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辽王殿下的数学书

    朱启张贴在应天府里的数学题，乃是用阿拉伯数字和数学符号写的一道二元一次方程组。
    可以说是相当简单了。
    毕竟朱启也不是要召集西方学者来进行高等数学的研究探索，他主要是想做数学科目的普及工作。
    目前最方便普及的也就是数学了，你说化学物理生物等等这些东西，那可都是需要大量的前期准备工作。
    比如化学，就极其需要材料学，物理学的加持。
    而且也涉及到大量的运算，比如物理中的力学。
    总而言之，想要在自然科学全面开花，那是非常不现实的事情，朱启上学时候学的那些理科东西，因为穿越福利的关系，记得一清二楚。
    但想要全面开展这些科目，在大明进行基础教育，难度太大，可能性不高。
    大量的教育经费哪里来？大明现在还在对北元作战呢。
    元末明初，百废待兴，老百姓好不容易日子好过点，再给他们加税不成？
    至于说商税，这可不是朱启一个人就能拍板决定的。
    总而言之，推广这些学科是极其复杂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小范围内试点进行教育，有了一个试点的经验，进而可以推广开来。
    数学就是非常不错的是，一支笔一张纸，小脑袋瓜子一转一整天，当然也可能是放空一天。
    毕竟这玩意，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多少英雄好汉吊死在高数这棵树上，可不是随便开玩笑的。
    难是难了一点，但数学必须要首先推广起来，无论是理性思维的养成，还是为未来科学推理和科学计算打基础，这都是必须的。
    当然了，旁人们并不了解朱启现在所做事情的重要性，甚至不亚于出征北元。
    所以当第一个白皮肤鹰钩鼻的中东长相的色目人，提出自己会解辽王殿下这道题，希望能够面见辽王，得到重要的时候，负责此时的官吏还并没有太在意。
    甚至觉得有点轻视这个色目人，这个官吏心想，这题目可是咱们聪明过人的辽王殿下出的，你这色目人也会啊？
    尤其看到那色目人给出的答案，虽然和辽王殿下所写的符号很像，但这官吏压根就是看不懂啊，心里想着定然是乱写的。
    他倒是没有将这色目人呵斥一顿，只是让这人留下住址以后，便让其回去等消息。
    这色目人看来在大明的日子过的也并不算好，尤其是在明朝建立之后，驱逐胡元以后华夷之分，再次成为社会的主流。
    收到多年压迫的汉人，对于这些胡人自然算不上多么的友好。
    那色目人毕恭毕敬说了一些好话，希望能够尽快见到辽王殿下，得到一些差事。
    官吏满口答应，正要去汇报此事呢，之后就遇到了好些个学生士子过来解题的。
    一说辽王殿下写的这是天书，在打哑谜呢。
    还有说辽王殿下这写的其实是一幅画。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毕竟朱启张贴告示的就这么一个方程式，也没有说明这是什么玩意，不认识阿拉伯数字和符号的，压根就不知道这是一道数学题啊。
    这官吏本就是文人，便和学生士子们聊到一起去了，讨论着讨论着，便将那色目人的答案给放到一边去给忘了。
    还是朱启闲来无事，等了好几天也没有消息，主动到官署衙门来询问下情况，而后看到了那色目人写的答案放在桌子上。
    朱启将那答案拿了起来，开始仔细的看了起来，边上那官吏这才一拍脑门，想起来还有这档子事情没汇报呢。
    这时候才赶忙说了起来：
    “殿下，这是先前一个色目人的送来的答案，我正打算给您送去呢，您就自己来了。”
    朱启也没说什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解的没什么毛病。
    十四世纪的时候，阿拉伯数字的发展已经和现代的符号没有多少区别了。
    当然了，朱启要是写一个微积分，现在的人也是压根看不懂的。
    毕竟微积分还没有被发明出来，还需要等个两百多年，到群星璀璨的，被誉为天才辈出的十七世纪。
