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腹背受敌

    在乱石横飞的崖顶上，突兀出现的灰色火焰让众人一片惊愕，更让人措手不及的是被灰色火焰点燃了的格拉佛挥舞着战锤，猛然砸向了投石机腹部的一处部件结合处。
    受到强大冲击的矮人投石机表层立刻涌现出一层乳白色的光辉，这是地底下神父约瑟夫预先为投石机埋下的光明守护法阵在发挥作用，足以抵挡白银骑士的全力一击，但此时的老格拉佛体内诡异水晶蕴含的庞大阴灵之力已全力爆发，以老佣兵的生命和灵魂为献祭，月神塞勒涅的阴影在虚空中闪现，月灵教的献灵仪式也瞬间强行启动，换来的是蕴含了月神之力的强大能量！此时此刻，格拉佛的战锤上阴灵之火熊熊燃烧，威力已直追黄金骑士！
    一锤，两锤，三锤！
    光明守护术的光辉在灰色火焰的冲击下迅速暗淡褪去，外层坚韧的铁木和深邃的黑铁如同遇火的丝绸般刹那间化作灰烬，投石机的内部支架以及正在精密运转的核心转轴装置顿时都暴露在了滔天大雨之中，而毁灭一切的灰色火焰已迎面直扑了过来，露出了如死神般的狰狞笑容。
    眼看整个矮人投石机连同最为珍贵的得自上古矮人遗迹的核心装置都要在这一刻被彻底焚毁，似乎已没有任何人和力量能阻止这个结果的发生，但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兀的挡在了投石机那已完全不设防的核心装置前。
    那是老亚布特，头发花白的亚布特，腿脚都已不太利索的亚布特，带着眼镜连高级剑士都不是的亚布特，面对着即将砸下的战锤，亚布特高昂着头颅张开双臂，慷慨赴死，毅然决然。
    格拉佛的战锤悬停在了老亚布特头颅上方不到一米处，燃起的灰色火焰都快灼到他卷曲的花白头发。喔……我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灵魂被点燃的痛苦每一秒钟都在剥夺着老格拉佛的神智，仿佛要将他彻底化作这天地的每一粒微尘。
    他看着面前老人那倔强的双眼，那是和自己一样、充满了不顾生死、无所畏惧的眼神。来自身体最深处的剧痛依旧，灵魂的献祭仍在不可阻止的继续，但奇异水晶和献灵仪式带来的力量加成正在快速衰竭，很快便下降到了白银骑士层次。虽然这仍足以毁掉面前这已失去所有防御的核心部件，但格拉佛心中明白，当这一切停止、灰色火焰熄灭之时，也就是他魂飞魄散之时。
    我要死了吗？死就死了吧，格拉佛心中无奈的叹息，但为了艾美，在死之前还是要完成任务啊，哪怕，哪怕面前是这位值得尊敬的老人。他运起最后的力气将战锤举起后猛的砸下，面前，张开双臂的老亚布特看起来如同挡车螳螂般可笑和无助。
    “该死的!快住手！”“混蛋，住手啊！”
    此时正在全力冲来救援的法师梦魇老皮特和其他人大多都还在数十米外，远远的看到战锤就要砸中老亚布特的额头，却一时都难以援及，只能焦急的怒骂道。老亚布特则坦然的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神降临。
    头颅处仿佛一阵风划过，随着身后一声巨响，老亚布特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但此时头顶上巨大的矮人投石机已开始倾斜，慢慢往他身上倒了下来......
