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苍极武的梦境

    李牧穿着纳米战甲，行走在宿舍走廊之中。
    此刻猎梦者不再惨叫哀嚎，奇美拉也只是通过询问的方式去了解诡异了，猎梦者非常配合。
    只要不破坏它的肢体，让它感受痛苦，那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虽然猎梦者不能口吐人言，但奇美拉可是拥有天道位格的智械啊，简单的记录归纳破译猎梦者的语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此刻，寂静的宿舍走廊之内，就只剩下了李牧身着纳米战甲行走之时那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他先是来到最开始发现猎梦者的地方，先前，那猎梦者就在此处挠门。
    猎梦者似乎能够从‘玩家’的美梦之中获取力量，而美梦在供养猎梦者的同时，也是为玩家抵挡猎梦者侵袭的重要防御手段。
    然而，既然猎梦者需要依赖美梦的力量成长，那先天上就决定了‘玩家’不可能是猎梦者的对手。
    在游戏里还有可能打败猎梦者，但是在这个诡异规则凝聚的异空间里？
    所有人，都得死！
    当然，那只是一般情况下。
    而这个‘一般情况’，指的是没有李牧在的情况下......
    有一说一，猎梦者这只规则级诡异，曾经哪怕是在诡异世界的时候，也算是一方大佬。
    全世界所有的生灵，只要还需要睡眠，还会做梦，那就不可能摆脱它的控制。
    毫不夸张的说，这家伙在原世界，也算是个黄金阶的选手。
    它是真的躺着就能变强啊！
    然而，后来诡异世界被冥府大世界接管了，它这种诡异对冥府大世界本能的排斥与抗拒，于是它就献祭所有，强行穿越次元门户，让自己的规则在李牧的主世界落地生根，重新发展。
    因为其作为规则，知晓的比一般诡异多。
    它能感知到主世界破破烂烂的，冥府大世界甚至有些嫌弃主世界。
    根据规则的反馈，猎梦者知晓，主世界虽然位格不低，但其存在对于其他大世界来说，就是一只破鞋，狗都不要的那种！
    于是它就来了...这条规则存在原世界那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刚开始入梦没多久就直接拎着铁锹冲出房间来揍它的人呢！
    这尼玛！
    你就不知道害怕的吗！
    关键，如果只是简单的用铁锹打也就算了，李牧最开始身上围着的铁门盔甲，虽然以猎梦者当时的发育水平，没办法一下子挠破。
    但是，脱离了房间之后，李牧的铁门要是再受到任何损伤，就无法再通过‘美梦’能量进行修复了啊！
    一旦时间拖长，那猎梦者吞噬美梦能量之后必然能够升级，而李牧就只能等死了。
    但猎梦者没想到的是，李牧入梦，是带着装备来的......
    那纳米战甲，防御力甚至比之这个空间之中最高等级的防御门户还要硬上无数倍，此次梦境之中堪堪升到二级的它，根本无能为力。
    还有那把能变成刀的剑...一言难尽呐！
    堂堂一条规则，硬是被李牧给它打服了！
    不过这些已经不在李牧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猎梦者此刻已经归心，法律虽为后天规则，先天上不具备任何力量。
    但一旦被认同，那法律的力量便会比之所有先天规则都要强大。
    李牧坐拥数个世界，万界交流平台的发展已经步入正轨，几个世界堪称无限生灵的认可与民心所向，根本不是猎梦者区区一条世界规则能够抵挡的。
    世界规则，哪个世界没有？
    大家都认可，凭什么你不认？
    是以认可，就相当于被管控，永生永世再难反抗。
    以往，那些‘玩家’入梦之后猎梦者要不了多久，就能发育到一个让所有‘玩家’都绝望的地步。
    它也能以此收割绝望与恐惧，凝聚怨念壮大自身。
    但这次有李牧在，它几乎都没办法发育。
    在猎梦者被折磨的这几个小时里，那些‘玩家’早已经发育到这处规则空间所能够承受的极限。
    他们发育到顶级了。
    李牧趴在猎梦者最开始抓挠的门户上，透过黄金大门的猫眼向内看去。
    里面的最高级炮台——‘圣光发射器’将李牧定性为入侵者，对李牧发动圣光攻击。
    若是猎梦者到来，这一道道圣光击打在它身上，怕是会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能够对其造成极大伤害。
    现在落在李牧身上，李牧只感觉...还挺舒服的......
