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天平

    “竟然还给他搞出了个麻烦的东西啊……”叶九州摸着下巴，轻声嘀咕。
    “那啥玩意啊？这可咋整啊！咱们不会要凉了吧？”雷衡的嘴唇似乎都有些哆嗦。
    “哦，只是个不知道从哪个异空间找到的邪灵罢了。”叶九州轻描淡写的说道。
    “哦，原来如此……个鬼啊！麻烦您老说清楚啊！”雷横大喊道。
    那不祥的红光，哪怕是他隔着几百米看都觉得心脏被捏住了一样。
    说真的，如果不是有着广域迷彩存在，现在这里已经上热搜了。
    说不定还有不知道多少好事的人正在现场全国直播。
    “邪灵嘛，顾名思义，也就是类似神明一样的东西啦。”叶九州思考了一下说道。
    “那我们不是完了？”雷衡身体一晃，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
    “冷静点。”李天煜伸手托住他，有些无奈的斥责。
    “好好的给我冷静分析！”
    “但这可是神灵啊……”雷衡敬畏的呢喃。
    “嘛，只是存在形式类似罢了，实力上差的远着呢。“
    “就这点程度就被吓到了？能不能给我争点气？好歹也是我带的学生，帝都大学的精英，别像个乡巴佬没见过世面一样！“
    叶九州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雷衡，以及几个同样被吓的有些脚软的人。
    “算了，就再跟你们说一说吧，省得以后出去丢人……“叶九州无奈的叹息。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都注意了！叶老师讲堂开课了。“
    “首先，我们需要了解，那个堕落教士的这种手段叫什么。“
    “降神！“李天煜淡淡的说道。
    “对，降神，注意，不是机械降神！“叶九州说道。
    “这种手段你们应该也有听说过，咱们诸夏的传说中也流传有很多这种故事，比如说什么请神上身的巫术、道法什么的……”
    “但是，本质上，这是一种仪式。“
    “在黄金时代，神明尚未沉睡之际，当时的能力者们可以通过契约，为神明献上贡品，以此换取神恩。“
    “这种仪式在当时大行其道，可惜，在如今神明沉睡，人智觉醒的黑铁时代，已经基本没有神明会回应这种仪式了。“
    “也唯有教廷，不知道用什么手法，才能够依然完成这种‘降神’。“
    叶九州看了一眼远处的红光，表情漠然。
    “当然，也有例外……”叶九州轻声道。
    “不只是正统神灵可以回应呼唤，邪灵也可以……”
    “如果说，正统神灵是那种有着悠长存在历史，有着正规的香火祠堂的，那么，邪灵，在我们诸夏，就是所谓的‘淫祠’。”
    不被认可，不被允许，很可能存在着巨大的风险。
    呼唤这一类邪灵，被世人所摒弃的血祭之类的残忍之举，恐怕已经是常态。
    “这家伙以前应该是教廷的主教，地位还算可以的那种，所以同样会这种秘术，但是，在叛出教廷的当下，他已经无法呼唤教廷所契约的神灵了。“
    “取而代之，他在不知道哪个异空间找到的这个邪灵，并且与他缔结了契约。“
    “还‘主’？丢人现眼的玩意！所以我最反感这种狂热分子。“叶九州啐了一口。
    到底是因为邪灵的蛊惑，他才会叛出教廷，亦或是叛出教廷后才接受的邪灵的诱惑呢？
    叶九州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好吧，回到正题，总的来说，这种邪灵，往往在实力上和正规神灵有着很大的差距，可以说一个天一个地。“叶九州淡淡的说道。
    他看了一眼那给予了“赐福“后缓缓消散的虚影，说道：”这个的话，实力还凑合，如果是本体出来的话可能还真的有些麻烦。“
    就目前展露的威势来看，恐怕是个四阶巅峰的邪灵。
    也不知道那家伙哪找来的，姑且也算是邪灵中的佼佼者了。
    可惜，说到底，祭品不过是一个三阶能力者的血肉罢了。
    别说让邪灵本体跨越异空间和现世之间不知多漫长的距离，打破世界的壁障出现在此了。
    就连借助着这么一个锚点打出一击都做不到。
    更别说这种邪灵可不会像正规神灵一样有原则。
    等价交换？
    别开玩笑了？
    你跟奸商谈价格？跟恐怖分子谈原则？
    你所付出的，跟你所收获的，能只被克扣个一半，都已经能算这个邪灵有良心了。
    给出这么一个广域增幅，已经是那个邪灵愿意做出的极限了。
    所以说，这种亏本到家的买卖，只有那些为了信仰的狂热分子才愿意做吧。
    “但是这种程度……看着很夸张啊！”有人说道。
    “抗打击能力增强百分之七十，可能附带减少疼痛、麻木神经的特性，速度提升百分之五十，力量增强百分之五十，精神力增幅强度缺乏足够数据，无法分析……但是，总体增幅大概在百分之五十五左右。”
    韩歆然冷静的开口，眼中机械光芒流转不定。
    “班长不愧是班长。“叶九州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算是认可了她的判断。
