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共享

    李天煜眼睛盯着正在战场的石刚和殷泠苼身上，嘴里一边叙说着这段时间的经历。
    省略了一点不重要的内容，几乎全盘托出。
    “竟然进入了那片森林，而且看样子还是深处……”叶九州难免有些惊讶。
    甚至心里还有些许心有余悸。
    好家伙，这也是幸亏李天煜堪破了幻境，否则，一旦真的沉沦在那里，哪怕真的等到他和石刚找到。恐怕也早就被饿死了吧。
    到时候，他收拾东西跑路是一回事，最重要的还是这么一个年轻的生命的陨落……
    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然的握紧，略长的指甲陷入了肉里。
    李天煜没有回头，不然，他会看到不一样的叶九州。
    如此……对自己的痛恨与愤怒。
    竟然差点再次重蹈覆辙吗？
    过去了这么久，不但能力位阶掉落，竟然还是如此的自负，如此的……
    废物！
    叶九州低垂下脑袋，闭上了双眼。
    自以为能够掌控一切，可是终究……
    很快，在李天煜反应过来之前，就恢复了正常。
    然后，他开始细致的询问起了李天煜在森林里的经历、见闻。
    李天煜皱着眉头，为了避免误导，所以他只能挑少数他可以肯定的来讲。
    说实在的，不多。
    因为，踏入其中，你根本无法分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而且，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
    闻言，叶九州倒也没有强求，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随后，李天煜就说到了他和殷泠苼认识的经过。
    “你这小子，真是天生的赌徒啊！”叶九州不由惊叹。
    竟然如此轻易就将自己的性命完全托付与人。
    哪怕事出有因，但是，如此决断，也绝非寻常人可以拥有的。
    “我别无选择。”李天煜淡然道。
    “所以说，命运啊……”叶九州叹息了一声，目光也落到了战场中的那道高挑的身影上。
    李天煜虽说关注的是两个人，但是，更多的还是把注意力放在殷泠苼身上。
    这不是说他更在乎殷泠苼，而是因为，就能力特性而言，哪怕石刚炼金甲胄受损严重，却也并非寻常人能够击伤。
    更何况还有周围分部的同事们照应，只要自己不作死，一般情况也并不会出什么事。
    反倒是殷泠苼……
    然而，战场人太多，而且距离过于遥远，再加上殷泠苼恐怖的速度……
    各种因素汇聚，让他几乎很难准确的观察战局。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再靠近战场一些时，一只温暖的手掌按上了他的肩膀。
    下一刻，李天煜双眼亮了起来。
    无形的力量不断的涌入身体，让李天煜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就好像……
    飞起来了！
    李天煜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脱离自己的身体。
    在上升！
    他的视线不断的扩大，最终，立于云端，将整个战场收入眼帘。
    不止如此，而且，他发现，只要是他目光……不，应该说是意识所及之处，一切的景物似乎都被放大而且放慢了。
    就好像现在……
    他看着一道从阴影中射出的子弹正阴险的冲着一个瘦猴样的西方人而去。
    子弹的速度有多快？
    反正，以李天煜的眼力肯定是看不清的。
    但是，现在，他却能清晰的看见子弹在空中飞行的轨迹。
    甚至连子弹上的纹路和印记、旋转的圈数都能看清。
    这是……
    “想看就好好看，正好，多学点东西。“一道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仿佛能够深入灵魂一般。
    叶九州！
    “这是什么把戏？“李天煜问道。
    “只是精神系能力的一种运用罢了……少说废话，我坚持不了太久，专心看你想看的。”叶九州有些严厉的说道。
    以他二阶能力者的实力，支持这样的“战场俯瞰“本来就坚持不了太久，更别说要分享给另外一个人了。
    李天煜也没犹豫，立刻将意识转向殷泠苼的位置。
    这一次，在叶九州的帮助下，李天煜看清了殷泠苼的动作。
    甚至连她眼眸中的血色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好好看她的动作。”叶九州继续说道。
    这位血族每一次的挥刀，身体每一次的跳跃、肌肉群每一次的动作……
    “虽然有血族这一能力特性的因素在内，但是，不可否认，单论战斗素养，在这种战斗方面的天赋上，她是我生平仅见。”
