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文曲

    “你欠我钱！”
    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原来脸色带着些许戏谑的夏游顿时沉默了下来。
    随即……
    “啊啊啊啊啊啊！”
    夏游暴躁的飞了起来，然后用自己的两只小短手拎住了叶九州的衣领。
    “你个混蛋！当初你都说好了不会催我还钱的！”
    “我有说过吗？”叶九州无辜的摊了摊手。
    “你个家伙，你明明……”夏游有些抓狂。
    “证据！证据呢！咱们可是有组织的人，做事都要讲道理！”叶九州振振有词。
    “你……我……”夏游看到眼前的无耻之徒，当真是眼泪都要给气的掉下来。
    见鬼！当初他怎么会觉得叶九州这种无良的混蛋会真的那么好心，无偿无利息无期限的借自己那么大一笔钱。
    他觉得当时自己的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
    这狗东西肯定会以此来要挟自己的啊！
    tmd……
    “现在，我们可以聊聊了？“叶九州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笑容诡异。
    夏游瞪了他很久，终于，他无力的松开了自己的两只小短手说道：“你想要干什么？”
    “我要进异空间。“叶九州说道。
    似是有些愕然，夏游似是不相信叶九州会说出这样的条件。
    “就这？”他的语气充满了怀疑。
    “按照规矩，这个异空间是由你最先发现存在，然后汇报，是你的情报让我们免受巨大损失，甚至沦为笑柄，再加上你的权限……”
    “林烨没可能会拦着你们。”
    “哦，我的表述可能不太准确……“叶九州顿了顿，然后手指指向石刚，然后最后落到了李天煜的身上。
    “我的意思是，我们，都要进去。“
    夏游先是看了石刚一眼，然后飞快地略了过去。
    石刚的情况他知道，哪怕他并非情报的提供者，在急缺人手的当下，林烨也会慷慨放行，叶九州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而浪费他这么大一个人情。
    那么，事情的关键就在于……
    “你想要他进去？“手机屏幕上，化作脸型的线条全部纠缠在了一起。
    “没错。”
    “一个刚成年的孩子？一个预备成员？叶九州，给我一个理由！”夏游的声音第一次变得严肃了起来。
    说实在话，他并不介意在一定的程度上帮叶九州走后门，毕竟是小时候穿开裆裤就一起玩泥巴的交情了。
    但是，他不可能那无关人员的生命开玩笑。
    “这小子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弟弟？”夏游怀疑的看向李天煜。
    “拜托，怎么你们的第一反应都是这样……”叶九州扶额。
    “首先，我要澄清一点。”叶九州翘着二郎腿，似乎完全不在意逐渐紧张的气氛，镇定自若。
    “他不是孩子，而是少年，你也不过比他大个七八岁，别装的那么老成，咱俩同年的，还有，他不是我的弟弟，和我也没有任何的亲戚关系，谢谢。”
    “另外……”
    “他不是预备成员，而是正式成员。”
    “什么？”夏游扭过头，看向李天煜，上下打量。
    被一个“洛托姆手机”叉着腰上下打量是什么样的体验。
    或许有人觉得挺新奇的，但是李天煜不这么觉得。
    在那隐约有些可笑的场面下，是让他浑身战栗的压力。
    随着夏游的沉思，其余四位女孩的目光汇聚于李天煜身上。
    或笑，或疑惑，或温和，也有面无表情。
    但是，无一列外，都带有一股深深的压迫力。
    “小子，姓名，编号。”夏游突然说道。
    仿佛洪水泄闸，李天煜重重的喘了口气。
    “李天煜，编号：ad200007513……”
    伴随着李天煜的回答，夏游陷入了沉默。
    于此同时，超保局的内部系统中，有人以自己的高位权限在浩瀚如烟海的信息库里，查询着部分加密资料。
    “没有实习经历，最近才觉醒的能力，叶九州这个混蛋在搞什么……“夏游凝视着眼前不断掠过的资料，满脸不满。
    直到他看到了一行字。
    “担保人……”
    随即，回归现实。
    夏游原本一片呆滞的“脸上“骤然浮现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看着李天煜，失声道：“你你你你……”
