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只是个普通的机械师罢了

    皮尔特沃夫的北部城区，密集的人流正涌向整个城邦的最上层，同时也是各大家族和有钱人居住的地方。
    距离皮尔特沃夫一年一度最重要的进化日还剩不到一个月，街道上却已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按照传统，大部分的家族都会在这些时日抽出一部分时间，对城市中拥有学识和技艺的学工进行面试。
    如若某个学工的发明被这个家族看上，那他就会成为这个家族投资赞助的对象，从此摆脱贫困与低贱走上人生巅峰。
    在北城区中间位置的一栋装修奢侈豪华豪宅的等候室内，一名艾欧尼亚面孔，看上去很年轻而且有些精瘦的少年和另外数十名目瞪口呆，年龄不一的学工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他们今天参加面试的家族是皮尔特沃夫有钱有势的海克斯技工家族吉拉曼恩，而这个家族的家主吉拉曼恩夫人还是皮尔特沃夫最高议会的议员之一。
    等候室的房间十分宽广，大概可以容纳一百多人的样子。
    平行交错的明亮抛光大理石砖上勾勒有淡淡规则不一的精美花纹，几乎可以倒映出一个人的模样。
    一台由皮尔特沃夫著名的全能发明家科尔温·李维克发明的李维克座钟坐落在房间一角，“嗒嗒”的钟摆摇动声音在空旷寂静的等候室内久久回荡。
    由专门从弗雷尔卓德进口，散发着淡淡木香的名贵木材打造的长椅靠在墙边，少年和其余十多名学工正襟危坐，等待吉拉曼恩工匠的召见。
    不一会，一个手拿黑色手杖，身穿棕色双排纽扣上衣并打着领带，两鬓略显斑白的中年人从距离这边不远处的古朴肃穆的对开大门中走出。
    他不苟言笑，手上戴着一双纯白色的手套，一举一动都十分注意礼节，展现出一种常人身上很难见到的贵族气质。
    中年男人走到长椅这边，用手杖轻轻敲了两下地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是吉拉曼恩家族的管家，接下来我会给你们讲述一下注意事项。”他缓缓开口道，“首先，被念到名字的从那扇门进去。”
    管家指了指自己刚刚走出的对开大门。
    “面试屋内有 5 名我们吉拉曼恩家的工匠，你们只需要报上自己的名字，展示自己发明的装置并简单介绍一下它的工作原理，工匠们会对你们的发明进行评估。
    “如果你们对评估的结果有异议，我建议你们不要顶撞他们，秉承吉拉曼恩家族的传统，他们是优秀且公正的，不会做出不公平的评判。
    “如果你成功的话，走刚刚你进去的大门返回这间屋子内，等面试结束我会对你们进行安排，如果没有成功，屋内的右侧有一扇小门，从那里出去，你们可以直接离开吉拉曼恩家。”
    话音渐落，管家扫视了一遍众人的面孔，“如果谁要是有疑问的话，可以现在提出来。”
    没有人出声。
    过了片刻，管家点了点头，“很好，那么接下来……”
    他从上衣口袋内取出一张折叠十分整齐的纸缓缓打开，那是此次参加面试人的名单。
    “第一名，李林。”
    “是我。”听见管家念到自己的名字，艾欧尼亚面貌的少年举手起身。
    “艾欧尼亚人？”管家的表情有些诧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从那边进去，祝你好运。”
    “谢谢您的祝福。”李林对管家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随后，他走到大门之前，深吸口气平缓了一下自己略感紧张的心情，然后缓缓推开了其中一扇古朴的木门走了进去。
    和外面的等候室相比，这间用来面试的房屋并不算大。
    整个房间呈现出一种半弧形，四男一女正坐在大门正前方摆放的一张长桌子后。
    他们同样都穿着深褐色双排纽扣的大衣，里面搭配有白色的内衬。
    其中一对看上去约有三四十岁，打扮更显得雍容华贵的男女坐在正中间。
    两个至少有 60 岁，头发花白，看起来学识渊博的老者坐在两侧。
    而坐在最边缘的则是一个梳着背头、面容青涩，看上去年纪并不大，还有些莫名眼熟的青年。
    听到屋门响动，五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李林，让他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李林走到房间中央，还没等他开口，最边缘拿着镀金羽毛笔的青年便开口问道：“你的名字？”
    “李林，这位先生。”李林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青年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了些什么，继续问：“你想展示什么作品？”