    李天煜当然知道这一点，在这两天的时间里，他已经不止一次的感叹了。
    但是，尽管亲身体验，但是，在很多细微之处他却还是未能把握住窍门。
    但是，现在，机会来了。
    对比殷泠苼自己，她对鲍里斯“傻大个”的称呼倒也并非没有理由。
    鲍里斯尽管在绝对的力量上要占据着一定的优势，然而实在太过笨重。
    完全被殷泠苼玩弄于股掌之中。
    又一次灵活的跃动，殷泠苼已然来到了鲍里斯的背后。
    哪怕鲍里斯尽可能快的转身。
    然而，殷泠苼右手倒持的短刀已然朝着鲍里斯的脊柱划下。
    可是，就在要奠定胜局之际，殷泠苼收手了。
    如此的突兀。
    身体以诡异的姿势，以惊人的柔韧度，上半身翻转超过九十度。
    其他人或许会感到不解。
    但是李天煜却不会。
    纵览战场的他，在叶九州的提示下，注意到了一道不起眼的身影。
    以及他手上的那把散发出隐约光芒的左轮。
    并没有开枪射击，而是留中不发。
    未曾射出去的子弹才有着最为强烈的威胁。
    他正是凭此不止一次的让鲍里斯脱险。
    说起来，虽然身材相差太多，但是，他竟然隐约感觉这个人和鲍里斯有那么几分相似……
    错觉吗？
    “那是炼金武器。”叶九州简单的说道。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天煜才发觉，在叶九州的能力下，竟然还能分辨炼金武器。
    他好奇的扫视了战场一圈。
    石刚身上甲胄散发出的光芒最深，但是却似乎有所残缺。
    想来应该是受损过重的缘故。
    随后便是鲍里斯的臂铠、僧侣手中的锁链、拉恩手上的利爪……
    再次一级的就是那把左轮。
    令他意外的是，殷泠苼手上的那两把武器竟然也有着淡淡的光芒。
    竟然也是炼金武器？
    只是看那光芒若隐若现的样子……
    唉，这傻姑娘也不容易啊……
    而在意识之外，叶九州的眼中银光闪烁，面上带着显著的疲惫。
    他没有在意自己飞速消耗的精神力，而是略带感慨的看向拿到倩影。
    他没有跟李天煜说的是，他不仅知道殷泠苼的存在，甚至对她很熟。
    非常熟！
    哪怕是殷泠苼自己也不知道。
    当初，她之所以能进超保局的白名单，正是当时作为“文曲“的叶九州点头同意的。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叶九州不由轻叹。
    其实，一开始，他是希望能够把殷泠苼拉入超保局的。
    毕竟有着这样的战斗力……
    哪怕是她身上带着一些秘密、有着不小的麻烦又如何。
    只要在诸夏内，谁又敢动他们超保局的人。
    可是，最后在慎重的思考后，叶九州放弃了这个选择。
    不仅是因为他洞悉了殷泠苼的本质，知道她并非那种安分守己待在体制内的人，也因为别的什么……
    甚至，因为这个原因，殷泠苼进入白名单的这个决定，还遭到了很多人的置疑。
    甚至不少人主张将殷泠苼拉入重点“监视“的一类当中。
    “终归是……不受控制啊！“幽幽的叹息声飘散在风中。
    他已经注意到，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但是，现在殷泠苼的状态显然有些问题，在现在这种强度的战斗下，殷泠苼眼眸中的血色已然盈满过半。
    恐怕，很快，她就会展现出她被称为“血月“的那一面了吧。
    李天煜前两天差点就看到的，最“差“的一面。
    慢慢的，李天煜发现了一点不对。
    不应该！不应该这样的才对！
    殷泠苼的战斗方式，应该是那种精准、有效，充满绝对的理性的才对。
    但是，现在，他发现殷泠苼战斗的方式变了。
    暴躁、冲动，越发的血腥。
    如果说，原本的她是在刀尖上起舞的蝴蝶，虽然危险，但是却未曾伤到自己。
    那么，现在她就是打红了眼的格斗家，招式越发的凌乱，不求着完美的胜利，而是哪怕自己受伤，也要一拳头呼在对方脸上的那种。
    怎么回事！
    转瞬间，殷泠苼的身上已经多出了好几道伤口，甚至小腹被臂铠上压力擦到，都有着音乐的凹陷。
    而她瞳孔中的血色，已然盈满了四分之三。
    叶九州沉默无言。
    这就是殷泠苼被超保局内部定位为“危险“的原因。
    她太容易失控了。
    似乎是先天性的能力缺陷，一旦高强度、长时间的使用能力，炽热的杀意和疯狂就会逐渐侵蚀她的理智。
    她瞳孔中的血色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旦血色完全盈满，如果她还不停止战斗。
    那么，她就会变成一个实打实的杀人机器。
    不分对象，不论敌我，入眼皆杀。
    尽管她一直控制的很好，来到诸夏之后始终没有陷入那最糟糕的境地，但是，这潜在的危险，他们却不能忽视。
    和那个杀坯一样，可惜，却是没他那么好的命和天赋……