    那官吏本来想着这色目人胡乱写的，殿下肯定不会在意，却没想到朱启看完之后点了点头说道：
    “这人在何处？你让他过来吧。”
    官吏额头直冒冷汗，赶忙坦白这是好几天前送过来的了。
    朱启有点哭笑不得，跟现代的崇洋媚外不同，洪武年间还真的是很有汉唐之风，但凡长得不像中原人的，那都是蛮夷，汉人变得很有自信。
    朱启也并未责怪那个官员，只是让那官员去通知色目人，明日尽快到皇家娱乐中心的研究所去报到。
    还特意叮嘱了一下官吏，以后如果还遇到写这样数字和符号的人，甭管是汉人还是胡人，统统都喊去报到就完事了。
    而后便背着手离开了。
    那官员也是不敢怠慢，赶紧去通知那色目人去了。
    至于说亲自去通知色目人，朱启觉得就没有必要了。
    毕竟只是解一个方程组，现在西方世界里的大学里，随便拉一个大学生出来，想必都能解的出来。
    对方如果是牛顿，那朱启肯定会去亲自迎接，但毕竟不是啊。
    咱可是大明王爷，咱是甲方，对方是乙方，甲方爸爸哪有亲自去请人的道理啊。
    到了第二天一早，朱启早早来到皇家娱乐中心，却没想到那色目人来的比自己还要早。
    何掌柜过来就说了：
    “殿下啊，这色目人天还没亮就来了，外面正冷着呢，我也不敢冻着他，只能先安排了一个房间给他休息一下了。
    结果那色目人喝了我整整一大锅的粥啊，说是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
    朱启听了一乐，问道：
    “他就光喝粥了？你没给他吃点别的？”
    何掌柜赶忙摇头说道：
    “我知道他是殿下要请的客人，自然不敢怠慢，还准备了一些食物，但他死活不乐意吃。”
    “为何？怕有毒？”
    “这倒不是，他说是怕万一殿下看不上他，他没钱付的。”
    听到何掌柜这么说，朱启点了点头，看来此人不是一个贪图小便宜的人，比较实诚就挺好。
    朱启让何掌柜去把人喊来，自己则是去了大明皇家研究中心里，一边视察一下火器研发的情况，一边等着这个色目人过来。
    手摇式油墨印刷机已经进入量产阶段，并且在朱元璋逐步加大投入的情况下，在应天府甚至开了一家专门制造油墨印刷机的皇庄。
    当然了，这个手摇式油墨印刷机并不会对外售卖，毕竟在洪武初年，可不像是明朝中后期那样，放开了印刷行业，让平民百姓也能参与其中。
    舆论宣传这一块，老江湖的朱元璋可是拿捏的死死的。
    别说印刷书本了，就连每年印刷什么书，那些书是禁书，不允许百姓收藏等等，那都是列的清清楚楚。
    而除了油墨印刷机之外，朱启最关注的就是火器的改良和研发。
    现在土法制造的地雷已经弄出来了，撞针这种东西，一旦攻克，那地雷就太简单了。
    只要火药和撞针就位，剩下的你装些什么玩意都可以啊。
    再弄个盒子，甭管是管子还是什么都可以，谁踩到谁也跟着进盒子，不过这个盒子就是比较大的而已。
    至于地雷的威力，已经用猪进行先期测试了，目前来看效果不错，大家已经吃了好几顿了。
    朱启一听这话也就放心了，至于说现场测试什么都没必要了，应天府主城区搞这些爆炸的东西，怕不是要被朱元璋给打死。
    不过在皇家娱乐中心整天捣鼓这些火药相关的东西，主角觉得还是不够安心。
    但也没办法，谁让应天府不是自己的封地，朱启也没办法在应天府周围置土地的。
    毕竟这年头户籍制度管理的可是很严格的，朱启这个皇子要是敢在应天府买土地，这叫什么？这叫土地兼并！
    历代王朝毁灭的原因，可不就是普通百姓的土地给地主和达官贵人们抢走了，大家活不下去了才会起义造反的吗。
    洪武年间的朱元璋，可是把王朝灭亡的原因给看得明明白白，这才有了军田制度。
    至于是军田，不是均田。
    那什么是军田？解释一下，分给军户种植，收的税更少一些的田，这些就是军田。
    而军田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属性，那就是军田，并非军户所有，军田的主人是——皇帝！
    换言之，军田那就是国有资产的土地。
    曾经有人也这么干过，但失败了，那人叫王莽，被誉为穿越者。
    朱元璋自然不是穿越者，但他研究历史还是比较透彻的，不管朱元璋是否熟悉王莽的土地改革具体方针。