    “现在，你同意了吗？”叶九州适时的打断了夏游的话。
    夏游怪异的看了李天煜一眼，然后大声说道：“开什么玩笑！你是想我收拾包袱跑路吗！不行！绝对不行！”
    看玩笑，如果李天煜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可不是要被那位前辈给弄死。
    要知道那位在局里面，实力不是最强的，但是地位却绝对是最特殊的一个啊……
    当然，实力不强，是针对那几个怪物而言。
    真要收拾他这个半吊子的四阶，那还真是有手就行。
    “唉……”叶九州看到着明显被吓到的夏游，不由得有些困扰。
    不过也难怪，当初他第一次看到那位前辈和李天煜的关系的时候，不一样吓一跳。
    那位前辈可还是第一次做别人的担保人啊……
    “你人在哪？我们当面聊聊吧。”叶九州站起身来。
    有些事情，暂时还不宜让李天煜知道。
    夏游直勾勾的看着叶九州，哪怕是李天煜都能够从他那由线条勾勒而出“脸”上看出不情愿。
    “我看别……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嘿！你干什么！“夏游惊呼道
    叶九州一把捞过漂浮在半空中的夏游，然后不顾他正在挣扎的四肢，径直向着里面的房间走去。
    一人一手机吵吵着消失在拐角，现场只剩下了两个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男人，还有四个不明来源的少女。
    “我去泡茶。“橙发的少女微微欠身，温婉的笑了笑。
    白发少女面无表情的坐下，蓝发少女不知所踪，金发少女对着两人点了点头，仿佛接待外宾一般庄重。
    李天煜和石刚面面相觑，然后只得依言坐下。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拿着一台灰色外壳的手机从两人之间探出。
    “门外有人送了台手机过来，不知道是你们哪位……“蓝发少女诡异的出现在李天煜两人身后。
    甚至直到她说话，李天煜才反应过来身后有人。
    石刚谢了一声，将自己的新手机接了过来，面色如常。
    但是李天煜却是深深的看了这个蓝发少女一眼。
    要知道，即使是之前的杨策，二阶的速度型能力者，他使用能力进行移动的时候，李天煜即便看不清他的动作，但是还是能够大体判断出他的动作。
    从急剧的风声、脚步声、还有眼里模糊的黑影……
    但是，这个女孩不一样……
    这种感觉，就仿佛……
    她始终都在这里，根本没有离开一样。
    这就是四阶的能力者吗？
    如果她手上拿的不是手机，而是刀……
    恐怕李天煜就连反应的时间都不会有吧。
    夏游，超保局四阶能力者，“娲皇“、“伏羲”这在诸夏神话中作为人类之祖的圣名，仿佛自己化身一般的手机，显然源自动漫的少女……
    他的能力是……
    而此时，吵吵闹闹的一人一手机已经走到了最深处的一间房门前。
    叶九州没有任何停顿，直接推门而入。
    淡淡的柠檬清香自里面飘散而出。
    “呵呵，是谁给你打扫的房间？亚丝娜？真不错啊！比起以前你家的狗窝要好上太多了。”叶九州轻笑道。
    而他手中一只挣扎的手机，似乎在他进入这个房间后就再无动作了。
    如果不是四肢依旧，就仿佛和一般手机无二。
    “把门关上！”
    不同于“洛托姆手机”带着些许电流的奇特声音，这个声音并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一个一般的成年男性的声音。
    “你的病还没好？”叶九州咂巴了一下嘴，不过还是依言关上了房门。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房间内的人骂骂咧咧的说道。
    一头有些散乱的头发，有些厚的眼镜，清爽的蓝色居家服和还算标准的身材……
    不得不说，如果李天煜见到夏游的真容后可能会有些无言。
    这反转的也太多次了吧！
    四阶的能力者，看起来，看上去其实就是一个有些宅的青年男性。
    “没病？没病还不敢见外人，只敢用个手机说话？”
    别说外人了，哪怕是认识的人，不是像叶九州这种，他都不愿意多说话，甚至多见。
    通过媒介，比如说网络、或是用手机代替本人说话，都可以没有障碍的沟通。
