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皇者便是牺牲

    回归原世界，这本是帝辛自穿越以来孜孜不倦修行的动力。
    那个和平、安宁，幸福美满的世界，那里有着自己的家人，自己的父母。
    回归原世界，还是带着自己的所爱和力量一起回归，这是一个多么诱人的选项。
    在那个无魔的科技世界，自己的一身修为可以说是能覆雨翻云，为所欲为。
    所爱的亲人，自己能赋予他们长生，所厌恶的小丑，自己反掌可灭。
    帝辛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到，要是回归到原世界，是一个怎样美好的生活。
    至于这个世界，谁管他呢，尽管和自己原世界的神话历史是如此的相像，一脉相承，但是毕竟不是自己真的故乡，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是个正常人都会做的选择。
    但是，我是谁？帝辛在心中问自己。
    我是统御诸天万界的大商人皇——帝辛。
    被你小看了，系统。
    就这样耻辱的回归，我有何面目去面对魂飞魄散的鸿钧、三清、女娲、接引他们。
    又怎么对得起一直信任着我，为对抗虚无深渊燃烧了自己的无数族人们。
    曾经的我或许能一走了之，但是现在，我帝辛，既然身为大商人皇，就得背负起人皇的责任。
    帝辛立在虚空，神目扫过尽是疮痍的诸天万界，看到了一个个沉浸在亲人长辈死去中，悲痛不已的人们。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大商的子民们，我就是你们的高个子。
    让自己的子民，承受悲痛，是皇者的失责。
    帝辛决定使用自己在虚无深渊所领悟的禁术，正是领悟了这一禁术，帝辛最后一刻才能醒来，把最后一个上古意志斩杀。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人之道，补不足而奉有余。
    天道，是掠夺，是平衡。
    人道，是奉献，是牺牲。
    奉献，牺牲，就是人道的真谛。
    所以这门秘术就是叫大奉献术，或者叫大牺牲术。
    可惜，没有早点领悟到这门术法。
    帝辛的身体立在空中，通体散发着金光，这金光光辉灿烂，洋溢着温暖，照耀整个诸天万界。
    那些伤痕累累，被战乱波及的人们，都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伤势在飞速地变好，断了的手脚在飞速地长出，碗大的伤口在飞速地结疤，愈合。被这光芒照耀的人们，无一不觉得自己通体舒泰，全身暖洋洋地好像是泡在了温泉中。
    又好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因为失去亲人的悲伤，因为失去挚友的痛苦，都慢慢在心中淡化，只剩下溢满心头的平安喜乐。
    这金光连绵不尽，并且愈发光亮。
    人们惊讶地发现，在这金光照耀下，被打碎的大陆，渐渐重新连接到一起，枯死的泉水重新汨汩，烧焦的大树，重新焕发出新芽，甚至连死去的尸体都渐渐有了生机。
    是帝辛，帝辛在燃烧自己，极尽升华。
    不过这次，不是为了对抗大敌，而是要牺牲自己换取自己的子民，自己的部署，自己的挚友挚爱们的复活。
    人道，是奉献，是牺牲啊。
    燃烧着的帝辛，在意识将要模糊时悠悠感叹。
    可惜这道理，是猴子，鸿钧，三清，女娲一个个悍不畏死地死在自己身前，自己才领悟到的，未免有些太晚了。
    不过也没关系，活过来吧，都活过来吧，哈哈哈，身为你们的人皇，我自然有庇护你们的责任。
    战死的人，战死的生灵那些本该魂飞魄散的人一个个都重新活了过来，神情茫然的站在原地，仿佛有一只无情的大手拨动了时间的鈡轮。
    “哈哈哈，我这一生，无怨无悔。”帝辛生命最后关头想起了很多，穿越过来之后做过的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就像放电影一般飞快在他眼前浮动，帝辛张口想要对着自己的子民，对着自己的部属，对着自己的挚爱说些什么，但是却张了张口，最终没有多说。
