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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起,褪尽的是白昼的喧哗。
    关兮之低头看自己的双手,抬起闻了闻,一股子药味。
    「仲帛,你知道吗,那个问题锦儿终于问我了。」自言自语、自娱自乐。这些日子,关兮之早就习以为常。
    「你一定很好奇吧,我是怎么回答他?」关兮之满脸轻松,「实话实说,整件事情,一五一十我全都告诉了他!」
    为什么「缺席」之前那几年,这个问题,关兮之一直担心儿子问起。不是他不愿意回答,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什么样的答案,才能清楚解释他当时的心情和他当时的无奈!
    情是无法描述的。
    关兮之一直用这个借口回避整件事情。其实,他是在乎他的面子。他不想让人知道,一向宽容大度的关夫子竟也有那种小肚鸡肠。
    「仲帛,你是不是也很想听听,当时的故事……」
    坐在床旁,关兮之凝望天上的弯月,「那一天正巧正月十五,你躺在溪边,奄奄一息。我们请了雪大夫,我觉得或许还是有希望的。哪怕你真的不行了,我也要让你的伤口痊愈,让你无病无痛的离开。」
    关兮之的神情似是惆怅,也有些隐忍,「雪大夫说你很难得,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坚持地走到溪边。」关兮之轻轻一笑,「你一定很清楚吧,只有倒在溪边,你才能被人发现、才能获救。」
    当年的事情,一点一滴,关兮之都牢牢记在心上。
    紫雾山的邻里街坊全是热心助人的类型,看到有人受伤,大家纷纷赶来帮忙。可是,溪边的那个人、那个人似乎已经断气了呢。
    不愿放弃的只有关兮之一个。
    他把人抬回家,又请了山上的大夫。那个人鞋上有大块泥渍,身上的长衫也被磨蹭得破破烂烂。像是走了很远的路,很挣扎地才来到溪边。这份不甘心情,关兮之体会得到。
    更何况,这个人虽然昏迷着,可每一次喂药都能顺顺利利。关兮之知道,这个人想活活下来,拼了命也想活下来。
    「十天之后,仲帛啊,你终于醒过来了!」
    关兮之低声呢喃,温柔的声音宛若紫雾山上的潺潺清泉。
    那里他和陈仲帛经常过去,抓几条小鱼,或是淌淌溪水。那时候,陈仲帛叫做阿宵,而关兮之叫做关逸。
    「阿宵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那天,我遇到你的那天。那天正好是正月十五,是元宵节的日子。」关兮之揉了揉额角,人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时候你迫切地想要想起一切,却总在想起的关头自己放弃。」
    关兮之顿了一顿,「我很纳闷,你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到现在,我才明白你是在逃避,那一段过往令你难堪,更令你不舍。」
    时至今日,关兮之方才幡然了悟,在陈仲帛的心底,血缘亲情仍是最重要的一块。他会下意识的保护、下意识的想要宽恕。像陈锦,更像是陈洛。
    不开心的事情,关兮之已经不愿再想,未来才需要花费心思。
    「我一直很珍惜咱们的感情。后来你有了锦儿,我是真的高兴,那些日子我沉浸在喜悦之中,我觉得我是最幸福的一个。
    「我爱你爱得像发了疯似的。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至少不会像我这般普通。你的受伤背后肯定有故事,还有你的失忆,我真的怕有一天你会醒过来。」
    关兮之和衣躺在床里,手臂轻轻搭在陈仲帛的腰侧,「为了与你般配,我才下定决心进京赴考。我读书一向随意,为了取得名次,那几个月我仿若下了几年的工夫,乡试、县试,每进一步心里就多一些希望。我在拼搏,为了我们的未来拼搏。
    「我终于考中状元了,我急着回家乡报喜。可当我回到家中的时候,傍晚了,家里没有任何一人。那种安静让我十分害怕,到现在我还记得那种感觉。」
    说到心痛之处,关兮之将头埋在了陈仲帛的背后,人也禁不住颤抖,「你和锦儿、你们真的消失了。我的梦、我的未来、我的幸福全都像泡沫一样……」
    弯月如初,几颗寒星孤单闪烁。
    关兮之悲恸的像个孩子,「仲帛,这是梦、是噩梦,对不对?」
    「阿逸……」
    心底最熟悉的声音,低沉、幽远,仿佛响在很远地方。
    关兮之微微抬起头,湿润的脸庞淌下一滴泪来。
    既然是噩梦,就终有醒来的一天。
    梦醒了,阴霾不再。
    尾声
    梦境一直断断续续、模模糊糊。陈仲帛拼命地想要想起往事,他想要把梦中的片断连成串、拼成片。
    无奈,真是无奈!
    努力了半天,他仍是没有什么进展。每每觉得想起的时候,他又一晃而忘。
    关兮之躺在房顶,手枕在头后,哈哈大笑起来,「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呗!」
    陈仲帛冷眼看着他,说什么「故地重游」有助恢复记忆。现在他来了紫雾山,记忆呢?记忆还是没有寻找回来!他干什么来了?!
