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39 飞舞于荆棘遍布的天空

    如同迁徙的鸟群一般，二十多只宝可梦们同时起飞，旋转的气流托举着它们的身体，将它们送上了天空。
    ——本应如此。
    可惜，这群新手的技术实在是糟糕透顶。尽管集团气流令飞行变得比平常更加容易，依旧有人一头撞到了旁边的宝可梦，双方一起栽了下去。
    金井结人脸上写满了“我就知道会这样”，懒洋洋地趴在大嘴雀背上，都懒得出言催促。足足等了两分钟，集体升空总算是完成了。
    见这次的新手们总算长了点脑子，懂了彼此之间应该拉开距离，金井教练这才坐直，打开了挂在耳边的话筒。
    “听好了，前三天上午的飞行训练都在这个陆上训练场进行，是用来让你们这群蠢货习惯飞行的。跟着我飞，直到我说停为止，掉队的就给我用脚跑着跟上。”
    话音落下，载着黄发青年的大嘴雀飞到队伍的最前端开始领路。
    嘴上虽然说得很恶劣，但金井并没有真的一个加速甩掉所有“蠢货”。大嘴雀的飞行速度很慢，路线也是笔直的直线，即使是一次都没有乘骑过宝可梦的新手也晃晃悠悠地勉强跟了上来。
    小夜的喷火龙的飞行技巧虽然被大比鸟连连鄙视，但仅仅是直线飞行还是能够轻松驾驭的。在飞行的间隙，小夜观察了一番周围的同班同学们的宝可梦。
    队伍里的宝可梦五花八门，其中鸟类宝可梦的数量最多。比较惹眼的是一只泥偶巨人，光是巨大的身体产生的魄力就令周围的小鸟们不敢靠近。
    端坐在泥偶巨人肩膀上的少年之前和小夜有一面之缘，虽然唯一的对话是“让开”——少年灰白的发丝被风吹得更加凌乱，而他看起来对此毫不在意，只是漠然地直视前方，时不时用眼神恐吓妄图接近自己的家伙们。
    泥偶巨人晃着大脑袋，硬是撇出了一个仿佛是苦恼的表情，也不知它在想什么。
    而且忧郁的巨人看起来比面无表情的巨人更可怕了。
    直线路段全程平安，而一到了转弯的时候，队伍立刻混乱了起来。
    虽说金井飞得并不快，但飞行总是快于奔跑的，目前的速度早已超过了训练家们平时能够用身体去感知的速度。好不容易维持住的间距乱作一团，还不如离散型随机变量的分布列来得好看，不少相撞者直接坠机，被带着勇基拉们的救生员用念力捞了起来。
    喷火龙总算没丢人现眼，急中生智地抬升了飞行高度，没有被乱哄哄的鸟体导弹们撞下去。坐在它背上的小夜抬了抬眼，看到那只泥偶巨人依旧从容地紧跟着金井教练，训练家甚至都打起了哈欠。
    很显然，那个少年是飞行的经验者。
    带着二十多个累赘转了一大圈后，金井渐渐开始加速了。按照他的说法，这是“顺便也学学列队飞行技巧，省得以后进了四大部再丢人”。于是，累赘们就提前把三倍的人都丢在了这里——一路上各种坠机事故屡见不鲜，就算本身的飞行技巧没有问题，也架不住别人主动撞上来。
    人和鸟一起噼里啪啦地坠落，再配上金井语速超快的毒舌，简直烩成了一锅大戏。唯一没有经历自由落体的恐怕只有飞在最前面，一路安安静静的泥偶巨人和它的训练家了。
    此刻，有不少人都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下午的训练简单一点。
    然后，他们的希望统统破灭了。
    “下午的训练项目是飞行技巧。我先说明，这是整个飞行培训中最难的部分，也是飞行考核中扣分最多的部分，抱着优哉游哉的心情来学的话还不如回到你们的临时宿舍装作穿山鼠把自己团成一团。”金井结人笑意柔和，脸上的表情和嘴里说的话完全不同步，“如果做好了撞到脑震荡的觉悟的话，你有资格继续在这里学习。”
    关于长途飞行考核的内容，在上午的课程中金井已经讲述过了。
    长途飞行考核内容分为两个科目，理论课与飞行课。考核方式与机动车驾驶证考试有相似之处。
    其中，理论课需要记忆与长途飞行相关的知识，如海拔高度与气压的变化，攻击性飞行系宝可梦栖息地的位置，遇到空战的处理方法等等。考核方法是笔试，满分为100，得到80分以上为合格。
    而飞行课的考核内容是实际操作。飞行课考核分为两项，第一项是基础飞行技巧考核。训练家和搭档宝可梦需要穿着佩戴乘骑装置，完成规定的起飞，加减速，急转弯，急速上升/下降，z字飞行，空中翻转，回避障碍物，定点降落等基础动作，分数为50分。此项考核大多没有环境干扰因素。第二项是飞行实践考核，训练家与教练同行在野外飞行30km，需要应对野外的气流，野生宝可梦群等等。满分同样是50分，由教练判断学员此项得分。