    但朱元璋是知道想要王朝稳固，老百姓的田必须要受得住，起码那些当兵的老百姓，也就是占了大明绝大部分的军户们，要有田！
    朱元璋本意上是希望用这种创新的制度，来保证从根源上杜绝土地兼并。
    军田有什么好兼并的呢，都会国有资产，是皇帝的，皇帝一个指令，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能重新将军田进行分配，想必是不会有人去动军田了吧。
    朱元璋的想法很好，但后来的历史证明，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该吞军户的田还是照样吞，那些当了官的，变本加厉的贪污腐败，帮着将官们兼并土地。
    到了崇祯年间，军户逃亡事件越发严重，各个部队之中全都是吃空饷的，即便是辽东地区的军镇，也常年有20%的空饷比例，这都是不成文的潜规则。
    更别提李自成占领北京，崇祯自缢，南明建立起来之后，江南四镇纸面上实力是有百万雄兵。
    但其中竟然有百分之八十都是空饷，除此之外，余下百分之二十能打的也是少得可怜。
    整个四镇之兵，拉出来竟然凑不到十万，其中更是没有任何的精锐之师。
    就这样，南明还在内讧，互相攻讦，可把满清给乐的不行。
    这些悲伤的事情姑且不提，总之一句话，光有军田制度在还是不行，那制度放在那边，你不去用，那就等同于没有啊。
    但具体该如何操作，朱启就不清楚了，特务监管？效仿唐朝，巡查全国的御史制度？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自己这个亲王想这么多也没啥用。
    朱启在研究所里逛了一圈，看了一些已经完工的产品，比如地雷，最新式缩短款的燧发枪等等。
    燧发枪和火绳枪都不是很难，以现在大明的技术完全可以铸造，至于说纸包子弹，那更是闭着眼睛就弄出来的东西。
    但朱启最想要的，还是滑膛枪。
    最难得还是增加射程和进度的内螺旋枪膛，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膛线，又叫滑膛枪。
    而早起的燧发枪和火绳枪，无一例外都是线膛枪，根本就没有膛线这种东西的。
    最早的膛线出现在十五世纪，现在洪武九年，才是十四世纪呢。
    膛线可以说是火枪的灵魂所在，有了这玩意，那威力真的就是坐火箭一样往上直蹿。
    当然，滑膛枪也是有很多缺点的，比如膛线的存在多久对子弹有诸多要求，还要求枪管流水线生产。
    早起的滑膛枪，填装速度很慢，等你填装完了，你自己可能都被杀死了。
    所以十五世纪就出现的膛线技术，一直等到十九世纪中叶发明米涅弹，膛线枪才终于得到了普及。
    其实膛线枪还有一个巨大的贡献，那就是士兵们终于不用排队等着枪毙了。
    以前排队枪毙，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当时的火枪精度太低，射程太近，甚至都不如弓箭手。
    但火枪兵培养起来，可比弓箭手省钱和方便太多了，大量的火枪兵，肯定是比弓箭手厉害的。
    所以当每个西方国家都开始有大量的火枪兵的时候，排队枪毙就是必然的事情。
    因为你只有保证足够多的火枪手聚集一起射击，才能有杀伤力。
    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就是排队枪毙的场景出现了。
    所以说，膛线才是真正的火器灵魂啊！
    但膛线也是真的难，现在唯一能做就是手工刻线，但能这么干的也必须要是熟练的工匠。
    即便是作出膛线了，但枪管还是很容易炸膛，因为现在并没有炼钢炉啊，打造出来的枪管不是借个的钢管，大部分都是铁质的火器。
    这样的材质，能撑得住膛线几次射击啊？
    估计两三次就要炸膛了。
    这么多的技术难题，给朱启整的也是头疼无比，看来还要找机会弄一下土法炼钢了啊。
    这玩意也是神器，当年的老前辈们，一个个的土窑子来起来，里面可炼的都是钢啊！
