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火油

    边上一直不吭声的二老夫人听到这话，瞬间头皮发麻，脊背上掠过一阵寒意，连着心口都要被寒气冻结了。
    她咬着自己的牙齿，才不至于被吓得发抖。
    老夫人也有点迟疑：“这不好吧？闹出了人命，怕是会没法收拾，怎么和孟家交代？”
    她就算是想害慕昭昭，也没想过要她的命，只不过是想拿捏住她，让她郁郁寡欢而已。
    现在按着他的说法，那就是会有十几条人命。
    “妇人之仁。”二老太爷也一拍桌子：“要不是你们贸然动手，打草惊蛇，我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他的眼睛原本就大，生气起来，盯着人的时候就越发显得恐怖起来：“要是等我那好侄子怀疑，你们以后就别想再过好日子了。”
    老夫人绝不愿意让肖似亡夫的儿子知道，自己想害慕昭昭，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下：“那，那行吧，你要我怎么配合你？”
    “等下我会让人送东西过来，你陪着她去大厨房就行，她会在水里放点能让你们睡个好觉的东西…”
    说完，见老夫人难掩惊恐的看着自己，就冷笑：“你放心，我不会要你们的命，也不会动你们，只不过是不愿有人去救火而已。”
    老夫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我，我知道了。”
    心里却打定主意，自己不会碰大厨房里送上来的食物。
    “至于银子，你就说现在不凑手，等明儿再给她们送去。”二老太爷看见她们都抖个不停，真的是不堪入目极了，起身往外走：“都别给我露馅，要不然，谁也得不了好。”
    老夫人等他离开后，才流着眼泪看着妯娌，怔怔的问：“难为你，竟然也能和这样心狠手辣的人过一辈子。”
    二老夫人心有戚戚的点头，就是知道自己男人狠辣无情，她才不敢做什么手脚。
    只愿自己年少时瞎了眼，竟然觉得自己嫁了如意郎君。
    现在想到年轻鲜活的慕昭昭，怕是很快就要变成死人，她倒是不恨她之前咄咄逼人呢。
    …
    夜色融融，寒风呼呼的吹着树叶和树枝发出沙沙的声音。
    天上零散的星星闪耀，如同点缀在黑布上的钻石，倒是让黑夜黑的不是那么纯粹了。
    屋子里烧了地龙，温暖如春。
    夜深人静，慕昭昭被噩梦吓醒，感觉背上都出了一身冷汗。
    她梦见了大火，还有秦慕和人打斗，被人射成了刺猬，真的是死不瞑目，惨的让她现在回想起来还害怕。
    等睁开眼睛一看，暗暗的松了口气，安慰自己，他在皇宫里，怎么可能出事？
    但是心里又觉得，宫里本就是最危险的地方，不都说是天子一怒，浮尸万里吗？
    等他回来，自己一定要叮嘱他小心谨慎才能长命百岁。
    这出头鸟，都是被人一枪打死的。
    胡思乱想了一阵，她才慢慢有了睡意，阖上了眼睛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但是可能是之前被吓得浑身冷汗，她觉得浑身不舒服，摇了摇铃铛，想让隔壁守夜的丫鬟听到动静，服侍自己去梳洗。
    她在这都能听到点清脆的铃铛声，但是却没人进来，外面也没有动静。
    这下她觉得不对劲了。
    之前知春和念夏受伤了，她也不是周扒皮，让她们好好歇着，不用守夜。
    那晚上应该是薄荷带着小丫鬟守夜才对。
    就算是小丫鬟贪睡，那薄荷却是很惊醒的。
    她悄悄的起身来到隔壁，推门进去后，见薄荷和一个小丫鬟犹自睡得香甜。
    慕昭昭见状吓得浑身抖了抖，看她们这样，就算是傻子也明白是出事了。
    慕昭昭捂住薄荷的嘴，才用另一只手用力掐了她一下。
    “…”薄荷吓得眼睛都睁大了。
    “嘘，说话小声点，我怀疑你们是吃了什么东西，现在咱们很危险，你和我一起去前院喊人。”
    慕昭昭说完才松开手。
    薄荷立马红了眼睛，低声道：“小姐，奴婢现在浑身无力，头晕眼花的，实在是走不动，您把红芳弄醒，让她去报信。”
    红字辈的四个丫鬟都是二等丫鬟，分别是红玉，红珠，红芳，红袖，也都是被孟二他们从外面救回来的，也会点粗浅的拳脚功夫。
    慕昭昭更倚重薄荷她们，对二等丫鬟确实不怎么熟悉，但是也知道她们的来历没问题，也不会怀疑她们的忠心。
    就如法炮制的把小丫鬟掐醒来。
    薄荷就板着脸叮嘱小丫鬟：“红芳你一定要护着世子妃去前院，记住了没。”
    “是，奴婢记住了。”
    小丫鬟起来就一头扎到冷水里，这才清醒了过来，不像之前迷迷糊糊的，随即四处一瞧，就把不知道是谁拿进来切水果的菜刀拿着手里，像是乌龟一般先探出脑袋四处瞅了瞅，才低声道：“世子妃，咱们走。”