    诸天万界的生灵，以及复活过来的生灵们，耳边最后只听到了帝辛豪放地大笑，以及霸气的一句。
    “哈哈哈，孤这一生，无怨无悔。”
    听到这句，沐浴在帝辛金光下的万界生灵无不心中悲戚。
    就连金光中蕴含的神奇地安抚人心的神秘力量，也无法抚平他们心中的哀伤。
    这是人皇，他们的人皇，大商的人皇，人族的共主，万界的共主帝辛。
    是他，筚路蓝缕，从微末中崛起，带领着大家打破了贵族、神灵种种封建势力的统治，建造了一个个自由平等的世界，让每一个人都活得有尊严。
    是他，解放生产力，兴办教育，劝耕农桑，把修行之法普及到了每一个大商的子民，治下人民每个人都过上了衣食富足，前途充满光明的生活。
    在永恒虚无深渊中的上古意志肆意派出麾下诸多邪恶荼毒万界的生灵时，还是他，帝辛，站了出来，一声令下诸多强者响应号召出征对抗虚无深渊，悍不畏死，保护无辜的百姓。
    而今，帝辛又为了他们，为了复活那些战死的将士和生灵，燃尽自己。
    人心都是肉长的，面对此情此景，怎么不让人心中悲痛。
    无数人痛哭流涕，大声向天空劝谏，希望帝辛能够停下，不要牺牲自己。
    甚至还有，万界中幸存的强者赶忙飞遁前往帝辛所在的虚空，希望当面劝谏。
    但是这都没有用，帝辛心意已决。
    很快那些飞遁的强者们飞到半空就被无处不在的金光墙壁拦下，那金光没有恶意，没有伤害他们，只是化为一道天堑，阻挡着他们继续向前。
    “陛下，陛下呀，你糊涂啊！糊涂啊！”被阻拦的强者们悲痛欲绝，用力捶打着天空的墙壁，发出绝望地哀啕。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帝辛发出的金光越来越盛，仿佛时间在退转，除了虚无深渊中死去的邪物，所有的万物都在复苏，破碎诸天万界渐渐都恢复到了战前的样子。
    一个个倒下的战士，百姓都在这金光力量下重获新生，就连那些粉身碎骨，魂飞魄散的人都在金光下重塑了形体，苏醒了过来。
    良久，伴随着最后一批大神通者鸿钧、三清、女娲他们的复活，这金光开始慢慢变弱，乃至有了消散的迹象。
    诸天万界的生灵心中黯然，知道帝辛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事实上，随着大商慢慢开始统御诸天万界，随着学院的修建，教育的普及，以及在张三带领的法律部孜孜不倦地普法下，自由和平等早已深入人心，成了诸天不可违逆的大势。
    跪拜这种礼仪早已经被扫进了历史的糟粕，很少再看到有人使用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文明的握手、敬礼，修士间有道稽，合十等等。
    但现如今，面对一个伟大无私，燃烧了自己的人皇，诸天万界的生灵重新捡起了这项礼仪，不如此，无法表达他们心中对于帝辛的崇高敬意。
    哗啦啦，哗啦啦，整个万界跪倒了一片，再无一个站着的人。
    甚至，就连一些没有灵智的动物都加入到了这个行列，鸟儿落枝，狮子低头，它们也在哀伤。
    跪了下来，所有人都跪了下来，甚至就连心高气傲的猴子、鸿钧、三清等大神通者，也统统心甘情愿跪伏在地上。
    真正的皇者，让人敬畏的不是他的权力与威势，而是他崇高的品德。
    金光慢慢在万界中消散，万界在一片金海中，慢慢恢复了以往的颜色。
    看着好最后一抹金光似乎要消失在天边的一角，不知是谁，忍不住心中的悲痛，高声大呼：“吾等恭送陛下。”
    这声高呼，好像是打响了某个信号，生灵们心中的情绪似乎找到了宣泄点。
    好似传染似的，一传十，十传百，不过片刻功夫，“恭送陛下。”的声音此起彼伏，从诸天万界中不断传来。
    虚无深渊中，鸿钧跪伏在地上，他的心中各种各样的滋味涌上心头。
    曾经看到帝辛崛起，最后有了绕过天道，借助人道道蕴册封圣人的手段，他的心中是有妒忌和不忿的，他认为帝辛抢了他道祖的名分和地位。
