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初见

    “金秋时节，我们相遇在这里……”
    这是帝都大学一年一度的新生欢迎仪式。
    李天煜站在物理系的人群中，一时间觉得这一幕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蹙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但是终究一无所获。
    一直到背后有人用手指戳了戳他，他才恍然惊觉。
    散场了！
    “天煜，别发呆了，咱们该赶下一场了！”有些瘦弱的男孩小声的说道。
    ‘抱歉，我们走吧。“李天煜歉然一笑，和这个男孩一起离开。
    “对学校的感觉怎么样？“李天煜轻声问答。
    瘦弱的男孩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
    修剪齐整的草坪，精心打理的树木，宽敞的过道，过往都是满脸自信、气质不凡的人群……
    “很好，不，实在是太好了……“少年轻声呢喃道。
    “就好像梦一样。”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那么，他希望这场梦一辈子都不会醒来。
    一个月前还只是在一个名不经常的小县城里读着一所名不经常的高中，无论长相、成绩、家世，完全平平无奇的少年，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李天煜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少年名叫雷衡，来自诸夏西南的一个十八岁少年。
    本来，按照原本的生活轨迹，他应该会在自己家乡读完高中，然后选择一所一般的二流大学读完四年大学，之后步入社会，娶上一个平凡的妻子，然后在自己的老家结婚生子。
    尽管不曾飞黄腾达，但是却也安稳度日。
    可惜，一切都改变了。
    在他一个月前觉醒能力的那一天。
    超保局找到了他，在对他的能力做出了鉴定之后，给了他一个全新的选择。
    最终，这个平凡的少年来到了这里。
    成为了李天煜的室友。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我说，帝都这里我还是比较熟的。”李天煜说道。
    “嗯，好的！”雷衡使劲的点了点头，露出了淳朴的笑容。
    “对了，你在你们班待的怎么样？”李天煜突然问道。
    雷衡并不是物理系的。
    物理系，这可是帝都大学的王牌专业，就算是李天煜，如果没有超保局的保送，想要考进来也不能说是十拿九稳。
    更别说不过中流的雷衡了。
    以他的能力，哪怕再怎么认真刻苦，在帝都大学的绝大多数专业中，恐怕都难以跟上进度。
    未来可能毕业难望。
    所以，超保局给他安排了一个相对来说容易得多，而且和他能力比较贴近的专业。
    “同学们都很友善，只是……”雷衡的脸有些发红。
    这个有些腼腆的少年结结巴巴的说道：“他们……太热情了一点……”
    李天煜看着他，玩味的笑了笑。
    他所在的物理系，是经典的和尚专业，男女比例九一开。
    而雷衡的专业却是正好反过来。
    一九开！
    他的专业是“表演”。
    众所周知，表演系对于成绩要求并没有那么苛刻，而是对于外貌、身高、体型、特长要求最为严苛。
    所以，表演系的女生，可以说，每一个综合颜值都在标准线之上，甚至不乏美女。
    极少数的男性也是挺拔英俊的标准帅哥。
    直到这一届，一群花枝招展的孔雀中，混进了一只麻雀。
    瘦弱、面容平凡的雷衡在一群俊男美女的包围下，那是格外的显眼。
    堪称“万花丛中一点绿“。
    而他这一副纯情害羞小男生的人设，也让一群青春期的小姐姐们仿佛找到了一个大玩具一般。
    惹得他有些吃不消。
    “习惯就好，这样的生活，你可还有至少四年。“李天煜低笑道。
    雷衡的脸垮了下来，隐隐有些后怕。
    女人，好可怕……
    他们沿着校道，一路来到了一栋独立的小楼。
    这里有一间独立的大型课室，是学校内一个社团向学校申请的长期活动场所。
    也正是李天煜他们的目的地。
    当它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足以容纳近两百人的大教室中，已经零零散散的坐了差不多五十人。
    和寻常学生似乎没什么区别，正在三三两两的聊天。
    李天煜的目光不着痕迹的从他们身上扫过。
    没有任何异常。
    这是当然的。
    因为，既然能够来到这里，就必然是超保局的预备成员，也肯定是使用了药水隐匿了圣痕的。
    李天煜两人的到来，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
    绝大多数人都只是扫了一眼，就置之不理。
    除了极少数的女生，在目光掠过李天煜脸上的时候，眼眸微微发亮。
    “伊伊，你看，刚才进来的那个男生，好帅！“有个圆脸的女生低声在同伴身边说道。
    穿着白衣的女生抬起头，若有若无的看了李天煜一眼，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
    “是挺帅的。“她轻声道。
