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好

    林瑶和林溪的老家在隔壁的闽省。
    具体位置是某个偏僻小镇。
    林瑶小时候的记忆倒是保留着，但因为前世她是粤城人，对这个地方并不是很熟悉，她印象比较深刻的只有小时候生活的小镇。
    但卖两张机票还是没问题的。
    林瑶刚回到家，林溪就赶回来了，两人一起前往了机场。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着急。
    “你没事吧？”
    机舱里。
    林瑶看着一脸憔悴的林溪，轻声问道。
    一路上。
    林溪握着她的手，但一直没有说话，都在闭目养神。
    来到机场又急匆匆的登机。
    林瑶这会才找到机会，询问一句。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林溪回过头去，露出个勉强的笑容：“刚刚在想林木金控的事，你不用担心他……他昨天其实最后跟我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没事，就当是修身养性了，几年就出来了。”
    “我不是担心他。”
    林瑶看着憔悴的林溪，有些无奈。
    林溪抿着嘴唇，摇了摇头，接着将脑袋轻轻靠在林瑶的肩膀上。
    “……你先好好休息。”
    林瑶看到这种状况，只能调整一下姿势，往她那边挪了挪，让她更舒服的靠在自己身上。
    林溪闭上眼睛，双手用力握着林瑶的手，闭上了眼睛。
    一个多小时后。
    两人在长乐下了飞机。
    林溪精神状态总算好了点。
    两姐妹换乘林木金控旗下子公司安排的车，又过了一个小时后。
    终于回到了记忆深刻的小镇。
    林瑶的老家，是偏远小镇，不是土楼之乡，也不是江南小镇，没有小桥流水的婉约，也没有园林满地的气派。
    就很普通。
    没什么老建筑。
    整个小镇只有一家客运站，甚至还保留着赶集的习惯，三天一大市，距离城市远，距离海也不近。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基础设施不错，节奏慢，适合养老了。
    而林瑶的家也不在小镇上，而是在距离小镇有一段距离的常在村。
    那是林家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
    林秉发家后，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不在老家呆着了，但还是花钱，在祖辈生活的村庄附近建了一栋大别野。
    这里面有林秉衣锦还乡的想法。
    也有林瑶奶奶和爷爷那一辈既然发财了，那就要让所有人知道的朴素想法在里面。
    而除了给自己家建房子外，林秉也为从小生活的小镇做了不少事。
    修路，建学，助学，建设基础设施，赡养孤寡老人，重建祠堂等。
    所以林家的名声还不错。
    当然，这是以前。
    现在怎么样就不知道了，毕竟小地方有朴素的人，也有心思险恶的人。
    林溪看到熟悉的小镇，憔悴的白皙小脸终于有了些许光彩，频频透过车窗看向窗外熟悉的场景，美眸微亮。
    小时候，林秉本来想让两个女儿出去读书。
    但不想去城市，又不想见不到孙女的奶奶和爷爷死活不同意，最后林秉没办法，只能让林瑶和林溪在家乡读完小学。
    林溪和林瑶可以说是在这里渡过了童年。
    车子一路前行。
    终于到了林家所在的常在村。
    村子不大。
    大概也就一大型小区的大小。
    而林家也挺好找，村子最靠后带院子，占地面积离谱，三层的那栋就是……
    “……”
    司机开到院门前，接着忍不住轻轻摇头，暗自砸了一下舌。
    因为来到这里，感觉画风都变了。
    透过院口可以看到，院子里面还有个不小的池塘，确实挺离谱的。
    但林溪已经顾不上司机了。
    因为打过电话。
    院门口有个老人早就在翘首以盼。
    林溪推开车门跑下了车。
    林瑶则冲司机笑了笑，让他去镇里面找个地方住下，也跟着走下了车。
    院门口站着的老太太，一头银丝，但腰肢笔挺，丝毫没有寻常老太太散发出来的暮气。
    她也不慈祥，一脸严肃，脸上没有笑容，怎么看都不像是好说话的那类人。
    事实上。
    林家老太太，在村子里素有孩子鬼见愁的威名。
    孩子见她都绕着走。
    很多跟她同辈的老人也咻她，因为这位老太太年轻嫁过来时，就很不好说话，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泼辣。
    不过。
    这是面对外人。
    “奶奶。”
    林溪从车上下来，立刻快步走到了老人面前，轻轻喊了一声。