    两项汇总后得到飞行课的最终得分。飞行课同样是80分及格。
    现在小夜等人还没有学习到第二项的内容，目前即将练习的便是第一项，飞行技巧。
    仰头望着天空中飘浮的众多不明物，不少人都提前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完全不想面对所谓的飞行技巧考核。
    ——本应晴朗的天上飘满了金属杆和金属框架，骤然一看简直像是密密麻麻的荆棘，实在很考验心理承受能力。
    为了检测训练家和宝可梦有没有标准地完成基础动作，考场一般会在空中设置不少磁悬浮的指向标和金属框架。比如，在“z字飞行”动作中，宝可梦便需要按顺序通过四个金属框架，以不碰触到框架，且速度不低于规定值为满分。
    然而，对于这群飞行的新手而言……撞杆恐怕是无法避免的事故了。
    “不用担心你们会不会把器材撞坏，实话告诉你们，我们风峡谷的磁悬浮器械即使是破坏光线也无法摧毁，尽管用你们的头狠狠地撞上去就是了。现在我来做示范。”
    望着金井教练潇洒起飞的背影，少年少女们在心中默默地流泪。
    不，教练，我们从来没有担心过会把需要三人合抱的巨大金属杆撞坏，qaq！
    示范和讲解过后便是自由训练时间。小夜乘着喷火龙，飞到了人还不多，“荆棘”相对稀疏的急转弯练习区。
    规则很简单：高速通过一个金属矩形框后，保持当前速度急转弯，通过与之前垂直的第二个矩形框。
    “记清楚了吧？”
    “吼呜！”
    见喷火龙自信满满地点头，小夜拍了拍大家伙的肩膀，“那，开始！”
    火龙伸展翅膀，忽地化为迅疾流星。赤色的影子敏捷掠过第一道金属矩形框，熟练地转向——
    “砰！”
    清脆的声音甚至和老和尚撞钟有一拼。喷火龙十分精准地抱在了粗大的金属柱上，头顶着硕大的一个包摇摇晃晃地掉了下去。
    小夜……小夜觉得自己坐了一次事故版过山车，暂时有点卡机。
    仔细看看，金属矩形框光滑的表面没有丝毫凹陷，果然是身经百战的材料。
    还没来得及尴尬——或者说甚至还没来得及落地，小夜便听到周围也传来了连绵不绝的老和尚撞钟声。声音有强有弱，有高有低，无数清越悠远的钟鸣反射着混响着，自动组成了好几个合唱声部，遥遥传遍了整座风峡谷。
    小夜：“……”
    头顶大包的老和尚们：“……”
    金井结人：“……谁让你们一开始就用最高速度了！”（掀桌）
    伴随着寺庙一般的背景音乐，飞行技巧训练毫无进展地进行着。
    虽然适当降低了速度，但是想要完成规定的动作依旧不是易事。如果小夜前世曾经考过驾照，此时一定会回想起同样令人想捶地的某机动车驾驶证考试的科二科三。
    学生中不乏熟练而进步飞快的人，比如乘着泥偶巨人的少年已经三下五除二完成了所有练习，百无聊赖地背起了理论课条款。其他年长一些的训练家也获得了充足的进步，一个一个地攻略考试动作。而作为g31班中的吊车尾，小夜直到夕阳西下都没能取得什么进展，只好带着老和尚龙暂且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说起来……我前世是怎么练习飞行的来着？
    小夜一边给喷火龙的头顶喷洒伤药，一边不着边际地想着。
    别说，这家伙的头现在肿得圆滚滚的，还真有点像老和尚了。
    一天的课程就此结束，众人按照地图的指引，来到了宿舍区。
    由于风峡谷培训基地距离市区太过遥远，这里给前来学习的学生提供临时住所。宿舍都是两人间，考虑到学习飞行技巧的学生大多都是年轻的旅者们，培训基地的宿舍和宝可梦中心一样不分性别。
    对于相伴而来的友人们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比如走在小夜前面的牵着手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培训基地附近有几家小饭馆，下了课的学生们都一股脑地涌了进去。而作为一个即将面临赤字的贫穷者，小夜可不敢再乱花钱，乖巧地找了一处僻静的山地，收集树果开始千篇一律的晚餐。
