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战后

    苏明看着天渣大军冲上天际，变成一个个黑点最终消失不见，终于支撑不住，看了一眼遥远处踉踉跄跄飞过来的鹤熙，眼前恍惚，一头从天上栽下。
    他的眼睛已经模糊，身体甚至也有一种爆裂之感，一朵朵血花从血管蹦出，让早已浸满鲜血的白衫更加鲜艳。
    基因的冲突开始了，他甚至没有第三只野猫支撑的久。
    也对，野猫的基因他只是模式化的输入暗能量感知基因，而鹤熙编写的基因中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种基因了。
    自己要死了吗？
    苏明坠落下去的那一刻想到。
    似乎也没有做多少事啊，天渣依旧是在凉冰和鹤熙的动作下才撤退的，自己不过拖延了些时间……
    好废啊！
    他想到。
    然后就再也没了意识，最后一刻，他感觉自己到了一个冰凉的怀抱中，战甲硌的他有些不舒服。
    鹤熙抱着苏明放声大哭，原本恬静的天使此时彻底放开了情绪，她也不过才是五百岁而已，在天使中年轻的很呢。
    年少的人，也会为了情爱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而天使，这个在感情上更显得苍白的种族，好不容易有了那种情感，一般嘴上不说，心中反而更是炽烈。
    鹤熙一边哭着，一边抱着苏明往战舰赶去，苏明的血管不断地爆裂，在鹤熙怀中无意识的抽搐……
    又是那个治疗仓，苏明是第二次躺进去了。
    身上的血渍染红了营养液，抽搐的身体让液体鼓荡不已，鹤熙手指颤抖着操作，脸上血与泪已经晕开，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容颜。
    治疗室的仪器响起冰冷的电子音。
    “监测到伤者基因冲突，排异现象严重，请迅速解决，监测到伤者基因冲突……”
    “怎么办，怎么办……”
    鹤熙此时已经束手无策，基因冲突产生的排异反应，没有天体级别的计算机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解决，而天使现在的算力最强的也只有战舰。
    鹤熙颤抖起来，浑身都无力了，瘫软在地上。
    她没办法了，她……没办法了……
    凯莎也一身鲜血的进来，她刚组织天使们配合凉冰控制的天渣战舰，对撤退的天渣进行了追杀，但也没追多远，确认他们离开梅洛星的范围之后，把指挥权交给凉冰，就匆匆回到战舰。
    凯莎在天上脱离苏玛利之后，又被天渣围攻，但目光一直关注着苏明这边的战场。
    苏明和苏玛利的战斗时间似乎很久，但其实很短，说到底两人也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是一次试探攻击，接着就是苏明不顾一切的冲杀。
    然后，天渣撤退了，凯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发现苏明的异状，又见鹤熙大哭着奔向战舰，她意识到，苏明出事了，而且不会是普通的伤害。
    果然，当她来到治疗室的时候，听到的是基因排异这个词。
    这个小男孩，可能……撑不住了。
    鹤熙瘫在地上，凯莎看了她一眼，连忙来到治疗仓前，看到在营养液中血管依旧在爆裂的苏明。
    她紧了紧拳头，眼中炽白的光芒再度出现，数据流飞速闪过，所有的可能性都被一一排除。
    良久，也颓然。
    看了眼治疗仓上的某个按键，她深吸一口气，按了下去。
    那是冰冻按钮，可以保持肉身物理性质的完好，既然现在治不好，那就只能寄托于未来。
    一些天使也返回了，她们都是身上伤重者，无力再战，也回来治疗，有的已经断臂，有的致命处都有深可见骨的伤痕，脏器的跳动都依稀可见，凭借着天使的体质强撑着回来。
    她们也看到了那一场战斗，现在见到治疗仓里的苏明，听到闪烁红光的仪器那一声声冰冷的警告，同时低下头，横臂于胸前，行礼。
    冰霜渐渐覆盖苏明的身体，抽搐也渐渐停了下来，冰冻中的苏明神色依旧痛苦，那是他最后一刻的表情。
    鹤熙的哭泣已经微不可闻，只是默默抽泣。
    凯莎叹了口气，来到鹤熙身边，俯身下去：“鹤熙……”
    她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最终却只是轻轻唤了一声鹤熙，然后便沉默。
    转身，凯莎让受伤的天使们尽快治疗，接着转向鹤熙：“鹤熙，你……振作点，以后会……”
    她说着又是叹息，现在没人知道天使能不能胜利，她也没有必胜的信心，这次只是天渣的先锋，就对天使造成这样大的损失，而以后还会有更多次的围杀。
    她也不知道，但她是天使的统帅，现在还有更多的事情，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一下心绪，暗通讯中响起她的声音。
    “所有高级天使以上，追杀结束后，确认天渣离开梅洛星安全范围即刻返回，不要恋战，来战舰参加会议，下一步……我们要离开梅洛星了。”
    是的，她们要开始真正的流浪生涯了，梅洛星这个世外桃源已经暴露，她们将要开始无数年的追剿，会死很多天使，但也会有一线生机。
    凯莎再次俯身，朝着鹤熙轻声道：“一会儿……也一起过来，有了未来，苏明才有醒来的机会。”
    说完，她轻轻的离开，只剩下鹤熙一人默默抽泣。
    凯莎来到甲板，又看到跃靠坐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目光呆滞，无意识的咬着自己的手背，已经血肉模糊。
    她皱眉喊道：“跃！”
    帅气天使终于回过神，抬头，眼中一片茫然，沙哑着道：“凯莎姐……我……不喜欢战斗了，好多姐妹都死了，苏明也……要是我那时候拉住他的话……”
    凯莎心中也怜惜，二十岁就随着她们来到梅洛星，三百年间虽然战斗力增长的很快，但也还终究是个孩子。
    她来到跃身前，摸着跃的头，柔声道：“从来不是我们要战斗，那些牺牲的姐妹，她们也从来不愿战斗，现在我们就要离开梅洛星了，以后战斗将会更多，等我们胜利……就不会再有战争了……”
    跃看着凯莎，张了张嘴：“战斗，我不喜欢战斗了！”
    她突然崩溃大哭起来，摇着头一遍遍的说着：“我不喜欢，我不喜欢……”
    凯莎把跃紧紧的抱住，平复她的情绪，不知过了多久，跃瘫软下来，低着头抹完泪水。
    “我要去给战死的姐妹们收敛尸体……”
    凯莎点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