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15 扑火的飞蛾破茧而出

    在席卷的疾风下，水蒸气与泥土墙壁塌陷激起的尘埃迅速四散开来，伴随着轰鸣的声响露出了战斗场地的真面目。
    十六强战所使用的场地是没有任何附加元素的标准战场，泥土被平整地夯实，表面用白线圈出了矩形的场地范围。然而，此刻却有大片大片的白色覆盖在泥土之上，在鳞粉的笼罩下像冬日积雪一般反射着点点碎光。
    ——不，那并不是雪，而是洁白的虫丝。
    无数柔软的虫丝交叉编织在一起，凝聚出了堪比铁索的束缚力，在银色旋风的加持下将土墙挤压得寸寸龟裂。零落的泥土砂石和喷火驼被捆绑在一起，仿佛一个杂色的巨大虫茧，中央的喷火驼被泥沙和虫丝挤得动弹不得，在雾气散开的前一刻被最为惧怕的水系攻击打了个正着，背上的火山口正欲冒出的火苗也化作了黑烟。
    任何一个稍有常识的训练家都会觉得这样的情景有些匪夷所思。吐丝本身并不具备强大的力量，想要生生挤碎大地之力制造的泥土墙——哪怕是尚未完全成型的泥土墙，只能借助银色旋风的力道实现。而与旋风融为一体的虫丝稍有不慎就会被风刃切断，想要乘着风化为锁链更是难上加难，至少在十四岁的草摩京治看来，这是他的王牌七夕青鸟都无法企及的控制力。
    空中的雨翅蛾蓄积着深蓝的能量波，眼看着比水之波动更加强大的水炮就要降下。喷火驼听到自己的训练家依旧从容的声音传来，“喷火。”
    京治了解并认同自己的好友在精细控制方面的才能，同样也了解桐叶的最大弱点——对于不擅长“站在战场上”的桐叶和他的伙伴而言，能够无败绩地走到现在，完全是依靠宝可梦的招式控制力和训练家异于常人的策略能力，但这些都掩盖不了他们在“正面作战”上的绝对短板。
    攻击，防御，这两个作战中极其关键的素质是桐叶的宝可梦最缺乏的东西。旅途中，由于种种意外而不得不参与战斗时，它们和它们的训练家总是绕过两败俱伤的硬碰硬，通过灵巧的身形和精妙的战术控制场面，并时常在敌我双方皆无伤的局面下结束战斗。这看似十分和平而合理，甚至京治本人也是见到桐叶的这种做法，才生出了和他一同旅行的念头。但相处许久后的现在，他并不认为永远维持这样的状态是好的。
    所以——
    在深蓝水柱降下的同时，喷火驼背后涌出了熊熊烈焰。
    橘红的火光与滚烫的岩石一同朝天喷发，仿佛暴怒的火山一般染红了天空。本应占据属性优势的水炮被无声无息地吞没，化为几缕蒸汽，雨翅蛾纤细的身形也随即被吞没，连一声悲鸣都没来得及发出。
    受伤状态下的喷火驼无法发挥出大绝招“喷火”的全部威力，但尽管如此，用于对抗雨翅蛾的攻击依旧绰绰有余。炽烈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流溢着，最大功率的能量输出令整个场地都开始地动山摇，所有人都觉得雨翅蛾不出三秒就会被烧得浑身焦黑而战败。下一刻，喷火驼却突兀地停止了攻击。
    毫无征兆的哑火令它背后的火山发出几声闷响，仿佛能量在其中卡顿得一团混乱。喷火驼露出了不适的神情，隐隐有浅黄的电弧在它的身体表面跳跃，令它动弹不得。
    麻痹状态……？什么时候？！
    京治面露惊愕之色。任何虫系宝可梦都不可能在火中释放出麻痹粉并命中目标，即使是桐叶的伙伴也不例外。他下意识地去寻找雨翅蛾的身影，而湛蓝的晴空下只有尚未熄灭的火星在飘舞，根本看不到雨翅蛾的影子。
    喷火驼痛苦地挣扎着。麻痹效果在它身上体现得非常严重，仿佛直接口服了一大罐麻痹粉一样。大半虫丝已经被喷火招式的余波烧断，可惜全身脱力的喷火驼一时连站都站不起来，更不用提去挣脱虫丝的束缚。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石块下传来。人们震惊地看到雨翅蛾悠悠然地从“虫茧”中岩石沙粒的缝隙下出现，如同破茧而出的虫之精灵。它身上沾着不少泥土，看似狼狈却行动如常，浑身连一丝烧伤的痕迹都没有。
    一片寂静中，桐叶的声音轻轻响起，“水炮。”
    蓄力，射击，深蓝的水柱再次袭向喷火驼，而受麻痹影响的喷火驼无力再做出还击。致命的水流冲击过后，它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庞大的身体依旧被束缚在石块和虫丝之间，被水打湿的灰黑淤泥黏在身上，令喷火驼看起来更像是遭遇了惨烈的烧灼。
    裁判宣布了“喷火驼失去战斗能力”后，观众席顿时一片哗然。
    “这、这是什么情况？”小杰诧异地瞪大了他自认为视力八点零的蓝眼睛。他能打包票说喷火驼的大招绝对打中了雨翅蛾，然后……雨翅蛾是怎么瞬移到石头缝里的？又是怎么洒出麻痹粉的？
    “……替身。”
    “咦，小夜你说什么？”小玲顺口问了一句，在听到小夜回答前先被自己的哥哥板着脸戳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在公共场合叫出了小夜的本名而非代号——好在整个运动场都吵闹得很，坐在后排的其他种子选手们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被喷火击中的‘雨翅蛾’是替身。”小夜也发现周围的嘈杂声已经大到了影响交谈的程度，于是刻意放大了音量，“雨翅蛾的真身在水蒸气腾起时就躲藏起来了——虽然我也是凭借波导之力才发现的。”