    “这不是挺夸张的吗？”雷衡傻眼了。
    “咱们就没有别的人手了吗？”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现在站在那里的是谁。”叶九州无奈。
    “也就是说……搞得掂？”有人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叶九州无语的摇了摇头。
    “要是给陆离那家伙知道你们这么质疑他，那你们以后可没什么好果子吃，那家伙论记仇可是局里前几的……”
    陆离？
    李天煜豁然抬头，眼神中有着一抹恍然。
    “原来是他……“李天煜轻声道。
    以夜岚嫣作为担保，赋予他超保局的“b”级权限，他甚至可以了解到关于他们超保局一定程度四阶“圣徒“的信息。
    比如说，如今，超保局一共有十一位圣徒。
    而其中一名，他的名字正是“陆离“。
    “他是‘白虎’。”
    而在血色光芒笼罩之地，艾森等人哪怕感觉到体内那前所未有的充沛力量，却依然不敢放松警惕。
    “玩秤砣的！你搞定没有！”一个肌肉大汉喊道。
    “别急别急！”一个矮小的身影躲在了人群的最后。
    和其他人全副武装，肌肉紧绷不同，他就像是一个流浪汉一样，蹲在了角落里自闭。
    在他面前，漂浮着一个铁制的天平。
    “我这是天平，不是秤砣……”他小声嘀咕着，双手一边比划着。
    “首先，那个恐怖的家伙……”他看向天平的右侧。
    分明没有放置任何东西，但是，右侧仿佛有着一道无形的巨力一般，在瞬间，就让天平彻底失衡。
    宛如实质的铁光似乎也变得虚幻起来，右侧一端几近彻底崩溃。
    远处，陆离若有所觉，皱眉立目。
    矮小的身影身体晃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
    “我就知道……早知道就不接这差事了……”他哀叹一声。
    他无视了正在嘎吱作响，右侧一端近乎扭曲的天平，看向了高高翘起的左侧。
    “这边，就是我们这些虾兵蟹将了……”
    仿佛羽毛一般轻柔的力量飘落。
    他就像是被电了一般，浑身痉挛抽搐。
    当他踉跄坐倒之时，他满怀期待的抬头。
    随即陷入了沉默。
    他看着两端似乎完全没有变化的天平，陷入了沉思。
    “有变吗？好像有吧？偏离了……半度角？”他不确定的说道。
    他的能力是绝对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也正因此，在明白这样的事实之后，他忍不住的颤抖，惊惧。
    数十个在世界上都有着一定名声的能力者，超过三十名三阶能力者，而且大都附带有炼金武器。
    但是，哪怕如此，对上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胜算竟然都不会超过百分之一吗？
    “就算是‘圣徒’，这也太离谱了吧？”他低着脑袋，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恐惧。
    然而，伴随着恐惧逐渐把他的理智彻底吞没，他反常的大笑起来。
    甚至是狂笑。
    “就是这样才对！就应该是这样！”他的脸上涌上了一抹病态的潮红。
    在那无穷的恐惧中，伴随升腾的，是无尽的狂喜。
    “就是有着这样的怪物存在，我才有活着的意义啊！”他跪倒在地，狂热的亲抚着大地。
    艾丽娅说的没错，此刻站在这里的，都是世界上出了名的恶徒。
    他们有的是以杀人为乐的疯子，也有因为邪灵的诱惑而背叛的堕落者，也有从性格到癖好上都无可救药的歹人。
    哪怕是其中堪称“道德模范”的艾丽娅和艾森，能给他们最好的评价也不过是“亦正亦邪”。
    但是，也正是只有这种恶徒，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刚才堕落者已经满怀喜悦的死去了，现在，轮到他了。
    他毫不犹豫地抽出了一把匕首，精确且狠辣的捅入了自己的心脏。
    一道血柱从自己的身体激射而出。
    他能够感觉到，生命正在逐渐离他而去。
    可是他并不在意。
    “拿去吧！全都拿去！”他的胸膛插着一把匕首，慷慨的挥手。
    “无论是鲜血还是生命，亦或是灵魂，全都拿去！”
    他满怀期待的看着似乎有所调整的天平，兴奋的低语。
    “让我看看，用我的这条命，能够换取多少的胜机！“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而也就在这个瞬间，他满足的闭上了眼。
    铁制的天平本就几近崩溃的投影，此刻也开始了最后的消散。
    可惜，在它消散之前，原本天平两端的重量，已然投射到战场上。
    手掌翻动间便有无数剑刃升起的陆离动作微顿。
    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感觉自己的灵魂强度下降了一丝。