    或许是因为做饭耽搁了太多时间，当小夜回到宿舍区时，空房间已经被填得满满的。沿着宿舍区的小道一路向尽头走着，无数映入眼帘的“满员”令小夜顿时有些汗颜，难道这里的宿舍也是需要抢的？
    还好，走到最里侧时，小夜终于发现了唯一的一间没有贴着满员的宿舍。
    原来……早晨看到的报名人数上限28人，这个精确的“28”是依据空宿舍的数量决定的吗？
    默默感叹了一番这个培训基地的精打细算程度，小夜走到了宿舍门前。这个两人间中已经入住了一人，门牌上写着入住者的姓名。
    古屋洋真。
    古屋……是个很少见的姓呢。如此想着，小夜推开门，“打扰了。”
    下一秒，她明白了只有这间宿舍没有满员的理由。
    灰白色短发的少年坐在右边的床铺上，将凶恶的紫色目光投向门口。
    “……”饶是以小夜的淡定都沉默了多余的一秒，才微笑着向自己未来七天的室友打招呼，“您好，我的名字是星雨夜，这一周请多多指教。”
    一副不良样的少年不耐烦地挥挥手，“名字看牌子，没事别烦我。”说罢，便摆出一副“我不会再和你说话了”的臭脸转去继续背书了。
    小夜眨眨眼，将自己的背包放在左边的床铺上，打量了一下放在床头柜上的小册子。
    那是长途飞行考核的理论课将会考到的知识点，似乎是培训基地给每个考生准备的。小册子并不算厚，只要认真学习，想必就算是老和尚也能学会。
    翻看了半晌后，小夜放下小册子，带着喷火龙又去了陆上训练场——没办法，下午的训练成果太凄惨，只能靠加倍的练习来弥补回来了。
    夜晚的陆上训练场不算冷清，有不少人抱着和小夜一样的想法，很自觉地来加练了。理论上说，救生员们在夜晚不工作，夜晚私自练习应该被禁止，不过教练们大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就算救生员在，也没有在老和尚们坠落的时候出手帮忙嘛。
    在不算明亮的照明灯下，小夜和喷火龙撞了两个小时的钟，撞得喷火龙觉得自己都快变成棒槌了，一脸委屈地又吃了顿加餐。直到九点，陆上训练场的灯全部熄灭后，吊车尾们才稀稀落落地回到了宿舍。
    小夜的临时舍友依旧在孜孜不倦地背书，虽然那副表情看起来更像是要把小册子吃了。见小夜这么晚才回来，名为古屋洋真的少年嗤笑了一声，“玩得挺过瘾？你还真不怕理论课挂了。”
    “怕，这就开始努力学习。”小夜诚恳地点点头，拿起了床头的小册子。
    洋真瞟了小夜一眼，扔下自己手中的册子，仿佛故意要气小夜一般，动作夸张地往床上一躺，“你慢慢学着吧，反正我是完成任务先睡了。”
    “晚安。”小夜仰头看了一眼有点刺眼的日光灯，“那个……灯光会不会影响您休息？如果有影响的话，我去外面复习就好。”
    培训中心的大厅二十四小时灯火通明，完全可以用来自习。
    “开什么玩笑！”此言一出，洋真突然怒了起来，翻身坐起一拍床头柜，“你当我有多矫情？你想开五盏灯我也管不着！”
    说着，仿佛为了证明自己不在乎灯光一般，洋真气冲冲地换了个姿势，干脆仰面正对着日光灯。
    “也就是说您不在意对吧？谢谢，我会注意不吵醒您的。”小夜有些没能读懂洋真突如其来的怒气，干脆将其整个过滤掉，微笑着对临时室友道谢。
    “我睡着了，不想和你说话。”
    “嗯，晚安。”
    小夜笑了笑，将视线从呼呼大睡状的洋真身上收回，投到自己手中的学习资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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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少年灰白的发丝被风吹得更加凌乱，而他看起来对此毫不在意，只是漠然地直视前方，时不时用眼神恐吓妄图接近自己的家伙们。
    泥偶巨人晃着大脑袋，硬是撇出了一个仿佛是苦恼的表情，也不知它在想什么。
    泥偶巨人：主人真的没想瞪人，都是天生三白眼的错，相信我！（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