    慕昭昭犹豫了下，先拖着薄荷来到门口，不放心的叮嘱：“等我们离开后你就落了门栓，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管，除非是我和紫霄喊你才能开门。”
    “是，奴婢记住了，世子妃你快点离开这。”这一刻，她是真的很感动。
    世子妃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她的安危。
    因此，她越发不愿世子妃出事。
    而边上的小丫鬟也愣了愣，一脸惊讶的看着世子妃，随即赶紧上前帮着扶薄荷。
    这几年，不管是外面教她们规矩的妈妈，还是温嬷嬷，都说对侍候的主子要忠心，说什么主忧奴辱，主辱奴死。
    说主子救了她们，好吃好喝的养着她们，她们也要为主子拼命。
    但是她没料到，主子也会关心她们，那就算是让她去拼命，她也愿意。
    外面除了风声和她们的脚步声，似乎就没别的声音，漆黑的夜空更像是吞噬人的巨兽，真的是恐怖极了。
    两人担心暗处有人盯着，也不敢拿着灯笼，只能是摸黑往外走。
    等来到世安居的门口，红芳正要去拿门栓，却又先谨慎的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随即退后两步，拉着世子妃的手，和她咬耳朵：“外面有人，咱们爬墙出去。”
    慕昭昭对世安居还不是很熟悉，跟着她悄悄的往另一边走，闻言就发愁：“怕是不好爬，要不你去报信，我在这里等你？”
    “不行，这里危险。”小丫鬟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她明显是对这边很熟悉，让她在墙壁边等着自己，不知道从哪儿摸来木梯子，自己先爬上去谨慎的看了看，才示意慕昭昭往上爬。
    梯子的长度不够，不过攀着围墙也能爬上去。
    小丫鬟跟着爬上来，把梯子拽上来后放到外面，自己先爬下去，再扶着梯子让慕昭昭往下爬。
    慕昭昭就像是背着秦慕‘爬墙’一般，心慌慌的爬了下来，却也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刺鼻的气味。
    她一愣，仔细去闻空气中异常的气味是从哪儿发出来的，最后伸手往墙上抹了一把，再放到鼻子下一闻，是火油的气味。
    她深呼吸后，看不清楚，只能就跟狗子一般，扶着墙壁闻了闻，心也瞬间沉落到谷底，这是真的要自己命，还让一个院子的人都为自己陪葬。
    小丫鬟干脆扛着梯子往外走，低声道：“要是前院不开门，咱们再爬墙。”
    “嗯，还是你机灵。”慕昭昭低声催促她：“走快点。”
    再不快点，那些无辜的人就要丧命在火海了。
    前院这一处，她们也不敢走门。
    谁知道门口会不会有人守着，还是爬墙更安全。
    好不容易来到外院，发现这边同样是静悄悄的可怕，慕昭昭差点急疯了。
    她不知道紫霄他们住在哪儿了？要是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怎么办？
    红芳倒是把梯子放在隐蔽的地方后，胆子很大的推开其中一扇房门，拿着蜡烛出来后发愁：“世子妃，里面的管事奴婢不认识，但是也是睡得很沉，您等着，奴婢再去一间间的找。”
    事到如今，也只能用这个笨办法了。
    幸好小丫头闯了五个房间，就找到了紫霄。
    她觉得世子妃喊醒她们的法子很好，也是一手捂着紫霄的嘴，一手用力的掐他。
    紫霄醒来发现边上有人，差点就下意识的一拳打过去。
    幸好红芳也等不及了，见他睁开眼睛就赶紧道：“你快穿好衣裳，我去让世子妃进来。”
    “什么，什么意思？”紫霄很怀疑自己还在做梦，要不然怎么可能听到这么荒唐的事？
    他敢发誓，自己对世子妃绝没有一点点非分之想。
    红芳觉得他有点傻：“你没发觉自己不对劲吗？世子妃说世安居的外面都被人泼了火油，怕是有人想点火，里面还有不少姐姐们，你赶紧去救人啊…”
    “什，什么？”紫霄这下真的是吓得蹦下了床：“世子妃没事吧？你快去请世子妃进来。”
    小丫鬟给了他一个白眼，自己去请世子妃进来。
    这下慕昭昭也顾不得进男子的房间合不合适了，赶紧把事情的经过和他说了一遍，就催促他：“咱们现在怎么办？这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你说咱们去报官来得及吗？”
    “还是先去救人？”
    紫霄一咬牙：“世子妃，您的安危要紧，小的先送你去别的房间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