    血色超过四分之三了，恐怕她的理智也快要压抑不住那暴动的疯狂了吧。
    虽然看似攻势愈发的强烈，鲍里斯的处境更加岌岌可危。
    但实际上却正相反。
    要知道，人与野兽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是智慧！是那一份理智与克制。
    失去这些的人，哪怕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也不过是凶猛一些的凶兽罢了，不足为惧。
    让石刚那夯货接下手吧，不然待会真的失控了就麻烦了……
    叶九州眼中的银光逐渐黯淡了下来，放在李天煜身上的手也有着松开的意思。
    他不可能将精神力完全耗尽，帮李天煜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
    嘴巴微微嗡动了一下，他暗自将指令传达给战场中的石刚。
    石刚看着不远处的僧侣，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半途而退。
    他想要做的，是将“巨人”解救出来。
    一旦作为超保局在正面战场上最大杀器的他脱困，那么局势会在瞬间逆转。
    现在双方战斗也基本上是以此为基础上展开的。
    超保局一方想救援，但是其他人不愿意。
    可惜了……
    叶九州的手想要松开，但是却并没能做到。
    “嗯？”他有些愕然的低下头，看到了一只抓住了他手腕的手。
    “等一下，再等一下！”李天煜呢喃道。
    “怎么回事？”叶九州皱了皱眉。
    “那里……好像有点不对，好像……有什么我忽略掉的东西……”李天煜迟疑着说道。
    刚才，在他的视线从远处的老人萨克身上掠过时，他隐约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
    在那个老人的身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但是，无论他怎么看，他都没有发现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存在。
    但是，模糊的感觉却始终在心里徘徊不去。
    叶九州眼眸微微一凝。
    在短暂的思索之后，他做出了决定。
    黯淡下去的银光骤然高涨。
    李天煜感觉到，尽管他依旧被叶九州的精神力所共享，但是，却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探查。
    叶九州收回了主导权！
    他要亲自探查一遍。
    无形的波动扩散到战场的边缘，将老人萨克给笼罩在内。
    捏动佛珠的老人若有所觉的抬起头，目光有些迷茫。
    很快，他就再次低下头去，未曾感觉到这来自远处的窥探。
    而叶九州的嘴角也勾起了一丝的冷笑。
    好家伙，难怪李天煜看不穿。
    原来还是一个有点道行的精神系能力者。
    可惜，这套在我的面前，行不通！
    飘渺无形的精神在意念的命令下化作了一道锋利的裁纸刀。
    然后，当空划下。
    明明不过是一片虚无，但是，却有着“撕拉“般纸张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轻咦声。
    李天煜旁观了这一切，在惊讶叶九州能力的同时，也是看清了那展露出的身影。
    无形的薄膜被撕裂了近一半，将一个亚裔男人的上半身显露而出。
    甚至，脸上的惊讶也没来得及掩饰。
    “有意思。”名为斯贝德的男人笑了起来。
    虽然不过是本能的采用了防止精神探测的措施，但是，能够如此轻描淡写的将他的防护措施破开。
    “阁下是超保局的人吧。”斯贝德说道。
    明明就站在萨克的旁边，但是，一旁的老人却是对于他所说的话一无所觉。
    这是直接通过灵魂的交流。
    “未曾想到，这一次进入异空间的，还有如阁下般精通精神力控制的高手存在。”
    叶九州不屑的嗤笑一声。
    这就叫高手了？
    不过是哥哥我十年前玩剩下的罢了。
    “如此说来，之前在下拙劣的伪装实在有些失礼。”斯贝德继续说道。
    “那么，接下来，还请阁下不吝赐教了。”
    被撕裂的薄膜开始涌动，很快，男人的上半身再次消失不见。
    远处，叶九州有些啼笑皆非。
    这算什么？
    挑衅？邀战？
    下一刻，他干脆利落的收回了全部的精神力。
    李天煜的意识也重归身体。
    “就这么跑了？“李天煜问道。
    “不然呢？“叶九州哼道。
    “人家都挑衅了……“
    “那又怎么样？“叶九州扣了抠鼻子，面色不屑。
    “关我屁事！”
    和我讨教？
    您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