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他找我了

    贝旭思产的烟丝缓缓点燃，雷德一口吸入肺中，静静地望着这间坐落在山野间的孤独别墅。
    梦中他急匆匆离开海纳斯市后，立刻施法传送到爱尔贝德山这里，如果不出意外，他现在不着急，艾尔利亚现实中已经被他所控制，又从馆长口中得到了相关的情报，雷德可以放手在梦中探索一二。
    “可以确认的是，100年的雷德·特莱基会在现实中雷德金出生的1159年4月1日前，结束了一生。换句话说，我剩余时间也就只能到1159年4月1日了。”
    现在是1095年9月，距离1159年4月还有64年，一年有12个月，每次入梦间隔1个月，换句话说，对于雷德来说，也就763天，现实中对于梦境的期限，就只剩下两年多。
    “这么看来，梦境就快结束了。”
    雷德喃喃着。
    天上掉着零星小雨滴，他一时间有些感慨，虽然他很早就有对于梦境会结束的一天的预测，但没想到结束的日子就在眼前。
    不知不觉，他已经习惯了梦里的生活，和馆长的关系也从最开始的互相利用，到现在真的形同父子，眼看着属于他们的时代落去，雷德却越发平静。
    梦迟早会醒的。
    “艾尔利亚从口中得到的情报倒是透露出来一个消息——雷德·特莱基在15年前达到了重锻六次，真正龙化，蜕变为了翡翠龙，拥有掌握梦境的力量……有趣。虽然尚且不清楚我和梦中的自己到底是什么具体的关系，但是他对于艾尔利亚的影响，还有对我的影响，应该是早有准备。”
    也许这某种意义上可以称之为时空闭环？
    “我的梦境，翡翠龙又拥有掌握梦境的力量……我想，很有可能，我的梦境能力并不是我自己持有的，而是化身翡翠龙的雷德·特莱基留给我的。”
    重锻六次以上的强者就会被利奥兹直接踢出去，如果结合这点看，雷德隐隐猜到了自己的考虑——如今行走大地的雷德·金，很可能就是雷德·特莱基留有的后手，用来在海恩斯继续活动，以完成他的目的。
    甚至可以进一步大胆推测……一千年前，雷德·弗拉基米尔是不是也是用着翡翠龙的梦境力量，和【皇帝】并肩作战了很久，最后又由于某种原因，留下来了雷德·特莱基作为后手方案呢？
    雷德想起来【皇帝】安迫罗那句话：
    “我不清楚你是怎么做到一直活到现在的。毕竟【收藏家】可没有【皇帝】一样能够从战争年代中汲取力量复活的能力。”
    现在想来，雷德发现安迫罗这句话有两个意思。
    第一：【皇帝】拥有从战争年代中汲取力量，得以复活。
    第二：他们都死了。
    ‘从一千年前，一直活到现在’，不代表着‘活了一千年’，比如安迫罗，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表示：我实际上是从死亡中复活过来的，真实经历的时间记忆并没有那么长。
    雷德·弗拉基米尔和古代的安迫罗，实际上都无法实现永生，他们都选择了死亡。
    安迫罗认为雷德·弗拉基米尔是从一千年前一直活到现在的原因有两个：【皇帝】可以察觉到雷德通过梦境入侵历史，并在一百年前强行推开黑棺，打断了【皇帝】为积蓄力量而复活的仪式——甚至有可能，安迫罗会以儿童面目出现，也是因为他打断了仪式导致能量不足的结果。
    嗯，照这么看，安迫罗脾气是真好，或者说他对自己还挺包容。
    “事实上，我也绝不是真正活了一千年的老不死，弗拉基米尔肯定已经死了，特莱基也死了，我只是能够通过梦境去入侵前世的记忆——这就好像锚点一样，雷德·特莱基是我植入历史长河中的锚点。这样一想很多东西都说的通了，如果我的力量更强，说不定还能探索到弗拉基米尔的时代。”
    这样的猜测，确实没有违背职业者不能影响历史这个规律——雷德入侵历史是他自己的行为，但是历史已然发生，过去的时代中的雷德·特莱基，被历史埋葬，没有施加任何对现实社会的影响，就算雷德成为了共和国的开国元老，他在法利西亚的历史书中也找不到自己的名字，以及在梦境中发动的战争——没有一个被记录在案，也没有任何人有印象。
    这都是一场梦。
    雷德叼着象牙烟斗，心中的五味陈杂和空虚迅速被填满。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雷德很自然地就会意识到一件事情：