    不知道怎么整的，都去看看民兵训练手册去，只要会烧砖，有铁矿和各种矿石原材料，你在农村老家也能建个钢炉子出来。
    朱启听完了陈初五一一汇报的问题之后，勉励了几句，随后何掌柜就过来了，说是那色目人已经带到了。
    朱启将脑海里杂七杂八的想法都抛之脑后，而后开始专心眼前的问题，还是推广数学的问题。
    朱启很快回去了自己的房间，就见到一个穿着明显不同于中华衣服秃顶男，正站在屋子里，双手放在身前，看上去有点拘谨。
    这个男人约摸着四十来岁，鹰钩鼻，白皮肤，褐色的卷头毛，看上去就跟后世新闻里放的那些难民挺像的。
    这就是大明俗称的色目人了。
    朱启正想着跟他秀两句英语，吓唬一下他呢，却没想到，对方直接用熟练无比的大明官话，也就是南京土话说道：
    “草民，拜见辽王殿下。”
    随后就是熟练无比的跪地磕头，那语气那动作，如果不是这人长得确实一副白种人的特征，朱启还以为他是土生土长的大明老百姓呢。
    好家伙，确实有被吓了一跳。
    不过对方会说汉语那就好办了，毕竟朱启这样的英文半吊子水平，也就会个fuck you ass，oh yeah之类的，主要还是搞针线活的时候，顺便看视频学外语学的。
    至于你说穿越者福利去哪里去了……
    一到英语课就睡觉这种事情，我特么能有什么办法啊？
    朱启点了点头，坐了下来，随后对着左右说道：
    “赐座。”
    高锦很快拿了一个凳子过来，让这色目人坐下，朱启也不啰嗦，直奔主题，查起了户口。
    这色目人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和马可波罗一样，他是来自威尼斯的商人，本名叫做，亚历山大·皮耶罗，中国名很贴地气，名叫马三。
    他正是因为看了马可波罗游记，这才来到东方探险，寻找传说中的充满了蜂蜜与黄金的国度。
    不过他的运气没有马可波罗那么好，马可波罗来的时候，正是万族融合的大元，统治者又是抱有温和态度，很有才干的忽必烈。
    有大元皇帝的关照，还当了官，还奉旨云游四海，那可以说是过的是人上人的生活。
    也正因为如此，马可波罗的游击里，才能写的那么吸引人。
    好家伙，你在封建社会当人上人，把人剥削的都快不成人形了，这要是不快乐，那这地球上还有什么是快乐的事情啊？
    但这马三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他来的时候正赶上元末战乱。
    此时洪武已经建立，朱元璋可不会让一个外国人轻易当官的，更何况你这个外国人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本事啊。
    马三想就这么回去，又不甘心，就这样在这里逗留了五年之久，汉语已经是说的非常溜了。
    能够自学的汉语成功的，朱启觉得都不笨。
    再一询问，才知道这马三居然是博洛尼亚大学毕业的。
    好家伙，博洛尼亚大学开始世界上第一所大学，而且也是意大利地区教学质量最好的，在这里毕业的，学术水平都不会差。
    朱启一下子来了精神，没想到一开始就遇到了一个如此有用的外国人。
    马三介绍完了自己，也有点忐忑，不知道辽王殿下会如何对待自己。
    就听到面前的辽王殿下沉吟一下，问道：
    “亚历山大，你希不希望成为第二个马可波罗？”
    马三眼前一亮，他当然想啊，立马就又跪下来了，用麻溜的南京方言，喊道：
    “若是辽王殿下愿意给机会，草民万死不辞啊！”
    好家伙，成语都用的这么熟练，朱启也是不卖关子，点了点头道：
    “好，既然你愿意，那本王给你这个机会。”
    朱启站起身，看向了外面的工匠们，说道：
    “限你一个月的时间，教他们学会数学！”
    马三一愣，问道：
    “殿下，您说的数学，要教到何种程度呢？”
    朱启早有准备，拿出了一本书扔在了马三的桌子上，这是他最近凭借着记忆，写出来的初一数学书。
    “就这本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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