    但是唯独不能真正面对面沟通。
    夏游，年轻的四阶能力者。
    是个社交恐惧症的患者。
    “小日子过得不错嘛，看来有人照顾是不一样。”叶九州随手将手机丢到床上，微笑说道。
    “少说废话！”夏游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没好气的说道。
    “说正事，那个叫李天煜的小子，你真的打算带他进异空间？那位不会……”
    “如果那位不允许，你觉得我敢这么做吗？”叶九州反问道。
    “敢！”夏游断然说道。
    “这天底下就没有你叶九州不敢做的事！”
    “你这家伙……”叶九州一时无言。
    不然怎么说是多年好友呢？
    他还真的不得到那位的允许。
    那位只让他“好好教导”，“别整花活”……
    进个异空间，应该不算是“搞事“……吧？
    “你就说答不答应吧！“叶九州一头躺在床上就开始耍无赖了。
    “混蛋！别一身灰在我床上乱滚！亚斯娜刚给我换洗的床单……”
    “难怪，这是亚斯娜身上的体香啊……“叶九州陶醉的吸了口气。
    这颇有种“夫目前……”的感觉，让夏游脸都绿了。
    “你这混蛋！“夏游再次骂了一句，却也无可奈何。
    干脆眼不看为静，低下头，陷入沉思。
    房间内，轮子滑动瓷砖的声音不断响起，这是夏游无意识的滑动着身下的椅子。
    叶九州也不催促，只是自顾自的欣赏起了旁边的陈列柜。
    “嚯！收藏多了不少啊！“看到那足足摆满了一个房间的各色手办，叶九州就流露出了垂涎的笑容。
    他家里的可都没这么全。
    “诶，这个萌王能不能给我，欠我的钱可以晚点还。“叶九州拿起一个精致的手办，爱不释手。
    “滚蛋！我这个是周年限量版！“夏游怒声骂道。
    “那个夏娜……”
    “还有这个枪凛……”
    “滚滚滚！你个混蛋赶紧给我滚！“夏游的咆哮声在房间响彻。
    他算是明白了。
    叶九州这个混蛋就是一个祸害。
    什么故友重逢的喜悦都是假的！给他出一个大难题之外，还对着他的珍藏，他的老婆们虎视眈眈……
    他根本不应该让他进自己房间，不，就不一样让他进自己家，进自己的基地！
    等他走了之后，他必须让人在基地门口立个牌子。
    “叶九州与狗不得入内！”
    “那你是同意了？”叶九州依依不舍的把手中手办放下，问道。
    “出了事别找我就是了！老前辈问起来，别指望我帮你背锅！到时候我看着你被追杀！”夏游冷哼道。
    “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看笑话的机会的。”叶九州站起身，准备离去。
    “喂！”就当他要出门的时候，夏游不情不愿的开口道。
    “怎么？舍不得我？”叶九州把手放在门把手上，调笑道。
    “切。”夏游不快的切了一声，微微迟疑后，还是说道：“你……真的要进异空间？”
    他问的是“你”，而非“李天煜”。
    “不然呢？”叶九州反问道。
    “指望一个对异空间也只是一知半解的门外汉，还是说另一个实打实的新手，让这样的两个人进入异空间？夏游，这是谋杀！”
    “他们可以和其他人一起，我们这里有专业的……”
    叶九州笑了，桀骛、自嘲在脸上纷纷浮现。
    “专业？那他们能有我专业？”
    “但是你现在只是文职。”夏游加重了一点语气。
    “叶九州，你给我搞清楚！现在的你只是一个二阶精神系能力者！战斗能力比之一般人强不了多少。”
    “你还以为你是当年的‘文曲”吗！”
    文曲……
    叶九州的表情恍惚了一瞬。
    “这个名字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许久，叶九州轻叹道。
    夏游的表情也软化了不少。
    “想清楚，那件事之后，你已经……退出了一线的战斗序列，为什么让你和二阶的石刚组队？为什么从那之后再没让你进入过异空间，为什么让你执行的都是些简单的任务……”
    “因为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叶九州平静的说道。
    “放屁！”夏游暴怒道。
    他快步走过来，抓住叶九州的领子，粗暴的让他面对着自己。
    “谁敢说你是废物，我第一个宰了他！这是为了保护你！希望你能够从过去走出来！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浑浑噩噩的像个死人一样！”
