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我说，要有陆地

    他们废了老大的劲，才将脑瘤从生态海里捞上来。
    然而捞上来之时，脑瘤已经只剩下那一副空荡荡的机械躯壳了。
    众人沉默。
    机器人们的数据库里没有对应的案例进行参考，人类则是觉得无语。
    说的那么好听，结果革命即将成功的时候，你自己先去了？
    这玩个屁啊！
    “都怪我，都怪我！”
    刘院士捧着脑瘤的一支臂甲，泪流满面。
    “单位体积碰撞，单位体积碰撞！我早就应该想到的！都怪我，没有提醒他！”
    “刘院士，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不能怪你......”
    一个科学家拍了拍刘院士的肩膀，虽然也是满脸沉痛，但还是说道。
    众人默哀。
    脑瘤因为这段时间的高速进化，除了说话风格之外，已经越来越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了。
    以至于他们都下意识的忽略了，脑瘤只是一个癌细胞聚合体而已。
    他的‘骨骼’虽然是由钢铁构成，但他本身，只是癌细胞的聚合体而已啊！
    虽然看起来像人，虽然有‘皮肤’，虽然有人体器官组织......
    但是。
    这家伙被海浪一冲，就散了啊！
    他的细胞之间是有联系没错，但不是真正的人体器官啊！
    人们心里很是难受。
    这一路走来，他们早已经融入了这个大集体之中。
    什么‘反智械思想’，早已经被他们抛之脑后了。
    他们没有必要去怀疑那些一心只为人类服务的机器人。
    机器人是人类制造的，人类不应该这么自私。
    然而，让他们明白这一点的智械元首，却莫名其妙的没了......
    这场远征，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
    “诶诶，你们看，这是什么情况？！”
    忽然，一个学者惊呼起来。
    却见脑瘤那空荡荡的机械身躯之中，好像正有着什么东西正在飞速出现。
    速度之快，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填满了刘院士手中的臂甲。
    “癌没有死！他能无限增殖，只要还有一颗细胞残留，只要有足够的营养物质供应，他就不可能死去！
    快，给他倒点培养液上去！”
    一个生物学家发现了真相，满脸狂热。
    “不死生物，这才是真正的不死生物啊！”
    所有人这才回想起，脑瘤的体量早已经庞大到能够覆盖数座城市的地步，一具身躯的‘死亡’，并不能影响他的存在。
    他可以继续增殖，极快的增殖速度，在常人看来，与断肢重生无异。
    众人手忙脚乱的开始忙碌起来，片刻后，脑瘤增殖出足够的癌细胞，重新将机械身躯填充满，而后站起身来。
    “诸位不用担心，我没事。”
    脑瘤平静的说道。
    他原先的身体被海浪冲散，大量癌细胞因为巨轮方舟的碾压而当场死亡。
    但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死去，于是再次开始了进化，无尽的剧痛之中，癌细胞变得更加坚韧。
    “癌，以后你可千万不要再这么冲动了，刚刚真的吓死我们了，你这种锻炼方式，跟找死没有任何区别。”刘院士没好气的说道。
    “不，锻炼的效果还是有的。”
    巨轮方舟停在海面上，脑瘤于甲板之上行走，来到船舷边，看着下方的生态海。
    海浪翻涌不休，没人知道脑瘤在看什么。
    而这片海之所以被叫做生态海，是因为这片海洋原本就是人类们建造的一个异常庞大的养殖基地。
    传统意义上的海洋，早已经因为科技发展过程中各种各样的污染而被废弃了。
    现在这座海，是人类自己创造的，每一滴海水，都蕴含着大量的营养物质，数不尽的水产生物在其中自由自在的生活，懵懂的等待着有朝一日被送上人类的餐桌。
    而这片生态海，甚至能够满足整个星球所有人的口腹之欲，内部养殖的各种各样的水产吃之不尽。
    除了大量的营养物质之外，其内还有着某种能够让生物高速成长并成熟的特殊物质。
    这片海，本身便是这个世界营养物质储量最大的地方。
    现在，便宜了脑瘤。
    “看来，我们可以继续走了，不用坐船了。”
    脑瘤说着，看也不看，迈步前行。
    构成方舟的机器人们自动拼合成一道长长的楼梯，通向海面。
    脑瘤缓步行走，不多时，一只脚便已经跨出了楼梯，接触到了海面。
    “我说，要有地面。”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在脑瘤踏上海面的那一瞬间，风未止，浪却静。
    他稳稳当当的站在了海面上。
    那些被海浪冲散的癌细胞们，没有第一时间死亡，现在，在海面下疯狂增殖，变成了生物陆地！
    “啊这......”
    看着脑瘤脚下那片还在蠕动、像是在呼吸一般、正在飞速向着远方延伸、向着四周扩散的生物陆地，所有人骇然。
    这一幕，宛如神迹！
    脑瘤却没有太过在意，他吩咐机器人们解体，他们不再需要方舟，跨海之行，可以脚踏实地。
    海下，是一道上接海面下连海底的巨大‘墙壁’，将海洋分割成两半，‘墙壁’吸收着难以计数的大量营养物质，疯狂增殖。
    海中那恐怖的压强，时刻不停、全方位的压迫着所有癌细胞。
    脑瘤又开始进化了。
    本身，能够无限增殖的他，就没有正常生物理论上的极限存在。
    只要条件允许，他就能无限进化！
    剧痛与压迫之下，脑瘤意识强度暴涨，他所能完美掌控的癌细胞数量越来越庞大。
    癌细胞进化出了在水中呼吸的能力，这片生物陆地又承载了所有人类与机器人，上下施压，锻炼效果更佳！
    人类踏上柔软又坚韧的生物陆地，为了照顾他们的想法，脑瘤还贴心的让癌细胞模拟了海洋的颜色，湛蓝而又微微透明。
    没有人感到不适，他们只觉得新奇。
    有孩子在这片柔软的‘陆地’之上蹦蹦跳跳，像是将其当成了蹦床，玩的不亦乐乎。
    大人们也惊奇的发现，这地面似乎能够完美的贴合他们脚掌的形状，站在上面，不会下陷太深，很是舒服。
    于是他们脱下了各自的鞋，欢呼雀跃的在这片湛蓝色的‘海面上’奔跑。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这样赤足行走。
    个别人的味道是在是难以描述，脑瘤在急速的进化之中，早就拥有了嗅觉，现在脚下海洋都被脑瘤增殖成了自己的身体。
    承载人类行走的上方的癌细胞们嗅到浓郁的脚气，与下方的癌细胞们交流，气味讯号‘一传十，十传百’，在这个过程中被疯狂增幅。
    脑瘤行走的步伐微微踉跄——有些上头啊！
    他忍不住操控癌细胞，在那些拥有脚气的人类脚底下凝聚出人脸，道：“这位先生（女士），请您注意影响，穿上鞋袜...很抱歉，但这味道实在有些辣眼。”
    那些被脑瘤叫住的人类顿时满脸羞红。
    周围的人类哈哈大笑，道：“还不快把鞋穿上？你们快把元首熏晕了，哈哈哈哈！”
    这并非嘲笑，而是善意的揶揄。
    这趟旅程，最不缺的就是欢声笑语。
    这片生态海，正在逐渐的变成脑瘤的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