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三二 追踪

    “这次回去，我们联系一下周前辈，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说也要给个说法了！”
    想着二弟多半已经生死，潘山咬牙切齿地说道。
    听到这话，叶贯不禁耳朵一动！
    姓周？
    这个世界姓周的人很多，但能被他们成为前辈, 看样子还能量不低的，不是周家的可能性就极小了。
    而且，当年正是周离殇管理东南诸郡，这么大的事情，想瞒过这个地头蛇，也是极难极难的。
    “周家！”
    想到这里，叶贯愤怒的全身都忍不住微微发颤，这个周家，还真是死不足惜。
    “周家行么，他们已经倒了那么多年？我听说，前几年他们又倒了大霉，甚至连许多子弟都被杀了！要不，我们直接联系那位？……”
    潘越迟疑道。
    “你疯了，那位是我们够得上的么？”
    不等他说完，潘山就厉声呵斥起来，一边还不住左顾右盼，似乎生怕对方就在身边，一边道：
    “不要小看周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且，他们又那位的保护，伤筋动骨是有可能的，但全盘亏输却绝对不会！”
    “好吧！”
    似乎也知道自己犯了机会，潘越不再说话，低头答应了下来。
    躲在远处的叶贯几乎就要动手了，但在听到对方的说法后, 还是硬生生压下了心头的愤怒。
    深吸几口气，他转身背对这二人靠在一株大树后，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有不住颤抖的双手和身躯才显露出他内心的愤怒和激动。
    越接近真相，他就发现，飞虎县的事情和当年父母被杀背后牵扯的势力就越大，但他绝不会有任何退缩。
    无论是周家还是嫁衣派，还是异族，只要参与了这次事情的，他就一个都不会放过。
    休息了一会，两人再度动身，知道鸣凤郡附近的一个城镇才按下遁风，乔装打扮成了两个老财主，偷偷进了两个相邻的宅院。
    没多久，宅院中就传出他们和家人下人的说话声，言语中，竟然似乎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
    紧跟在他们之后的叶贯这才知道，这两人竟然和一般的修炼者深居深山大泽灵气充沛的地方不同, 而是一直在乔装打扮在这个地方生活。
    他们还专门制作了用功精良的傀儡, 在他们外出时代替他们活动。
    显然, 除了守卫灵石矿这种任务, 他们基本都生活在这个小镇中，完全不和其他修炼者接触。
    小隐于山、大隐于市，这两人算是深得这句话的精髓了，难怪叶贯找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找到他们的行踪。
    一般的修炼者根本没法这么做，没有灵气的补充，耗在这种俗世之间，不禁法力难以寸进，道心也容易彻底散去。
    但他们不一样，刀口舔血的生活让他们变强求存的心思很重，而守卫灵石矿的收获，更能让他们根本不缺修炼的资源。
    要不是潘山为了晋级食气，不得不外出坊市寻找灵物，即使再过几十年，叶贯也未必能找到他们。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度过了白天，夜幕降临，一切慢慢陷入沉睡，凡人感觉不到夜色中，一道隐晦的法力波动传出。
    下半夜，一个人影悄然而至。
    对方很谨慎，使用的不是修炼的神行诀，而是世俗的武功，也没有直接进入两人的家里，而是在外围转了好几圈，才最终跨过院墙。
    可惜，在叶贯面前，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成了瞎子点灯——白费蜡，叶贯使用土遁术时刻监视着周围，他所有掩藏身形的动作都成了无用功。
    就在他翻过院墙的同时，叶贯也在地底同步跟了上去。
    望着不知死期将至的这个人，他的内心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平静，注定要死的人了，似乎也没必要因为他们而激动。