    “活不好死不了……远比死不了活不好要难！”
    “我已经走出来了。”叶九州看着夏游瞪起的双眼，淡淡的说道。
    一句骂娘的话梗在嘴边，夏游强忍着没有说出来。
    你tnd也好意思说你走出来了？如果你真的走出来了，就不会死现在这副德性了！
    两人就这样瞪视了许久。
    最终，夏游率先移开了目光。
    “随便你吧。”夏游有些疲惫的说道。
    好言难劝该死鬼，该说的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
    不然能怎么办呢？
    拒绝这家伙的要求？这家伙恐怕会想办法偷偷的摸进去吧。
    总不能把他绑在这里吧？
    都是成年人了，大家都要为自己的行为所负责。
    他是好友不错，但是，他不是叶九州的父母。
    真的管不了那么多。
    真是，怎么就没个能治得了这混蛋的女人呢？
    “好了，虽然我已经废了，但是却还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孱弱。”叶九州拍了怕夏游的肩膀，宽慰道。
    看到叶九州眼瞳中的银光，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满，却还是不由得放松了几分。
    叶九州笑了笑，然后推开房门，迈步而出。
    夏游看着房门轻轻的关闭，闭上双眼，将自己的脑袋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脑海中浮现出当年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漫天的雨水下，叶九州失魂落魄的跪倒在泥泞的地上，一向打理整齐的发丝杂乱贴在头皮上，精致的衣服上满是污渍和泥土。
    在他的面前，是一具了无生气的人影。
    第一次，在认识十多年的时光中，他在这位好友的眼神中，看不到任何的色彩和神光。
    在他的身上，散发出的，只有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悲伤。
    很少人知道，叶九州的圣痕是罕见的存在于眼瞳之中的，
    往日，在他没有隐藏圣痕的药物时，夏游可以看到他并不大的双眼中看到一副瑰丽的画卷。
    璀璨的星图，无尽的穹野。
    很少有人的圣痕会如此繁复、浩大，至少，叶九州是他生平仅见。
    然而，那一天，他从叶九州的眼中看到的，是群星陨落，星梯断裂，穹野隐没。
    圣痕，破碎了。
    房间内，一声悠长的轻叹声缓缓响起。
    外面，叶九州神色和平日里仿佛没有什么不同。
    在路过白发少女时还轻佻的吹了个口哨。
    “两位，在四位美少女的环绕下度过的时光怎么样啊？”叶九州挤了挤眼睛。
    迎接他的，只有两道冷厉的想要杀人的目光。
    “看样子是不太满意。”叶九州遗憾的说道。
    名为阿尔托莉雅的少女正色说道：“是我们招待不周吗？万分抱歉……”
    “不不不，和你们无关，是我们的问题……“李天煜连忙说道。
    然后，李天煜盯着叶九州，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让他不要再乱说话了。
    八极警告！
    “哎呀，女士们，虽然很想和你们共进午餐，但奈何工作正在呼唤我们。”叶九州挥了挥手指，做了个自以为潇洒的动作。
    “我们要去拯救世界了。”
    “祝各位武运昌隆！”四位少女同时说道。
    然后，四人郑重的将李天煜三人送了出去。
    直到这时，李天煜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是美少女不香，也不是他性取向有问题。
    实在是压力太大，根本不像是被美少女环绕，而是在四只体型悬殊的猛兽的环肆下喝茶。
    吓死个人……
    抬起头，发现叶九州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感觉到了吧，四阶能力者的强大。”叶九州说道。
    “事到如今，你应该也猜到了夏游的能力才对吧？”
    “他的能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