    金毛兄妹互相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尽力思索而依旧一头雾水的神情。小天见状解释道，“雨翅蛾的真身始终躲在喷火驼旁边的石缝中，空中发动攻击的雨翅蛾是用于吸引喷火驼注意力的替身。在它使出喷火攻击的时候，雨翅蛾借机释放出大量麻痹粉，令喷火驼短时间内无法行动，借机击败对方。”
    小杰恍然地点点头，随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冰山小子，你也发现那是替身了？”
    见金毛少年一副“我怕是长了双假眼睛”的表情，小天停顿了片刻，看了小夜一眼后才淡定地回答，“没有，小夜说了之后我才知道。”
    “哦……那你想明白得真快……”
    好为人师的星海也笑眯眯地凑了过来，“这个战术中用到了一个小窍门，不知你们发现了没有？”
    四双眼睛带着满满的求知欲刷刷刷地望向了星海。银发青年顿时笑弯了眼角——也不知他是怎么隔着墨镜片读出眼神的，“从比赛中看得出他们两人对彼此的战斗风格很了解，如果只是借着雾气藏起真身的话，这种伎俩很难骗得过京治君。”
    “但事实上京治先生对‘发动攻击的是雨翅蛾真身’深信不疑，这是为什么呢？”小玲像乖巧的小学生一样十分积极主动地提问。
    “因为雨翅蛾使用了水之波动。”星海笑着道，“我们都知道雨翅蛾虽然能够使用各种水属性招式，但它的翅膀和触角很怕湿气，被水打湿会严重影响行动能力，甚至飞不起来。所以，当京治君看到‘雨翅蛾’对喷火驼毫无顾忌地使用水之波动这样的扩散式攻击时，会下意识地排除雨翅蛾的真身躲藏在喷火驼附近的可能性。”
    “原来如此。”小玲明悟地点点头，“喷火驼身旁的岩石和泥土确实都被水打湿了，不像是能躲藏宝可梦的样子。”
    小杰望着场上被淋得湿透的“虫茧”，嘀咕道，“使用麻痹粉和收人头确实不需要飞行能力，湿透也没关系……那雨翅蛾难道是运气好才没有被打湿？”
    “不，它使用虫丝编织屏障抵挡了水流。”小天随口回答道。喷火驼本来已经被厚厚的虫丝捆住，角落里有没有多出几缕丝根本无从察觉。
    小杰哦了一声，片刻后一个猛扭头古怪地看向小天，“雨翅蛾不是藏在了虫茧内部吗？你是怎么发现的？”
    “小夜告诉我的。”
    小夜：“？？？”
    紫发少女满脸问号，还没来得及表示她什么都没说，便看到小天转过头来，淡定又无辜地向她眨了一下右眼。
    小夜：“……嗯对，是我告诉他的。”（呆滞）
    小杰：“诶——干嘛光对冰山小子一个人说悄悄话，也跟我们说说嘛！”（不满）
    面对金毛兄妹的控诉，小夜也只好一边安抚两人，一边捂着心口觉得是在下输了。
    明明真话都在嘴边了，为什么说出来就变了个样呢……
    ……等等。
    所以小天到底是怎么发现雨翅蛾抵挡水流的方法的？
    没等小夜把这句话问出口，四周爆发的欢呼声打断了他们的闲谈。
    场上，京治已经收回了喷火驼，取而代之的是浑身尖刺的梦歌仙人掌。出师不利的栗发少年看起来并不焦急，神色依旧很平静。
    他确实没能预料到桐叶的战术目的，甚至都难以想象桐叶是在水蒸气腾起的瞬间——不，雨翅蛾出场的瞬间便计划好了这一切。释放泡沫光线，制造蒸汽，吐丝与银色旋风束缚喷火驼，借机施展替身并隐藏真身，再用麻痹粉控制对手拿下一胜，环环相扣的逻辑缜密到不像是随机应变而想出的战术。
    临战指挥和战前策划是截然不同的。如果只是纸上谈兵的话，八成在训练家培育学院上过学的人都可以侃侃而谈地摆出许多种看似无懈可击的打法，但真实对战中可供思考的时间只有短短一瞬，常人根本来不及构筑什么复杂的战术。因此，在临战指挥时，瞬时反应和思维速度便显得格外重要。
    京治和桐叶一起在丰缘地区旅行时，喷火驼还只是一只年幼的呆火驼，桐叶对进化后的它的战斗方式一无所知，无法在战前做出规划。也就是说——这一系列战术都是桐叶在双方交手的极短时间内想出来的。
    你还是这么了不起啊。
    京治遥遥地对友人笑了笑。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落后了多少——因为他也已经悄声无息地扳回了一局。
    他望着桐叶收回露出疲态的雨翅蛾，又一次派出了安瓢虫。在裁判喊出“比赛开始”前，地面上碎裂的岩石突然毫无征兆地腾飞起来，狠狠撞击在安瓢虫身上。
    岩石爆裂，烟尘飞扬，其中传出安瓢虫的哀鸣声。
    墨绿长发的少年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
    小剧场：
    紫发少女满脸问号，还没来得及表示她什么都没说，便看到小天转过头来，淡定又无辜地向她眨了一下右眼。
    野生的小天使用了秘技[wink]！
    这非常有效！
    小夜失去了90%hp！
    小夜：嗯对……是我告诉他的……（只剩血皮）（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