    而那位面容看起来有些刻薄的老太太看到林溪，立刻露出笑容，饱经风霜的皱纹似乎在一瞬间舒展开来，一双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哎……回来了，回来就好啊。”
    “奶奶。”
    林瑶随后下车，也来到了林溪身旁，双手背在身后，朝老人露出了灿烂笑容。
    “哎……”
    老太太再次应了一声，接着伸出干瘦的手，一把拉住两个孙女的手，拉着两人就往里面走去：“快，快，我做了午饭，车上没吃吧？饿坏了吧？那个不孝子啊，自己做了亏心事，倒害得两个孙女担心我这个老太太，千里迢迢跑回来，真的造孽啊……”
    林溪被拉着，柔声解释道：“……我其实不饿，奶奶，你不用着急。”
    老太太停下脚步，回过头：“怎么可能不饿!你看你妹妹，小瑶都盯着门口的荔枝树流口水了。”
    林瑶：“……”
    其实她也不饿。
    她也不是在盯着荔枝树流口水。
    只是记忆中最深刻的事物忽然出现在眼前，她有些恍惚，忍不住打量周遭而已。
    其实她穿越过来后。
    一直都在被记忆感化着，但同时，因为前世记忆的缘故，又有种淡淡的陌生感。
    但现在回到老家，最深刻的记忆被激活，那种淡淡的陌生感渐渐散去。
    她看着熟悉的风景。忽然也有了和林溪一样的感受。
    这份感受在林瑶前世记忆下，显得有点怪。
    有些冲突。
    但感觉不错。
    “……是饿了奶奶，我还想起了小时候和姐姐偷偷爬树摘荔枝的事，现在有点想吃。”
    林瑶发现林溪投过来的目光，一边附和老人，一边伸出空闲的左手，轻轻拉住了林溪的手，笑颜如花。
    林溪抿了抿嘴唇，看着妹妹脸上的笑容，白皙脸蛋上终于也出现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里面有，里面有……小时候都快被你们两个吓死了，摔坏了怎么办啊。”
    老太太听到林瑶的话，似乎也有些恍惚，好一会后，才继续拉着两姐妹走过院子，往屋子里面走去。
    老太太叨叨絮絮。
    而她身后。
    两个被她拉着的孙女又互相拉着手。
    形成了一副安静美好的画面。
    ……
    老太太得知两个孙女回来。
    特地做了一大桌的菜。
    但她自己不吃，拉着两姐妹落座后，就坐在两姐妹的身旁开始给两人夹菜。
    林瑶和林溪两人碗里的菜越垒越高，最后林溪说真的吃不下了。
    才作罢。
    “奶奶。”
    林溪细嚼慢咽，最开始回家乡和见到奶奶的喜悦之情渐渐褪去，现实的问题浮了出来。
    她抬头看着眼前已经快要到耄耋之年的老太太，忽然放下筷子，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林瑶闻言也放下筷子，抬头看向老人。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别停筷。”
    老太太愣了愣，接着摆了摆手，示意两姐妹继续吃，并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两姐妹。
    林瑶和林溪没办法，只能重新拿起筷子。
    “……你们的爸爸啊，因为小时候穷，穷怕了，所以一直就有野心，想要赚钱。”
    老太太看到两个孙女重新拿起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两个孙女的脑袋：“但他年纪轻轻，哪有什么赚钱的路子啊？只能走歪门邪道，那时候他大了，也壮啦，我这个老娘说话不管用了……最后还是让他走了歪路。”
    林瑶动作微微一顿。
    再次抬头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迎着林瑶的目光，露出笑容，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接着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道：
    “但人在做，天在看啊，有些东西，是要还的，现世报好过来世报，没有报到两个女儿身上，他要开心才对。”
    “这几年他是赚了钱，也给镇里做了些好事，但我一直都睡不安稳啊，因为我这个老娘最清楚，自己这个儿子，以前做过亏心事。”
    “现在啊，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的心倒是落下来了，我问了你们的张叔，他最多四五年就可以出来了。四五年，我身子骨还算硬朗，等得起，等得了他改过自新出来一起生活！”
    “所以你们两个啊，不要担心奶奶，奶奶没有事，甚至还很开心。”
    “……”
    林溪沉默下来，仔细看了看老人的脸色，似乎想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老太太轻轻拍了拍她手背，摇摇头：“小溪，奶奶真的没事。倒是你，现在你爸爸进去了，山中无老虎，那些白眼狼啊，指不定要使些腌臜手段，你一个女孩，实在不行的话，就回来吧。你爸爸也说了，现在身外之物赚够了，不必要的东西可以丢掉，奶奶不懂什么生意，但奶奶不想你太辛苦，安稳一点才是福啊。”