    圣光，本身就是一种针对生灵的增益能量。
    李牧向着猫眼看去——这玩意是双向的，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自然也能看到里面。
    往常，猎梦者都是通过这猫眼来查看其内的‘玩家’美梦进展到什么地步了，但现在，却被李牧用来窥梦。
    “咦？原来这里是苍哥的房间啊...大家都来了吗？”
    李牧有些诧异的自语道。
    门内的美梦，主人公是一个小男孩，长相与苍极武有八九分相似。
    只是，这小男孩与苍极武比起来，实在是太过瘦弱了一些，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此刻，这小男孩正在一处武馆内，艳羡的看着馆内练拳的学徒，时不时的跟着比划比划，但比划不了多久就会气喘吁吁——真弱啊。
    李牧咂咂嘴，这算什么美梦？
    美梦不应该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吗？
    小孩子看大人练拳算什么美梦？
    “小武。”
    一个长相温婉的妇人站在道场边缘，朝着苍极武招手。
    “妈妈！”
    苍极武开心的扑到妇人的怀里。
    李牧：“？？？”
    他怎么感觉这苍极武是知道自己来了，故意嘲讽自己呢？
    李牧无父无母，窥探个梦境，一来就看到苍极武扑到妈妈怀里？
    李牧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看。
    这个梦的内容，好像是苍极武的童年。
    李牧忽然想起，先前姬少青在给自己介绍队友的时候，曾说过苍极武之所以觉醒了‘肌肉兄贵’，是因为小时候体弱多病，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家人惨死，渴望获得力量。
    这样说来的话，这个梦好像也不是美梦啊？
    李牧疑惑，不明白猎梦者规则之下的美梦，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判定标准。
    那妇人微笑着轻轻揉着苍极武的脑袋，道：“小武也想练拳吗？”
    “嗯！”
    苍极武用力点头，随后又有些失落的说道：“可是我力气太小了......”
    “因为小武现在还小啊，那些大哥哥，可是已经十多岁了呢，要是小武也是十多岁，肯定比他们更强！”妇人温柔的安慰道，李牧却清楚的看到这妇人眼底的失落。
    事实，好像并不像她说的那样。
    “嗯！绝对的！”
    苍极武开心的笑了，然后转身继续去跟着比划去了：“妈妈，我去练武去了！”
    “那小武要加油哦。”
    妇人站在场边，微笑看着自己的孩子。
    苍极武没看到的是，在他跟随着练拳的弟子们扭腰转身的时候，他的妈妈悄悄抹了抹眼泪。
    “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李牧听到妇人如此说道，李牧很是疑惑。
    对不起什么？
    美梦在持续。
    那妇人的脸色，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苍白。
    苍极武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依旧每天去跟着练拳。
    那妇人也每天到场观看鼓励。
    梦境中的一切并非此刻的真实，而是苍极武深埋心底的记忆。
    李牧不明白苍极武想表达些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
    有一天，那妇人忽然不再来武馆，苍极武也没有再练拳。
    梦境画面一转，来到一处病房之中。
    面如金纸的妇人躺在床上，虚弱无比。
    苍极武站在床边，嘿嘿哈哈的练拳......
    这孩子也练不了多久，没多久便累的气喘吁吁。
    苍极武小的时候，身体状态似乎格外的差，明明都每天跟着练拳了，却依旧没有半点起色。
    妇人躺在病床上，面带微笑，却眼神黯然。
    而彼时的苍极武，根本不会看眼神。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走进病房，端着一碗药汤。
    至此，画面一分为二。
    那画面，一半是苍极武眼中所见的世界，一半是正常的记忆。
    在苍极武的眼中，那药汤黑气飘散，恶臭甚至在药碗上方凝聚成鬼脸，张牙舞爪。
    而现实确实，那药汤之上气息氤氲，甚至连床边的绿植都下意识的摇摆，像是对那药汤极为渴求。
    李牧不清楚哪边是真的，但总归有一半画面是假的。
    “莺儿，喝药了。”
    那男子低声说道，轻轻将妇人从病床上扶起。
    妇人无力的笑了笑：“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老公。”
    李牧恍然，原来这男的，是苍极武他爹啊。
    男子摇摇头，道：“你我夫妻一场，说什么麻不麻烦的？”
    在正常的记忆之中，这男子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疲惫，似乎这段时间很是操劳。
    而在苍极武的视界之中，那男子脸上的疲惫，却像是奸计得逞之后的邪笑。
    李牧不知道该信哪边。
    妇人喝下药汤，面色稍微红润些许，但在苍极武看来，妇人的状态却是变得更差了一些。
    男子道：“莺儿，我来助你消化药力。”
    他走遍名山大川，遍寻名贵宝药，只为给自己的妻子续命。
    他眼中藏着深深的愧疚，甚至都没有看过苍极武一眼，眼中只有自己的妻子。
    “如果当时......”