    原本如臂指使的能力似乎也有了一些滞涩。
    反过来，正在剑刃间拼命挣扎的艾森等人突兀的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少了几分。
    力量，似乎更强了……
    如果说，原本在堕落的教士献祭下，他们的胜算仍然只有不到百分之一。
    那么，此刻，在“欲望天平“这一能力的干涉下，胜算再度的扩大了。
    百分之三！
    这就是他们现在所拥有的胜算！
    一连两个顶尖三阶能力者的自我牺牲，所换取的，就是这渺茫到几乎让人绝望的胜机！
    结局似乎仍未改变。
    “尽耍些小聪明！“陆离眼眸一厉。
    一抹烦躁已然自心中升起。
    他已经厌倦了这场闹剧了。
    所以，该结束了！
    宽厚的右手猛的一握。
    于是，虚空中，仿佛有着无尽的刀剑发出激昂的鸣叫。
    “无生杀域！“陆离冷冷的吐出四个字。
    艾森只感觉到一股寒意直直的窜入天灵盖。
    他大吼一声，竭尽全力的运转能力。
    一层层半透明的薄膜已经将他整个人完全笼盖。
    十层、四十层、六十层……
    八十九层！
    共计八十九层的防御！
    虽然从未试过全力以赴的防御，但是，艾森可以肯定，此刻，哪怕是有着坦克炮击，也绝对伤不到他。
    可是，为什么内心没有哪怕一丝的安全感？
    这股不安到底从哪里……
    下一秒，他就彻底明了了。
    耳边，连绵不绝，不知道是一声，还是数十声宛如切割布帛一般的清脆切割声响起。
    一瞬，又或是更短的时间，艾森引以为傲的防御就被无形的剑刃彻底破坏。
    “这不可能！“他想要大喊。
    之前的剑气不可能有这种程度的威力才对！
    “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叶九州怜悯的看着投屏。
    现在，投屏上出现的一幕已经让不少女生惊呼出声，然后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鲜血，一眼望去尽是鲜血，还有鲜血中喷溅时伴随的碎肉。
    在所有地敌人身上，都仿佛有着无数的刀刃瞬间加身一般。
    这一刻，他们所遭受到，毫无疑问，正是诸夏古代最出名的酷刑。
    凌迟！
    哪怕是投屏都有些朦胧。
    因为，在广域迷彩的范围内，方圆数百米的空间，已然完全被无形的剑气所占据。
    楼阁、小桥、地砖，一切的一切，在那铺天盖地的剑气之下，完全化作了齑粉。
    那是剑气化作的海洋，也是不是领域的领域。
    是只属于陆离的权柄。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别说这种蠢话了，能说出这种话的，只能说明他不过是一只稍微强壮一点的柴犬罢了，可远远还算不上狮子啊！“叶九州怜悯的说道。
    答案从一开始就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你们不会以为，我们诸夏的‘白虎’就这种实力吧？“叶九州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简直忍不住腹肌抽痛，忍不住握拳锤击地面。
    “别开玩笑了！蠢货们！“叶九州大笑出声。
    现在，哪怕是再如何迟钝的人也终于发现了。
    那近乎天堑鸿沟般的敌我实力差距。
    哪怕再如何工于心计，但是依然无法跨越的距离。
    “他到底是……“一向沉稳的方奕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敬畏，战栗出声。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何嘉辰已经完全语无伦次了。
    李天煜垂落的手忍不住躁动起来。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眼神竟然变得如此的灼热。
    手指忍不住用力的摩擦起来，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的火热。
    好强！真的好强！这个人……
    我要跟他打一架！
    叶九州骄傲的指着投屏中那个自始至终都从容淡定的身影。
    “都睁大眼睛记住了！“
    “我们诸夏的四阶，‘圣徒’白虎！“
    “如果说，‘皇帝’的存在如同定海神针，象征着地位，但更多的还是威慑“
    “那么，‘圣徒’就是常规意义上，世界上最常见的顶级战力。“
    “而他，‘白虎’，我们诸夏‘圣徒’第三位，在当世所有的‘圣徒’中，也足以排名前二十，乃至有望前十的绝对强者！”
    “他的名字，叫陆离！“
    这一刻，李天煜与千多年前一个古人产生了共鸣。
    正如同那年那个眸生重瞳的少年，看着那威仪的君王所说的那般。
    “彼可取而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