    「你看看两个儿子,小家伙玩得多么开心!你就当是陪着孩子散散心,不好吗?」
    「好啊。」陈仲帛叹气,儿子们头一次远游自然是玩得乐不思蜀。只是他……
    「如果我到死都想不起来怎么办?」
    「那就不死了,一直活着。」
    「那不成妖怪了?!」
    「妖怪怎么了?!」关兮之摆了摆手,「是人就有遗憾,不是遗憾这个,就是遗憾那个。没有遗憾的,只能是妖怪。」
    陈仲帛不禁摇头。关兮之总有大把道理,听着荒唐,琢磨起来却甚有味道。这次又将他说动了。
    「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头妖怪,你能战胜它才叫活得精彩!那样的人生才叫人生!」说得激昂,关兮之就差摆上一坛米酒助兴。现在他已经想开了,人生本就苦短,死抱着那些纠结太累、太虚度!
    「人生最重要的就是快乐,咱们要及时行乐啊!」
    「及时行乐?关兮之――」
    关兮之偷偷一笑,「怎么了?」
    「你的手、你的手放在哪里了?!」
    陈仲帛气得瞪眼,及时行乐?再怎么及时行乐,也不能这么个乐法儿!现在是在房顶、房顶!
    「你就当夜空是被,房顶是床,不好吗?」
    「关兮之――」
    「来吧,来吧!」
    「关兮之!你是夫子,夫子不能――」
    星星眨了眨眼,月亮也悄悄地躲进云朵。
    爱到情深,谁还管身分。
    ――全文完
    番外 错肩
    这一天,大奚当朝一品大员凤翔凤大人家操办喜事,而大婚的对象正是大奚的十九王爷玄昱。皇亲的婚宴,排场想不盛大都不成。
    在凤府的前院,凤大人特别设了盛宴款待各位亲朋好友。酒酣耳热之时,廊间檐下的大红灯笼随风摇曳,红光黄穗几乎快要晃花众人的双眼。
    大婚的另一位主角,凤大人的二公子凤若也不是简单人物。大奚最有名的饕馆凤凰楼就是人家的产业,今日婚宴的大部分菜色也是由人家独立完成。人家是神厨呢!
    按照习俗,十九王爷不便出外招呼客人。凤若一个人在院里忙来忙去,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忘偷瞄一下北院,一副春风得意的神态落入众人眼中,顿时引来满堂打趣。
    这个道:「小凤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十九王爷啊?」
    那个塞上一只酒杯,「小凤把这杯喝了吧,喝了,就放你回去北院去。」
    还有的连话都不说,直接捧上酒坛。
    一院子的人放声大笑。
    凤若喝了这杯再喝那杯。正在此时,不远处晃过一个身影,凤若连忙逃出众人包围。
    「哎哟,你们怎么才来!」
    来人笑了笑,也跟着打趣道:「凤当家的也喝我一杯吧!」
    凤若瞪圆了眼睛,「你怎么也来这个?!你都迟到了,还敢逼我酒!」
    凤若双手叉着腰,架式十足。突然,凤若「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锦儿小宝贝,你爹爹终于肯带你出来了吗?」凤若弯着腰,伸手拉着好友身旁的小家伙。
    「凤叔叔,爹爹说恭喜您!」小家伙手上抓着红包,「祝您百年好合!」
    「哈、哈、哈、哈!」凤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人差点跌坐到地上,「小宝贝,这是你爹爹教你的吗?」
    凤若弄得人家孩子极窘,一双黑葡萄珠儿似的大眼只敢盯着他爹爹瞧。
    陈仲帛摇了摇头,「红包你还要不要了?不要拿走了。」
    「要、我当然要!锦儿小乖乖给的红包,凤叔叔怎么会不要呢!」
    凤若一下子抱起孩子,「走,凤叔叔带你吃好吃的去。」
    「是叔叔做的吗?」
    「当然是了!」
    凤若十分喜欢这个孩子,漂亮又乖巧的小家伙,有谁会不爱呢!简直爱不释手呢!
    看着满院子的人,凤若特意挑了一桌人少的。
    「你上次问的事情,王爷好像有结果了。」凤若冲陈仲帛呶了呶嘴,「王爷在北院等你呢。」
    「那、那你帮我照顾一下锦儿。」
    「没问题!」陈仲帛过去北院,凤若抱着陈锦,一碟一碟的向孩子介绍道:「这个是糯米花糕,锦儿很喜欢对不对?」
    小家伙很乖,安安静静地坐在凤若怀里,尝尝这个,再尝尝那个。
    「锦儿最近有没有学新诗啊,给叔叔背个吧。」
    「没有……」陈锦低着头,「锦儿没有夫子了。」
    「没有夫子了?为什么?」
    「夫子回家了,因为……」陈锦低着头,白嫩的小脸涨得通红,「因为夫子打我的手心。」
    「锦儿是不是读书不用功?」
    陈锦猛地摇头,「不是,是夫子不让锦儿养小兔子。要扔掉,锦儿不舍得!」
    原来是这样啊。凤若见过小家伙养的兔子,数量还真不少呢,只只都像心肝宝贝一样,那个夫子怎么能让扔掉?