    就在一秒钟前，当战锤即将击中老亚布特头颅的那千钧一发之际，几粒光点突然极速破空飞来，准确的击中战锤侧面。战锤受力偏斜，擦着机械师亚布特的额头歪了过去，“轰”的一声砸中了投石机的承重支架！
    哪怕支架是由坚固的铁木打造，也无法抵挡附带了阴灵之火的白银骑士一锤！随着这一锤砸下，支架顿时开裂，在阴灵之火的侵蚀下，裂口快速扩大，“吱呀”一声惨叫后断裂成了两节，整个投石机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也随之开始向一侧崩塌。
    老格拉佛歪头看向光点飞来的方向，噢，是那名叫做瑞的黑发少年，这是个好小伙，昨天晚上还和我聊天来着，他手里拿着管状武器是什么？嗯，是他才得到的射线枪！上古侏儒的武器，能连续发出青铜骑士级的纯能量攻击射线，难怪能击偏我的战锤。但据说这种射线枪的使用极难，需要长期训练才能熟练掌握，这个小子昨晚才刚刚拿到居然就能连续准确命中我快速挥出的战锤，他是怎么做到的？格拉佛心中有点疑惑，但这些疑惑都只是在心神中一闪而过，灵魂灼烧带来的剧痛让他把这些思绪全都抛到脑后，完成任务才是他现在唯一能考虑的事。
    一旁瑞手中的射线枪仍在全力射击，连续命中灰色火焰的能量射线让格拉佛通过献祭获取的能量衰退速度进一步加快，他努力调动残余的力量，可快速衰退的力量在射线枪的火力压制下竟难以再次挥动战锤。
    不过此时在格拉佛的眼前，高大的矮人投石机已在快速而不可阻止的崩塌之中，几根断裂的巨大杉木往老机械师亚布特和核心装置压了过去，而老亚布特依旧努力的想护住身后的核心装置，毫无躲避之意！
    这趟注定要赔上性命的任务就该这样结束吧，格拉佛心中叹道，放下战锤安静的等待着灰色火焰将自己的灵魂燃烧完毕，等待人生终了的到来。可就在时，水蓝色的斗气光幕在他眼前亮起，一名样貌平凡、黄发黑眼的中年男子突兀的出现在了断裂的原木下。
    随着光幕的出现，倒塌中的沉重杉木霎时间齐齐停在了半空，随后被爆裂的斗气光幕猛然推下崖壁，正好压倒了几名正欲攀爬的亚比亚战士。
    此时格拉佛身躯上的阴灵之力以及通过献灵仪式获取的月神之力加持均已所剩无几，被用作献祭材料的灵魂和肉体也都被吞噬殆尽，他挣扎着似乎想打破灰色火焰的桎梏，但最终在一阵剧烈的抖动后，格拉佛的身躯从下到上被火焰彻底消融，化作了虚空中的一缕青烟被雨水冲刷得无影无踪，只有一枚铜发夹孤零零的遗落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上。
    瑞走上前去，将发夹捡了起来放在手心细细端详。
    这是一只似乎随处可见的铜发夹，值不了几个铜板，上面刻着简陋的蝴蝶图案。蝴蝶原本代表的是无忧无虑，但此时粘上了雨水的蝴蝶却仿佛被大雨所禁锢挣扎不脱，只能在无奈的哭泣。他想起来昨晚老佣兵和他聊天时那份随和与满足，以及提到多年不曾蒙面的女儿时的那份想念与愧疚，有过刑警经历的他能分辨的出来当时的老格拉佛都是真情实意的表露，绝非刻意作假。
    都是可怜人啊，都是没办法啊。
    老佣兵虽然身附特殊任务而来，但他并不是个自己想死之人。他深爱着女儿艾美，他心中还有爱的存在。可他今天为什么要这般决裂？乃至不惜让自己魂飞魄散？
    瑞看了看手中的蝴蝶发夹，小心的收入怀中，也许答案就在这发夹里吧。
    随着灰色火焰消失的无影无踪，众人都已赶了过来，老亚布特趴在雨水中努力搜索捡拾着矮人投石机洒落遍地的部件，试图尽快重新组装。只可惜在刚才倒塌的巨大冲击中，大部分木制部件都已断裂折毁，连部分铁制部件都已弯曲变形，再加上大雨的冲刷，短时间内想再现威力是不可能了。老亚布特捶胸顿足的在雨水中继续寻找着失落的零件，矮人投石机是他耗费多年才复原成功的心血所在，如果就此毁损，那可真是要了他的命根子。
    万幸的是投石机的核心动力装置在刚才老亚布特奋不顾身的保护下并未受损，虽然暂时被损毁了很多部件，日后只要根据图纸重新制作损毁的部件装配后，仍可让这台从远古传承至今的投石机再现荣光。
    但显然，战局已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不会有时间来让峭壁镇人修复这台矮人投石机了。
    黑杉森林方向，强普兽正如履平地般的推动着巨大杉木一路碾过陷阱群，老索姆已让森林猎人们潜入两侧坑道随时准备开始攻击，但毫发无损的亚比亚人队伍中，蒂.莫阿娜如女战神般踏在强普兽紫山头顶，手中飞矛红光闪烁，和其它全力戒备着的亚比亚战士们一起正等待着预料之中的袭击，如果这时候猎人们贸然进攻，必将会收到亚比亚矛雨的洗礼。原本的作战计划难以实施，森林猎人面临着是否要拼死一战的抉择，急需机动队前往支援。
    而在漩涡之海海滩上，不灭之盾老巴林虽然死死抵住了龙鲸格林图蒂.泰拉的狂暴攻击，但也无力再去协助其他防区。而没了石弹的压制，亚比亚战船上海防弩开始肆无忌惮的发炮，在压制住了崖顶防御的同时，也在崖壁扎出了一条由巨大弩箭搭成的“阶梯”，而亚比亚人则趁机顶着已显稀疏的攻击往上极速攀爬。当亚比亚战船上的海防弩弩箭彻底告罄的同时，第一名亚比亚格林图也挥舞战矛咆哮着跳上了崖顶，一个，两个，三个......峭壁镇正面防守的地利彻底宣告消失，巡逻队员们不得不颤抖着拿起长枪准备迎战凶恶的亚比亚格林图们。
    时间已是上午，但越发猛烈的风雨让这水天之间依旧昏暗如夜，而最为激烈残酷的白刃战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