    梦境中已经出现过的事情，很可能其实都是他一百年前作为雷德·特莱基，现实中见到、见证、经历的事情。
    也就是说，他一百年前可能是用同样的手段，替代范格雷、成为特莱基家族的长子，不然也无法解释他有着特莱基家族的姓氏。甚至现实中的雷德·特莱基，远比现在的雷德·金更加冷酷无情，根本没有给予范格雷一点资助。
    在拿走了自己需要的利益后，雷德·特莱基晋升重锻六次，最后没想到遭遇了利奥兹的调整，从现实中被放逐，最后动用了和弗拉基米尔相似的能力，转生为了雷德·金。
    这其中大部分都有着足够的证据支持，只不过这么一来，原本雷德认为自己的梦境和性格变化，是由符水导致的，对于符水的能力和效果，雷德现在持怀疑态度。
    梦境的能力如果是其他的雷德们给予的，那么符水，不，自己。
    自己，恐怕已经是重置三次了的雷德了。
    “我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会接连失败了三次，是利奥兹吗？”
    雷德正在思索时，灵感范围内捕捉到一个生命信号。他抬起头，看向濛濛细雨中，悄然而至的两人。
    穿着白色丝绸袍子，佩戴面纱的奎丝美人莉亚里步伐缓慢轻飘，雷德细看才注意到她行走时根本不接地面，凌空而行。
    【学者】身旁之人让雷德有些意外，是明·阿妮的母亲，她比起十年前多有憔悴，虽然依旧美丽，眼角周边的皱纹却难掩年老。
    “莉亚里议长，阿妮女士。”
    雷德立刻走上前迎接两位女士，他一抬手，大地上立刻升起一面岩石的壁垒，遮住风雨。
    “日安，雷德·特莱基。”【学者】莉亚里淡淡问候道。
    “好久不见了，小雷。”阿妮女士亲昵地走上前，亲吻了雷德左右脸庞，雷德同样回吻，以示亲近。
    两家关系一直很好，阿妮女士怎么说也是自己半个前丈母娘，虽然他和阿妮没有成功诞下后裔，但是阿妮女士却一直很喜欢自己。
    “忙着打仗，确实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雷德笑了笑：“您一直都和莉亚里议长在一起吗？”
    “明妮嫁到【理发师】普利托·德古拉家里后，我一个人孤独无聊，便来找议长玩了。”阿妮女士笑吟吟的。
    “她帮了我很多，让我对于【记录官】的体质有了许多有意义的研究。”
    莉亚里淡淡说道，并抬手虚空一划，将一瓶莹蓝的药剂交给雷德：
    “【莉莉丝之血】，能够有效提高雌性职业者的受孕几率，配方在瓶身上，需要的话你自己也可以酿造。”
    “这绝对是一项划时代的发明。”雷德颇为惊讶，虽然【学者】作为议长级肯定不会比【皇帝】和【收藏家】差多少，但是这研究能力实在是强悍，雷德收下药剂，感慨道：“这东西会让很多职业者们不再为传承担忧。”
    “没有你想想那么好，女性职业者的体质特殊，根本不可能和人类受孕，我还没有进行对于后代的资质测试，虽然两名职业者的后代肯定是职业者……但是会适合父母双方哪一方的职业传承，还不能准确预测。”
    莉亚里对这伟大的成就颇为不满，雷德讪讪一笑：“这已经足够让很多人受益了。后续的只剩改进了。”
    “我已经没有精力用于继续改进了。”
    莉亚里并不废话，她比出一个奇怪的手势，下一刻，雷德灰黑的岩石龙瞳中倒映出她体内缓缓浮出的两团青蓝色光辉。
    【收藏】
    雷德确认了一下，便发动了能力，将【学者】和【机械神甫】两个职业收入展览馆中。
    “【学者】这一职业还没有找到传承人。”莉亚里说话间，她的肌肤立刻变得枯黄，一根根黑发接连发白掉落，雷德连忙从展览馆中取出寿命和健康给她，这才让她保住了年轻。
    “谢谢。”莉亚里缓过劲儿来，吐出一口浊气，她朝着雷德一点头：“虽然我不再是职业者了，但是体内的以太之血依旧存在着，遗憾的是我已经重锻了七次，就算重新找到职业传承，我也无法重锻了。”
    “您已经为隐秘做得足够了。”雷德说道：“我给了您两百年的寿命和健康的身体，您还需要什么吗？尽管开口说。”
    “没必要那么多，活得久了容易发疯。”莉亚里摇摇头：“我的浓度已经达到70%了，给我二十年寿命就差不多了，让我还能做点简单的研究。”
    雷德颔首：“【学者】我会仔细物色传承者的，不过当务之际，我得把【机械神甫】送到谁手里才行。”
    “他距离比较远，在肯威-佛百思的海域上，一座名叫哀晖的岛屿上。”