    “老公，我不是说了吗，我从不后悔。”
    “唉......”
    男子叹息一声，随后掌心升腾起淡淡的红色能量，李牧微微一愣。
    这时，奇美拉的某个线程从李牧眉心探出头来，道：“这种力量在神罗司的数据库里有收录，是武者的气血之力。”
    李牧被吓了一跳：“你有没有礼貌，出来之前能不能敲敲门！”
    奇美拉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人，为什么要礼貌？”
    “你！”
    李牧怒视奇美拉，随后继续窥梦。
    奇美拉在一旁介绍到：“武者的气血之力对各种邪崇都有极强的压制效果，根据神罗司的资料来看，这种力量所针对的‘邪崇’，包括各种各样的病症，所以一般情况下，武者都是百邪不侵，百病不生的存在。”
    奇美拉又看向那个面如金纸的妇人，道：“据我观察，这个雌性人类应该是身体过度亏空，至于有没有什么并发症...这画面细节方面有些模糊，我也看不出来。”
    “身体亏空？”李牧愣了一下：“你能不能看出是因为什么亏空的？”
    奇美拉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神仙！”
    不过祂还是说道：“但按照数据对比来分析的话，她这种情况，很像是人类分娩之后的虚弱。”
    “分娩之后的虚弱。”
    李牧看看妇人，又看看苍极武。
    也没听说过苍极武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啊！
    而且苍极武虽然瘦弱，但看起来也有五六岁的样子了...分娩再怎么痛苦，再怎么虚弱，也不可能虚弱这么多年吧？
    李牧对于奇美拉的判断倒是没有怀疑，毕竟现在的万界反诈app主要是奇美拉、混沌和脑瘤共同进行管理的，几个世界的一切数据都由祂们管控，只是数据类比而已，李牧还是相信奇美拉的。
    忽然，梦境之中苍极武似乎终于鼓起勇气，稚嫩的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你，你是谁？离我妈妈远一点！”
    在小苍极武的眼中，那男子掌心炽烈如骄阳的武者气血，却像是恶魔在奸笑一般，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有奇美拉的解释，李牧也差不多分清楚到底那边是真实的画面了。
    那妇人虚弱的笑道：“老公，你看你，为了找药常年不在家，儿子都不认识你了。”
    “男孩子就应该独立一些。”男子叹息道：“我不找药，你怎么办？”
    妇人低声道：“我没关系的。”
    男子认真道：“有关系！你是我苍永烈的妻子，哪怕拼尽所有，我也一定要治好你！”
    说着，苍永烈那如蒲扇一般的大手，便抚上了妇人的后背。
    炽烈的武者气血变得异常温和，在苍永烈的精准操控之下，沿着妇人体内脆弱的经脉开始运转，助其消化药力。
    而小苍极武，站在床边一脸茫然，似乎，‘爸爸’这个词，于他而言很是陌生。
    妇人的脸色逐渐好转，状态也越来越好。
    但在苍极武眼中，却是另一个极端。
    苍永烈悄悄松了一口气，眉宇间疲惫尽去——寻药之路虽然劳累，但能看到妻子好转，倒也值了。
    只是，苍极武眼中的妇人，状态却越来越差，甚至瞳孔已经开始发散，神色灰败，像是死去已久。
    “莺儿，这次我找回来不少药，甚至还有一株百年山参，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苍永烈说道。
    “嗯。”
    妇人勉强笑了笑，她的脸色红润的有些不太正常。
    某一刻，妇人脸色一变，‘呜哇’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将洁白的病床染红。
    “莺儿！”
    苍永烈急了。
    他没想到这次的药竟然这么补，有些补过头了！
    不过还能挽回，只需要慢慢调养......
    而在苍极武的视界之中，此刻，他的爸爸，也就是苍永烈终于发出猖狂的笑声——在苍极武眼中，是苍永烈害死了他的妈妈。
    小苍极武可能不太明白‘爸爸’的含义，但他知道吐血是什么意思。
    小苍极武红着双眼，尖叫道：“大坏蛋！你对我妈妈做了什么！”
    门外，李牧叹息一声。
    这大概就是苍极武觉醒之时的情况吧？
    这哪是什么外敌入侵啊？
    可以预见，之后的事情，大概就是悲剧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