    找了个前几排的位置坐下，李天煜看了看时间。
    “时间差不多了，局里的人还没来？”李天煜嘀咕道。
    局里这次派来的人时间观念不行啊！
    话说，之前叶九州似乎说过“惊喜”什么的……
    莫名的不安在心头萦绕，但是，还没等李天煜反应过来，雷衡有些迟疑的声音就让他从沉思中惊醒。
    “天煜，你说……这些同学，和我们都是一样的吗？”雷衡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的人。
    戴着眼镜的女生靠在窗边，一丝不苟的看着手中外语的教材。
    有些吊儿郎当的少年转着自己手上的篮球，眼神放空。
    还有略显老态的少年和身旁的同伴嬉笑怒骂……
    这些人，都和我一样……
    “嗯，来到这里的，都是一样的。”李天煜微微点头。
    “现在是同学，未来，是同事。”
    “看起来和平常人没什么不同嘛！”雷衡暗松口气。
    没有想象中的奇怪。
    “呵呵呵，那可不一定……”李天煜意味深长的说道。
    但是，在雷衡询问的时候，他就马上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雷衡，你是为什么愿意加入超保局？”
    他加入超保局是为了自保，是为了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家人。
    但是，其他人呢？
    “他们能报送我上大学。”雷衡坦然的说道。
    他没有想那么多。
    但是，当机会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不得不去考虑，这是不是他生平仅有的进入帝都大学的机会。
    所以，他来了。
    “而且他们还发工资，对家里也没太大的负担。”雷衡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这些保送生，学费、住宿费几乎全免。
    而且，因为他们是预备成员，所以局里每个月还会发一笔薪水。
    虽然不多，但是，如果节省一点，基本的生活却是够了，甚至不需要家里补贴。
    虽然雷衡家里算不上贫困，但是，这依然是能够节省一大笔开销，让家里人的生活质量更好一些。
    按他的想法，傻子才会不加入。
    李天煜不由哑然。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李天煜看着这天真的少年，长叹道。
    “在享受这些权利的同时，以后你要有多大的义务。”
    这个世界，可不像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雷衡沉默了一下。
    但是，很快，他抬起了头，看着李天煜，眼神坚定。
    “虽然当时他们没有详细的跟我说，但是，我也想过这个可能……但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这样选。”
    盖因这改变命运的机会太过诱人。
    李天煜默然无语。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陷入了思索。
    “哎呀！可算是找到教室了！”一个带着浓郁北方口音的声音大嗓门在门口响起。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穿着一身皱巴巴衣服，皮肤粗糙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是我们的……老师？”有一个女生忍不住说道。
    这看起来……
    “天煜，这超保局没骗我们吧？你看，他们的人这怎么看都好像生活比我都困难的样子。”雷衡忧心忡忡的说道。
    李天煜看了一眼来人的造型，也是有些迟疑。
    “应该……不至于。”他有些尴尬的说道。
    他就是正式成员，当然知道，超保局的工资绝对算不上低。
    但是，来人这形象实在是有点……
    “这就是叶九州说的‘惊喜’？总部派人可走点心吧！”李天煜无奈扶额。
    这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很不靠谱啊！
    “老……老师？”一个男生忍不住叫道。
    结果，这个男人眼珠子一瞪。
    “老师？老师在哪呢？”他似乎吓了一跳，连忙回头。
    这反应……不是老师？
    “你不是老师？“有人忍不住叫道。
    这一看都二十六七了，不是老师，那是什么人？
    “不是啊！俺是来这里上课的！“一口北方口音的汉子大声说道。
    “这里是那啥能力者上课的地方吧！俺也一样有能力！“
    声音在教室内回荡不已。
    堪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一时间，教室里除了他的声音外，再无任何声音。
    “那啥？俺说错什么话了吗？“汉子看着众人一脸的匪夷所思，不由迷茫的说道。
    李天煜一巴掌捂在脸上。
    不是，大哥！你是不是没认真的看你当初签的保密协议啊！
    这东西是能这么随便的大声说的吗！
    “兄弟，你多大啊？是不是进错班了？“片刻，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