    “没问题，我看看地图，直接搭传送门过去。”
    梦中的自己有着重锻二次极限阈值的强大实力，雷德手指亮起灵光，随手一搅，立刻原地拉开一道蔚蓝色的传送门，莉亚里告诉他坐标并输入后，传送门对岸短暂亮起海滨的风光，下一刻却整个破碎掉。
    “嗯？居然有禁止传送的限制？”
    原本雷德觉得很轻松只要传送过去就行，便打算再寒暄一下就出发，谁知道那哀晖岛居然还有传送限制。
    “那就有点麻烦了……”雷德估计了一下路程，他得传送到哀晖岛附近的瓦尔托亚港，然后走两个小时的水路前往那地方。
    “那孩子的模样、年龄和名字还请说一下。”
    雷德【机械神甫】这个子夜让雷德所些在意，所以他专门问了一句。
    莉亚里点点头，思考片刻，说道：“嗯，他的名字很长而且绕口，叫……阿尔皮诺特。”
    雷德不自觉松了口气，万幸不是他所想的那个。
    然而下一刻，莉亚里又缓缓念出了姓氏：
    “阿尔皮诺特·美伽铌罗斯。”
    雷德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怎么了，小雷？”阿妮女士看出他有些异样，立刻关心地问道：“这个名字你认识吗？”
    “……没什么。”
    这是梦境，就算自己把这个职业私藏起来，历史上的【机械圣父】依旧不会因此而消失。
    雷德抿了抿嘴，他这一刻着实感受到梦境的局限性。
    不论他怎么做，都只是在原本的历史海洋中舀水，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取走、拿走东西，但是结果早已注定。
    换句话说，至少他能够拿到与机械圣父登神息息相关的职业，已经是收获颇丰了。
    雷德这么想着，颔首点头，调整了传送门，向莉亚里告别后，立刻传送离开爱尔贝德山。
    虚空能量涌动不，雷德的身躯重组完成时，已经踏入了法利西亚共和国临时首都塞纳恩的临时办公室中。
    他打了个响指，原本的礼服立刻变为法利西亚共和国将军制服，他立刻坐在了办公椅上，背靠三色旗，又释放了几个遮掩行踪，屏蔽灵魂波动的法术，这才放心下来。
    “虽然理论上不可能会有人知道【学者】和新职业在我手上，但是还是小心为上。”
    雷德拿出两个职业，仔细观察了一番。
    【学者】他不能使用，雷德倒也不意外，毕竟作为议长级职业，要求和寻常不同，他打算之后找馆长再请教一下，不过，看馆长那样子，估计对于使用他人的职业这件事也不太擅长。
    倒是【机械神甫】，他立刻就将其列装在身上，雷德没有细看自己得到了什么能力，转而端起来【学者】，仔细研究起来。
    和以往见过的职业完全不同，【学者】一直在向外逸散着某种强大无比的波动，雷德借助宝石眼，看到了【学者】的信息。
    在他重锻二次的以太加持下，宝石眼的观察力足以看穿【学者】的全部能力。
    核心能力：【研究】
    ——‘你能够对任何一个物体进行研究，一旦研究成功，便可以看透其本质和构造，并将其原理立刻掌握。’
    拓展能力：
    【万维分解】：
    将任何可被观测到的存在从物理层面上进行分解。
    【精准重塑】：
    将已经分解的存在重新组合塑造，恢复到分解之前的状态。
    【坍缩之力】：
    驱使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万物压缩到极限，内部物质的原子结构会遭到破坏并挤压收缩，你可以制造一场核聚变，或者说——点燃地上的太阳。
    【即刻飞升】：
    展现出你本来的姿态，飞升登神吧。
    ‘当你成为【学者】，你便已经触碰到了神的领域。’
    ‘这是一种耐人寻味的不幸，也是命运必然选择。’
    ‘你说对吗？’
    ‘vive la au départ seigneur du chaos(万福太易混沦天尊)’
    雷德瞳孔一缩，下一刻，【学者】的藏品中陡然向内部开始坍缩，原地生成一颗暗蓝色的空洞。
    雷德立刻摆出手势，准备起施展护身法术，在他宝石眼的注视下，修长惨白的手掌，缓缓从空洞中探出。
    “我来找你了。”
    一个混乱的声音说道：“雷德·弗拉基米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