    但是，在之后的日子里，在帝辛的带领下，大商的人民安居乐业，生活富足，整个洪荒蒸蒸日上，他渐渐开始认可了帝辛的理念，开始为帝辛效劳。
    而现在，帝辛牺牲自己，把自己和三清等本应该死去的众人复活了过来，这种做法让他心中五味陈杂，波澜不兴的道心都开始颤动了起来。
    最后，这心头的滋味，都化为了庄严肃穆地一跪。鸿钧五体投地，无比虔诚，“老臣恭送陛下。”
    身后三清、准提接引等人，也跟着拜服于地，齐声道：“臣等恭送陛下。”
    女娲，九尾狐涂山悠悠等帝辛的一干女眷，这时也强忍心中的悲痛，盈盈拜道：“妾身恭送陛下。”
    “青铜军团恭送陛下。”“浩然书院恭送陛下。”“仙部恭送陛下。”
    不仅仅是帝辛的臣子，越来越多的“恭送陛下”的呼声从诸天万界中传来，这浪潮是如此之广，似山崩，又似海啸，这声势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不能传递声音的混沌海中，都被这齐声给撼得震动了起来。
    万界的生灵都在以这种方式感激帝辛的付出，感激帝辛的再造之恩，这一声声不是畏惧帝辛的权势流于表面，而是来自百姓心中最纯真的感激。
    帝辛此时已经是风中残烛，他极尽升华，已经燃尽了自己，太累了，太累了，他现在连眼皮子都在打架，只想好好地休息。
    但他知道，这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这一闭眼就是死亡。
    这门禁术，不仅点燃了他的身体，更点燃了他的神魂，他的意志，他的修为，他的一切一切，要不然也不会拥有这么强大的能够改天换地的伟力。
    意识模糊间，帝辛听到了那一声声响彻整个混沌海的叫喊，听到了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大商子民对他的不舍，对他的恭送。
    那一道道声音中，不仅仅有人族语，还包含有兽人语，鱼人语，精灵语，龙语等等，这些都是帝辛的子民们。
    卿不负朕，朕不负卿。
    大商的子民们，我这个人皇还算称职吧，若有下辈子，我依然要做你们的人皇，你们的共主。
    帝辛欣慰地笑笑，他的眼前，开始浮现出永恒的冰冷与黑暗，这就是人死亡后的终极归宿嘛，倒也不坏。
    就在这时，殷天急急忙忙从不远处飞来，神情悲切。
    她被上古意志打伤，神魂震荡，一直昏迷在某个角落，接受到了帝辛的金光，她终于苏醒了。
    但是一苏醒就是要面对残酷的现实，殷天绝望地大叫：“不，不要。”
    帝辛仿佛听到了她的叫喊，但是此时的他已经燃尽了最后的力量，连传音都做不到了，只能虚弱的做了一个口型，然后化为一滩灰烬。
    殷天瘫软在原地，泪流满面，尽管隔得远，但以她的修为自然是能够读懂帝辛的唇语，那是一句：“好好活着，爱你。”
    等九尾狐涂山悠悠驾驭这遁光感到现场时，只看到殷天劈头散发，失魂落魄的躺在地上，仿佛精气神都被彻底抽空了一样。
    殷天双眼通红，两个瞳孔仿佛失去了光芒，不再复以前的灵动，整张俏脸上满是泪痕。
    涂山悠悠见状心疼坏了，这是她的宝贝，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刚失去挚爱的她，再不能承受失去另一个的后果了，如果真发生了那样的事，那对她而言无异于天塌了，她活在这个世间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但是她也明白，殷天这时候正处在崩溃的边缘，言语的安慰没有什么意义，所以，她只是静静走到了殷天的身后，抱住了她。
    ...........
    良久，九尾狐涂山悠悠只感觉在自己怀抱中一直静默着的殷天身体在微微耸动，过了一会，殷天慢慢地掰开了涂山悠悠的手，不知道她刚刚相同了什么，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原样，一双凤眸顾目生盼，恢复了以前的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