    他们这可都是新生啊！
    “没错啊！俺今年刚满二十！“汉子理直气壮地说道。
    二十？所有人面面相觑。
    就看面相和体格，说你三十都有人信。
    您这也太显老了吧！
    “哪来的二愣子！”不知道是谁在低声嘀咕。
    悄然间，无形的平衡被莽撞的打破了。
    原本正常的一切，在此刻似乎都展露出了它原本的样子。
    窗边的学霸少女抬起头，半透明的眼镜下，流露出了机械般的色彩。
    能力：机械化心灵。
    转着篮球的少年吹了个口哨，手中篮球转速愈发的快了起来。
    不过，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他的手指，和篮球之间始终存在着一丝丝的缝隙，并未接触。
    能力：念动力。
    和同伴嬉笑怒骂的老态少年，和同伴一起身形变淡，直到化作一片虚无。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少年。
    能力：昨日幻影。
    “他……他们……”雷衡人傻掉了。
    本来一片和谐、正常的场景，一下子就变得奇怪起来了。
    不，从一开始，他看到的，都只是“正常“的表面。
    能力者的聚会，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正常“！
    李天煜的神情倒是没太大的变化。
    放在两个月前，或许他也会和雷衡一样惊讶。
    但是，在分部历练了两个月之后，现在，他对于这种场面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打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发现了端倪，
    “你要学的东西，可还多着呢！“李天煜拍了拍雷衡的肩膀。
    雷衡看了一眼其他好像没有什么动作的同学，咽了口口水，疯狂点头。
    天知道这些人看似正常的背后，又隐藏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诶？这啥玩意？咋回事啊？”汉子傻眼了。
    其他人看着他，没有说话。
    大家都不熟悉，所以一时间也没人反应过来帮他缓解一下尴尬。
    李天煜叹息了一声，站起身里，对着这个憨货招了招手。
    “来了就找个地方坐下吧，你没找错地方。”他无奈的说道。
    怎么说他都是正式成员，总归是要照顾着点这些“实习生”。
    “唉，好好。”汉子顿时眉开眼笑的，一路小跑着来到李天煜的身边。
    “大兄弟！”汉子热情的对着李天煜喊道。
    但是，可能是因为北方民风粗犷的缘故，哪怕是他的正常音量，却也让李天煜耳朵一震一震的。
    “我叫李天煜，另外，麻烦尽量小声一点。“李天煜揉了揉耳朵。
    “诶，好。“汉子点着头，声音在可以控制下，总算是和常人无异了。
    李天煜另一侧，雷衡不时的扭头在汉子的身上扫视，隐隐有些纠结。
    随后，他吸了口气，小声道：“你好，我叫雷衡。”
    “兄弟你好，俺叫刘达。”汉子咧嘴一笑。
    李天煜看向刘达。
    “以后有关于‘能力’的事情不要随意的说出来。”
    尽管这里本就是他们“能力者”的聚会。
    但终究处于学校。
    “原来这不能说的吗？”刘达愣了一下，摸了摸脑袋。
    “当初局里的人没和你解释过？你应该也签了保密协议的吧。”李天煜皱了皱眉头。
    “好像有……但是我当时全关注他给的钱和其他待遇上去了。”刘达缩了缩脑袋，有些赦然。
    李天煜的脸抽了抽，隐晦的看了雷衡一眼。
    雷衡的脸色有些涨红，使劲的摇着头。
    开玩笑，虽然他也很关注待遇上的问题，但是，他可没有到刘达这个地步。
    保密协议什么的他还是知道的好伐！
    李天煜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可奈何。
    “我再确定一下，你有能力的事情应该没和别人说吧？”
    虽然按理来说，在签了协议，一直到刘达来到帝都的这段时间，应该会有人一直关注他。
    如果他违背了协议，现在应该也不会在这了。
    但是，他还是再确定一下吧。
    “没，俺没说。”他笃定的说道。
    至于原因……
    “光是高兴着有大学可以上了，完全忘了去炫耀了！“刘达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刻，饶是李天煜，也感觉有些牙疼。
    这什么人啊……
    话说回来，怎么局里的人还没来？
    第一节课就迟到？
    这么不靠谱的吗？
    等等！
    李天煜突然倒吸一口冷气。
    这种熟悉的坑爹的感觉……
    “抱歉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一点！“有人脚步匆匆的走进教室，一边道歉一边快步走上讲台。
    随即，这个迟到的老师反手在黑板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对着众人说道。
    “初次见面，我是你们的班主任。”
    他不着痕迹的对着某个好似脸颊抽搐的少年眨了眨眼，愉悦的说道。
    “我叫叶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