    “我给它起名叫机械手表。”
    “手表？”
    坐在中间有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听到这个奇怪的名字不由得眉梢一挑，侧目看了自己身边的女人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问道：
    “咳咳……你所说的这个手表是什么东西？难道跟李维克发明的怀表类似？”
    李林点了点头，从自己有些破旧的挎包中掏出一块圆形带有两根绳带的物品。
    “顾名思义，手表就是可以戴在手腕上的钟表，相比于比较笨重的怀表，手表更加小巧且便捷携带，而且更加精准。”
    李林抬起左手，把手表的表带系在自己的手腕之上，然后又快速解下，用来向面试官演示其便利性。
    两个老者将一片单片眼镜夹在左眼眶上，满脸好奇地探着头看向李林的手腕，一边隔着中间的人小声嘀咕道：
    “你觉得怎么样？”
    “嗯……很新奇的东西，看上去比怀表实用。”
    “我觉得这简直是变革性的改进！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做呢？”
    “精准度先不提，单是能把那么大的怀表缩成这么小一块，这小子就是个可塑之才了。”
    “不过就是有点丑，如果能再美观一点就行了……您觉得呢，吉拉曼恩先生？”
    两个老者都扭头看向中年男人。
    “确实有点，要是再完善一些，或许可以取代怀表在贵族中的流通……”中年男人摩挲着自己的络腮胡，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夫人，你觉得如何？”
    当他问到中间的中年女人时，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李林的喉咙不由得蠕动了一下。
    再怎么笨的人都能看出来，眼前的这个女人其实就是吉拉曼恩家的家主，同时也是明面上拥有皮尔特沃夫最高权力的议员之一！
    “你叫李林，对吧？”吉拉曼恩议员双手交叉合十放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坐直前倾，缓缓问道。
    被那双湛蓝色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瞳眸盯着，李林莫名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是的，吉拉曼恩议员。”他硬着头皮回答道。
    “不错，竟然能认出我是谁。”吉拉曼恩议员微微一笑，“你来自艾欧尼亚？”
    “是的，我的家乡是艾欧尼亚的普雷西典，我是 4 年前来到皮尔特沃夫的。”
    当李林说出普雷西典这个名字时，他注意到四个男人的脸色均是微微一变。
    “4 年前吗……嗯，趁早离开那片纷争之地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吉拉曼恩议员轻声感叹道。
    随后，她站起身来，身边的四个男人也马上起身并后退了一步。
    伴随“嗒嗒”的高跟鞋和大理石地面地板接触的清脆响声，吉拉曼恩议员来到李林面前，从他的手中接过手表，观察了许久。
    “很不错的设计，我特别准许你通过，去杰斯那先领一份‘专利申请契约’就出去吧，等所有面试都结束之后我们再谈论你的待遇和劳工契约问题。”
    中年女人指了指最开始问话的青年，将怀表抵还给李林。
    杰斯？
    李林诧异地看了眼先前觉得眼熟的青年，不过目光并在他身上停留太久。
    吉拉曼恩议员已经准备回去，李林赶忙叫住了她：“还请您等一下……吉拉曼恩议员，我这里还有几份设计！”
    “还有？”吉拉曼恩议员脸上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长桌之后议员的中年男人也按耐不住，来到了她的身侧，上下打量着这个年龄不大的艾欧尼亚少年。
    李林动作很快，赶忙从挎包里又掏出几张设计图纸递给吉拉曼恩议员和她的丈夫。
    他们先是粗略地扫了眼图纸，旋即表情立刻严肃认真起来。
    自行车、手摇式发电机、电灯、印刷机……
    时间滴答过去，待到将图纸完全仔细看完之后，吉拉曼恩夫妇目带震惊地看向李林，异口同声道：
    “这些都是你设计的？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李林停顿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机械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