    这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一路上穿堂过户，非常熟悉，不过，他的动作却不快，一举一动都非常小心，好一会才抵达一个被诸多房屋遮挡的院落。
    仔细扫视了几遍，确认没有埋伏，他才现出身来，一边大步走进，一边冲潘山、潘越冷声喝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不知道么，还主动联系，有什么事，快说？”
    言语中对两人极为不客气，仿佛在呵斥奴仆一般。
    怒色一闪而逝，又很快被潘山压了下去，站起身行了一礼，一边递过一个储物袋，一边低声道：
    “开亨前辈，实在是事情紧急，不得不劳烦您！”
    掂了掂手上的储物袋，周开亨脸上稍微缓和了一点。
    200枚灵石，对曾经的周家而言完全不放在眼里，但现在，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随着周家的势力被连根拔起，往日的种种陈年旧事也都被被人翻了出来，墙倒众人推，各种压力、逼迫随之而来。
    周家的底蕴已经被消耗的七七八八，要不是老祖还在，他们这最后几个周家子弟也未必能活下来。
    即便从那场清洗中活了下来，他也没法公开行走，而是变成了任人操纵的棋子，只能在黑暗中穿梭。
    将灵石矿那边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潘山沉声道：
    “事情绝不会那么巧，嫁衣派的兔崽子前脚刚来，后脚灵石矿就出事。现在我们这些原来的守卫全部被赶走，都换成了嫁衣派的人，一旦他们动点手脚，那位大人的收益也会大大受到影响……”
    周开亨原本毫不在意，只当这时潘家兄弟想假公济私，为他们失踪的二弟报仇，但听完他们所有的表述，顿时有了想法。
    周家没落久已，不出意外的话已经不大可能再度崛起，要想达到这一目标，就得剑走偏锋，那位大人的支持就尤其重要。
    “你们在这等着，我这就回去禀报家祖，和祖师联系，如果嫁衣派真的包藏祸心，想撕毁合作协议，你们也算是立下一攻……”
    撂下几句话，周开亨急急离开。
    望着他离开，潘家兄弟终于稍稍舒了口气。
    在叶贯等人眼力，嫁衣派只是阴沟里的老鼠，根本见不得人，但在潘家兄弟这些散修眼中，嫁衣派已经是擎天巨擘，根本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只能借力打力，利用周家的势力来对抗。
    下一刻，潘山心头猛然狂跳起来，一种说不出威胁感油然而生，一入那天在灵石矿中。
    “不对，有人！”
    怒喝一声，他猛然站起，就要召出法器，但四周的环境却猛然一边，仿佛隔着极厚的冰面一样，一切都变得模糊、朦胧。
    很快，熟悉的环境彻底消失，他出现在一个四周雪白一片，似乎没有边界，其实却只有不到一丈见方的空间中。
    而原本就在他身边的潘越，这时却完全看不到所在。
    冷汗瞬间淋淋而下，他急急向空中拱了拱手，大声道：
    “是嫁衣派的哪位高人，我兄弟知道很多事情，愿意投效嫁衣派！”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就准备投效嫁衣派。
    不是因为他胆小，实际上，他是三兄弟中最胆大的那个，而是因为他最懂时务。
    在他看来，嫁衣派忽然发难，连连出手之下，三兄弟已经别无选择，投效才是最好偶的办法。
    叶贯喜欢这种聪明人，因为他们不会顽固地抱着某个观念，无论什么事情都不放过，可以沟通，也就可以引诱、妥协。
    下一刻，潘山面前的空间壁垒一阵变化，两个人的声音影子猛然出现，赫然就是刚刚还在一起的潘越和失踪良久的潘峰。
    不过，只有他能看到对方，对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潘山的存在。
    “好好想想，看看有什么东西值得交换你这条小命！”
    一个冷冷的声音猛然响起，然后就再无回应，眼前的场景也开始飞速淡化，潘峰和潘越的影子很快被隐去。
    呆呆坐在那里，潘山只觉得全身冷汗淋漓，这等手段和能力，难道出手的嫁衣派的诸天四御或者更高的逍遥天王不成。