    “……”林溪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小瑶。”
    老太太看了眼林溪的表情，就知道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女在想什么，也没有在劝，而是转头看向了林瑶。
    “奶奶。”林瑶应了一声。
    “你也是啊，你爸爸说你很了不起，但我也不懂什么是游戏，但我知道，你也不要太辛苦了。”
    “哎。”
    林瑶乖巧的应了一声。
    ……
    晚上。
    中午三点吃过了不知道算是午饭还是晚饭的一餐后。
    老太太又做了一顿极为丰盛的晚餐。
    然后。
    老太太又不停歇的使劲给两姐妹夹菜……
    直到两姐妹一再表示吃不下了，这才作罢。
    期间。
    林瑶和林溪也仔细观察了一下老太太，发现她确实没有什么大事，这才彻底放下心。
    晚上九点。
    和两姐妹坐着聊了三个多小时后。
    老太太有些困了，林瑶立马连哄带劝将她骗去睡觉。
    而等她从老太太房间出来时，却发现客厅里没有了林溪的身影。
    林瑶逛了一圈。
    最后在院子那口池塘边找到了她。
    林溪坐在池塘旁边的石凳上，抬起雪白下颌，正仰头看着头顶灿烂的星空。
    “姐，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林瑶在她身旁坐下，同样抬头看向头顶的绚烂星空。
    乡下的星空，确实比城市里的明亮。
    望着头顶的星河，就连四周嘈杂的虫鸣声都变得悦耳了。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和你一起在这里看月亮，然后幻想有人从天上跳下来的回忆，然后出来看了看。”
    林溪低下头，看着旁边沐浴在月光下，仿佛散发着淡淡微光少女，轻轻笑了笑。
    “现在想来感觉好蠢啊，当时。但也挺美好的，无忧无虑。”林瑶往她那边靠了靠，和她挨着肩膀。
    “嗯。”
    “你怎么样了？真的还好吗？”
    林瑶回头，看着林溪白皙的侧脸，忽然道：“我想听实话，姐姐。难道姐妹都不能说吗？”
    “……”
    林溪也回过头，两人对视。
    看着林瑶那双清澈明亮的美眸。
    林溪用力抿了抿嘴唇，忽然侧过身，往前一倒，将额头抵在林瑶的肩膀上，同時伸出手，輕轻揽住了林瑶纤细的腰肢：“不好……他突然说什么被带走了，连带着一批董事高管被带走了，现在林木金控乱成了一锅粥，大家吵来吵去，各怀心思……我很不好。”
    “……”
    林瑶也侧过身去，轻轻揽住了她的腰肢，拍了拍她的背脊。
    “但我觉得最不好的还是他被带走了，他这样的人，他这样了不起的人，为什么会被带走……”
    林溪慢慢用力，用力抱紧林瑶：“我问了张叔，他说是为了清除林木金控的灰色，但我不懂，为什么清除灰色他要进去，或者说我懂，但我不能接受……其实，我现在挺害怕的，小瑶，很丢脸对吧？”
    她慢慢从林瑶肩膀上抬起头来，一双美眸带着淡淡的水雾。
    这是她心底的脆弱。
    林瑶看着美眸带着淡淡水雾的姐姐，沉默片刻后，柔声道：“在我面前不丢脸，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春节晚上出去串门的時候，我都要揪着你的衣服才敢去，那时候我也害怕，怕黑，但只要你在我前面的话，我就不怕。
    所以现在我们换一下吧，实在不行的话，你揪着我的衣服吧，这次我不怕了，姐姐。”
    “……明明你才是妹妹。”
    林瑶的话戳中了林溪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想到小时候的记忆，忽然往前靠了靠，将额头轻轻抵在了林瑶的额头上。
    “妹妹怎么了。”
    林瑶感受着林溪说话喷吐出来的温热气息，忍不住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接着用力环抱住她的腰肢，让两人的心更贴近一点：“不过现在我有个问题，爹不在了，林木金控要不就算了吧？姐姐……我们一起做网游？刚刚奶奶也说了，林木金控现在山中无老虎，可能会有些麻烦，我也不想你那么辛苦。”
    “不，那是他的东西。”
    林溪慢慢抬起头，看着林瑶近在迟尺动人脸蛋，轻轻摇了摇头，温柔却坚定道：“而且我现在好多了，刚刚只是短暂软弱，别小看姐姐哦。”
    “……你真的想要保下林木金控吗？”林瑶看着忽然假装坚强的林溪。
    “嗯……那是他的东西。”
    “好。”
    林瑶没说什麼，只是轻声说了一个字，接着轻声道：“那我帮你吧。”
    林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