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八七 再现（三）

    不等叶贯观察太久，虚空风暴猛然出现一道裂缝，一块质地和叶贯所处石块一模一样的石块破空而出，被一条铁链拉到了八卦的另一侧。
    不过，让叶贯惊讶的事，那块石头上空无一人，竟然真的只是一块在虚空风暴中飘荡的石头。
    片刻后, 又有一块石头穿越虚空风暴而来，但这一次，上面终于不再是空无一人，而是站着一个全身被头蓬遮住的黑衣人。
    虽然对方的装扮和之前大不相同，但只是一眼，叶贯就看出, 那人正是先他一步进入这里, 乔装打扮后的曹德宝。
    不同于叶贯的惊讶，曹德宝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有所预料, 只是淡淡地扫了叶贯一眼就不再多看，对着八卦默默盘坐于地，开始打坐调息。
    很快，最后两根铁链也悄然拽回了两个石块。
    其中一个石块只有尺许方圆，上面还布满各种裂纹，显然已经不能在虚空风暴中坚持太久。
    而上面的生物更加奇异，竟然是一只巴掌大小的火红小鸟。
    体型虽小，但它身上的气势却半点不弱，即使隔着虚空风暴，多看了它几眼后，叶贯也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刺痛感。
    最后一个石块上的人最为特殊，是一个四十岁左右，颇有凤仪的中年人。
    最关键的是，不想叶贯和曹德宝，对方没有任何掩饰面目体型之类的乔装之物，只是看了一眼他的衣物，叶贯就知道这人出自凤凰福地。
    才一出现, 那人的眼光就定定地盯着曹德宝身上，冰冷的目光如同一把明亮的小刀，即使目标不是自己，叶贯也觉得浑身一阵发冷。
    隔着百丈虚空风暴，那人也绝对没有真灵的修为，不可能杀到另一块巨石上，按理说，曹德宝完全不用惧怕对方。
    但对方才一出现，曹德宝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
    对方没有任何表示，眼中甚至连杀意都没有，但只是一个眼光，却让曹德宝完全兴不起抵抗的念头。
    在对方冰冷的目光下，他的头越来越低、腰越来越弯，终于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跪地的刹那，曹德宝猛然清醒过来，一咬牙，唰地一声，去除了伪装。
    露出真容的他半跪于地，抬手在空中急书，一个个由火焰凝结的红色文字陡然出现在半空：
    “师叔，我并非背叛师门，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因为奇异铁八卦的影响，这里的虚空风暴柔和，不会扭曲视线，即使相隔遥远，有些模糊，这些字迹依旧能分辨出来。
    “什么苦衷，无非是贪图属于你的东西而已！”
    对方丝毫不动，却又道道焰火凭空而生，在空中幻化出一个个文字。
    这话一出，不仅曹德宝，就连一旁看戏的叶贯都觉得冷汗淋淋。
    中年人的这句话直指所有问题的核心，说出了所有冲突和矛盾最深处的根源。
    那有什么迫不得已、无可奈何，一切冲突的起因，都是因为你贪图本不属于你的东西而已。
    不说曹德宝，就连叶贯自己，几次和别人的冲突，也起源于此。
    曹德宝显然也被这句话说得颇为无力，手几次抬起却又落下，想争辩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他想说有些东西本该属于自己，或者说那些东西本就是无主之物，他没有任何必要让给别人。
    但一切的一切，最终还是被对方的话所囊括，终究还是逃不出“贪婪”二字。
    不想再在这个上面纠缠，他又写道：
    “师叔，张至元可曾为难于你？”
    “你师叔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可以为难的，即使他张至元贵为真灵上人，也奈何我不得！”
    曹德宝和对方显然关系不浅，即使这个时候，两人的关系依旧没有断绝，但说了这话最后，中年人也有些意兴阑珊。
    袖袍一挥道：
    “你已经被门内除名，从此不能在自称凤凰福地弟子，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句话，中间人侧身而坐，再不看向曹德宝，无论曹德宝如何问询，都不再回应。
    曹德宝脸色变化，气愤、悔恨、绝望，种种情绪不断演化，最终都化作一股暴虐无比的坚持，也面对铁八卦坐下，再不言语。
    叶贯其实很好奇这两人的关系，也想通过他们之间的交流打探到更多凤凰福地的虚实。
    可惜，他们都是极为老道之人，即使明文交流，一些关键之处也都是模模糊糊，除了当事人，其他人完全看不出其中的意思。
    不过，从中年人和曹德宝先后进入这个奇异空间，中间人对张至元敬而不畏的态度中，叶贯还是猜测出了一些东西。
    曹德宝之所以能进入这里，必然和中年人脱不了关系。
    中间人能面对真灵的压力而不屈服，在凤凰福地的地位肯定比较超然，很有可能在凤凰福地占据了某些特殊的位置。
    而他们似乎对这个地方非常了解，似乎多次进出过这里，中年人很有可能是看守凤凰福地某些秘境的弟子。
    随着两人停止交流，这个奇异空间仿佛也陷入了时空缝隙，变得凝立不动起来。
    虚空风暴是一切事物的诞生地，也是所有事物的寂灭之处，这里并不缺灵气，却极为暴躁，没法用来修炼。
    叶贯也只能一边用等待，一边用灵石恢复法力，补充敲击石鼓时消耗的大量法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没有任何征兆，一股别样的气息忽然弥漫开来，布满了整个黑铁八卦空间。
    叶贯猛然精神一震，心理明白，正主要出现了。
    下一刻，黑铁八卦上空忽然闪过一丝红光，一团炙热的火焰陡然出现在八卦上方，炙热到极致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强横与尊贵的气息横扫四周，空间都开始承受不住这股重压，发出一声声空间碎裂的声音，一条条漆黑的空间裂缝缓缓向四周延伸。
    而原本强横无比的虚空风暴，也在这股热量之下纷纷退避，竟然清空了一大片地方。
    唯有那个平平无奇的黑铁八卦纹丝不动，即使有空间裂缝蔓延到八卦之上，也会瞬间溃散无形。
    就连那八条看上去非常纤细的铁链，也在空间裂缝下纹丝不动，没有丝毫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