻快叙述道，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嘴角微翘，语气中竟是带上了称赞：
    “很出色的时间天赋，如果你出生在艾卡西亚时期，或许能够能成为那里的法师议员。”
    “艾卡西亚...拥抱虚空...他们是...先驱。”虚灵断断续续地嘶吼道，声音中竟然透露出虔诚。
    “虚空，他们发掘到的禁忌力量，这种力量能够吞噬一切，甚至在他们眼里，能够战胜最强盛的恕瑞玛。那你的追求，又是什么呢？”
    瑞恩立于半空之中，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的巨大虚灵。
    他不知道对方是有恃无恐，还是并没有灵魂上的才华。
    如果两人的身份对调，他会在第一时间自毁掉虚灵体内的灵魂。
    同为自身的灵魂，哪怕是相隔半个大陆，都能在瞬间完成信息共享。
    这一点，他亲自感知过。
    但是，这一种传递，并非无迹可寻...
    传递越频繁，就容易被窥伺...
    “虚空...所有...最终...归宿。虚空...意味...平等！”
    虚灵眼神中闪烁着忌惮，身后的长尾拍打地面，咆哮着叙述自己的想法。
    瑞恩就站在面前，它却看不到任何未来的痕迹...这还是除了虚空之外，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虚空？它也配得上是物质生命的最终归宿吗。”瑞恩嘴角带着愚弄，“所有物质生命被吞噬，确实算得上是平等死去了。但这其中，可包括了你我？”
    借助帝国的力量，辛德拉将所有关于“先知”的信息都收集了一遍，最终归纳汇总传递给了他。
    在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阿玛克拉的“先知传说”。
    那位先知可并不只是乐于帮助别人看透未来，他还会收取凡俗的物质报酬。
    最初，他给穷人们占卜，只需要几块黑面包作为报酬，根本不会奢求太多。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不会如此简单。
    随着他的名气渐渐变广，占卜收取的费用也越来越昂贵，甚至到后来，只有用满车的珠宝才能换取一次占卜的机会。
    在他的名声达到了巅峰时，先知从阿玛克拉消失了。
    但在不久后，他的身影出现在了恕瑞玛的各个地区，包括无路可寻的荒漠，古恕瑞玛的废墟...
    有缘人才能得以见到他的真容，看到自己的未来。
    直到...他在靠近艾卡西亚时，彻底没有了任何消息。
    瑞恩从容地望着虚灵，脑海中分析着对方的情报。
    空有力量的虚空并不可怕，只能看透小未来却没有力量的先知也不过是小人物。
    但当两者汇聚在了一起，就成了帝国的威胁。
    也许是瑞恩先前的问题太过犀利或复杂，这只体格庞大的虚灵沉默了许久，连尾巴都停止了拍打地面。
    它再度发出刺耳的嘶吼：
    “虚空...平等...而我...已经是...虚空...一员...你，拥抱，虚空...你，将...成为...新的...神灵！”
    听到这里，瑞恩平淡的神情中反倒多了一抹兴致。
    虚空，似乎并不只有‘先知’这个特例。这样的话，不该是由“先知”口中说出来，大概率来自对方背后的存在。
    有时候背靠一整个帝国，所调动的资源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
    比如他想要获得关于“先知”的消息，用不上几天，就能知晓其所有出现过的痕迹。
    同时，帝国还会专门为此展开分析，建立有关“先知”这个人物的全面分析档案。
    当然，几乎每一个与帝国相关的重要人物，都存在类似的归纳与记录。而所有的人物档案，都被存放在帝国最安全的地方。
    在斯维因和帝国智囊给出的参考中，‘先知’是一个看透世事的‘圣人’。
    因为能看透他人未来的命运，因为经历了从底层爬到顶层的飞跃，因为有了财富的落差...
    所以‘先知’能够预料常人难以看透的东西。
    斯维因当时按照自己的性格，传递了一段话：
    ‘如果看透一切的人没有自己的信仰，那么他们就会渴望世界迎来终焉。’
    在‘先知’的眼中，不会有尊卑的概念，他会认为这些都不该存在。
    所以，让他成为神灵这个假设，本身就不可能存在。
    如果不是‘先知’背后还有更强大、更神奇的存在，那么...只能是他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而自己未来真的成为了虚空的神灵。
    两种可能，对应着两种都异常有趣的结果。
    瑞恩的嘴角微微翘起，五官放松，似乎感受到了久违的愉悦。
    魔法是一条保持自己无尽好奇和求知的道路，而在他的面前，似乎又有许多未知的谜团正在缓缓揭开。
    “虚空的神灵，我很好奇，真正的它们有多强大。”
    虚灵似乎是察觉到了瑞恩话语中的不屑，瞪大四目嘶吼着盯紧对方，那漆黑中泛着紫光的眸子，燃烧着毁灭世界的暴虐：
    “虚空...神灵...能够...吞噬...世界！”
    “真是自信，那我倒是希望看看，它会如何将我们摧毁。”
    瑞恩满是嘲弄地轻笑一声，继而他的音调变得冷硬，补充道：
    “早先弗雷尔卓德的祖先抗击了你们，之后在古恕瑞玛的荣光下，虚空被硬生生击退，呵...你们还真是学不会教训。”
    瑞恩的面色陡然变得冷漠，他微抬下颚，身形挺拔浮于半空，法袍在他的身后冷硬得犹如一面旗帜。
    这一刻，诺克萨斯帝国至高的权威，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那是刻在骨骸中的威严。
    下一瞬，他眼中的符文之光，仿佛穿透了虚灵的灵魂，直接窥伺到了对方的真实所在。
    他微微扬起头，视线直射艾卡西亚深处的方向，体内磅礴的魔力蓄势待发，冷哼一声道：
    “我和我的帝国，等待着你的入侵，虚空！”
    他的话语，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限制，直接落在了那片‘先知’所在的真实区域。
    在那里，一个不小的虚空通道张开着，透过其中，能看到一个人形的身影站在虚空的位面那边。
    几乎每一分每一秒，这个虚空通道都在慢慢扩大。虽然速度很慢，但如无限制，其终有一天将能承载虚空的降临。
    “瑞恩·梅雷迪斯...”
    那道人形身影的更深处，虚无中似乎潜藏着无数黑影。
    其中一道似乎动了动，紧接着，传来了一道古朴且混乱的艾卡西亚语：
    “虚空，向您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