    想到这里，他更是没有了任何抵抗的心思，这等任务，别说周开亨、周离殇，就算是他们背后的人，也未必扛得住。
    另一边，潘越也面临一模一样的情况，而他远没有潘山的敏锐，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
    他就没有潘山冷静了，开始疯狂叫唤、攻击空间壁垒。
    没心情理会这种莽夫，心念一动，一道剑光飞出，在他丹田处一绕，潘越只觉得浑身一凉，原本运用自如的法力瞬间变得晦涩无比。
    和潘峰一样，他也被叶贯贼废了丹田。
    不理会两兄弟的惊慌，叶贯身形一动，往周开亨的方向追去。
    周开亨是周家第二代中最有潜力之人，已经是食气后期境界，不过，有着诸多宝物加身的叶贯，对他却没有任何惧怕。
    而心头那股越烧越旺的仇恨火焰，更是让叶贯恨不得立即就将周开亨毙于掌下。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周家虽然没落了，但依旧有一些隐蔽的产业藏在各处，周开亨一路不断变幻装扮，很快抵达一处隐蔽的山谷。
    四周看了看，确认没人后，他取出一枚令牌往身前一会，光影流转，原本平平无奇的山谷陡然闪过道道光华，显出一个门户来。
    飞身而进，这竟然一个法阵笼罩下的小山谷，而且，和普通山谷不同，这里竟然有着不弱的灵气。
    显然，这里有着一个不大的灵脉，应该周家很早之前就发现，然后暗中建立起来，作为别院来使用的。
    山谷不大，人气却更是冷清，竟然没有一个其他的周家人，这却让原本准备曾经将周家人一网打尽的叶贯有些失望。
    走进密室，取出以免黝黑的光镜，在上面连续摩挲几次后，黝黑的光镜陡然变得透亮起来，很快，一个苍老的身影就出现在光镜之中。
    “开亨，出什么事了？”
    此时的周离殇早没了当年气吞万里的气势，面容上有完全不加掩饰的愁容和疲态。
    不过，周开亨是他的嫡亲孙辈，又一贯沉稳冷静，不是大事肯定不会来烦他，所以虽然烦躁无比，但他还是强压心头的烦躁，沉声问道。
    将得自潘山二人的消息说了一遍，周开亨低声道：
    “老祖，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我们可以借机获取更加的利益，甚至于完全从金阙玄宫脱离出来！”
    沉默良久，周离殇才低声回道：
    “我会把这件事报告葛师伯，具体由他老人家决定，但脱离金阙玄宫，哪有那么容易，我们这些犯错的注神真人，都受到严格的约束。
    即使真的能脱离金阙玄宫，谁知道葛师伯能否庇护我们，到时候，搞不好连求得一处安身之地都不可能。”
    “实在不行就去那两处，和其余族人汇合，总好过如此这般局面……”
    周开亨的语气非常愤怒，言语中对金阙玄宫竟然没有多少敬畏和留恋。
    良久，两人才最终结束交谈，但无论周开亨如何劝说，周离殇都不愿意下最后的决心。
    “您不忍心离开金阙玄宫，他们可未必想留您，看样子，只能我来烧一把火，帮您下定决心了！”
    一边在密室中走来走去，周开亨一边喃喃自语。
    “怎么烧这把火呢？”
    一个声音忽然在安静无人的密室内响起，周开亨下意识地回道：
    “勾起葛师祖和嫁衣派、白头鹰一族争斗，拉凰烬湖坊市入局，到时候，各方都必须借助我们……”
    下一刻，他猛然反应了过来，这时他独自一人的密室，怎么可能有安慰人。
    “谁，给我滚出来？”
    一声厉吼，三把寒光瑟瑟的宝剑齐齐飞出，倒立在周开亨的身旁，很快形成一个小小的剑阵，无数细小的剑光喷出，瞬间封锁了整个密室。
    下一刻，似乎想起了什么，周开亨猛然惊叫一声，腾飞而起，就在他飞起的同事，一道剑光从地底飞速射出。
    剑光一绕，即使周开亨身上已经荡起道道玄光，却依旧挡不住凤羽剑蓄谋已久的全力一击。
    惨叫一声，他的右腿被当场斩落。
    “叶贯，你这个杀千刀的王八蛋！”
    多次对敌之后，大家都知道了叶贯精通地行之术，只是一个交手，周开亨就知道了是谁躲在暗处。
    怒吼声中，剑阵一晃，无数剑光合在一起，朝着地面狠狠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