    「夫子还打锦儿的手心,好痛!」陈锦气呼呼的。
    凤若捧住孩子的小手,顿时心疼,「快让叔叔吹吹,不痛,不痛啊。」
    事情的另外一边,凤府的北院,八支大红火烛点着,十九王爷像是已经等候多时了。
    「王爷……」
    「陈当家的不用客气。」
    大奚的十九王爷玄昱,今日是大婚,虽然不用去前院招呼亲朋,但身上的大红喜袍仍旧穿着。
    「王爷,凤若说……」
    「没错,就是关于你的事情。」
    玄昱是大奚的名医,就连宫中的御医都要向他请教。原本陈仲帛是不想麻烦人家的,反正他的病也不是一时两时了。
    玄昱摇了摇头,就因为不是一时两时,所以事情才会变得甚是麻烦,「事实上,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没有办法吗?陈仲帛苦笑,他早就料到了这种结果,「王爷不必挂心,我习惯了。」
    「陈当家的也不必灰心,你这个不能算病,不能像治病那样治疗。」
    「我明白。」陈仲帛应得勉强。
    玄昱拿出一张药方,「这个可以安神,如果你仍是不想做梦的话。」
    「那就多谢王爷了。」
    「哪里的话,本王还要感谢你的嫁衣呢!」玄昱低头扯着身上的云锦华服,很衬他。
    回到前院,陈锦仍旧窝在凤若的怀里,显得十分乖巧。
    「爹爹!」
    小家伙冲陈仲帛招着手,陈仲帛一笑,儿子总能令他开心,不管之前曾经遇到什么。
    陈仲帛坐下来,陈锦立刻跳到他的怀里,「爹爹吃吧,凤叔叔做的花糕好好吃!」
    原本有那么一瞬间,凤若还因为陈锦突然跑掉而不高兴,但现在听见小家伙的表扬,顿时高兴起来,「哎哟小乖乖,你的嘴巴怎么能这么甜呢!跟你爹爹一点儿都不一样。」
    陈仲帛笑着摇头,「记得替我谢谢王爷。」
    「小事啦。他很关心你的事情,还查了不少的医书呢!」
    「其实不用的,我的事情……」
    凤若拍了拍陈仲帛的手臂,「好了,不说你的事情了,咱们说说锦儿吧。」
    陈仲帛皱着眉,「锦儿、锦儿怎么了?」
    陈仲帛看着儿子,小家伙也眨着皎洁的大眼望着他,怎么了呢?
    凤若一叹,「我认识一位不错的夫子,如果锦儿需要,我可以介绍给你们认识。」
    这确实是让陈仲帛上心的事情。不过……
    「以后再说吧!」陈仲帛看了一眼儿子,「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怎么不多待一会儿,兮之今天也会来呢。」
    「兮之?」
    「就是我说的那位夫子,他学问很好,脾气也好,还是状元呢。」
    「还是改天吧,小孩子不能太晚睡。」
    既然是这样,凤若点了点头,「那我送你们出去。」
    掌灯时候,陈仲帛带着儿子离开凤府。
    「凤叔叔再见!」
    「小宝贝再见!」
    凤若亲自送到门口,又看着马车离开。
    天渐渐黑了,夜风徐徐吹过,凤府门口的两盏大红灯笼晃动一下,门口立刻忽明忽暗起来。
    马车向东驶去,一个人正从东边走来。
    一家三口,擦身而过……
    ――番外《错肩》 完
    番外 梦
    他躺在床上,拉了拉身上的薄被。
    他今日没有头痛,脑子也清醒了许多。不过他仍是没有想出什么,比如他是谁,他为什么会现出在这里?
    那个人狼狈地跑进屋来,他也跟着紧张,「你怎么了?」
    「外面下雨了,我没有带雨具。」
    他放松下来,随即想起了什么,「你叫阿逸吗?」
    「是啊,我姓关,单名一个逸字。」
    「是你救了我?」
    「不是,是林叔救了你。他在溪边发现你,当时你受了伤,我们就把你抬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叹了口气,他好像格外在意这个问题。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弄弄清楚,只是……为什么每次琢磨的时候,都会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心痛?他明明就是头部受了伤。
    一场瓢泼大雨给天空换上了鲜艳颜色,周围也瞬间清嫩起来。
    关逸拿着一件衣服,有些为难地问他:「阿宵,这个可以丢掉吗?」
    阿宵是关逸刚替他取的名字,说是为了纪念那个日子。元宵佳节那天,关逸捡到了他。
    「阿宵?」
    关逸再次唤了一声,他回神过来,看了一眼关逸手中的衣服,「丢吧。」
    关逸很不舍得,「它好像很值钱的样子。」
    他点了点头。这件衣裳确实值钱,可那几道明显的破口和磨损,以及星星点点的污浊秽渍却是注定无法复原的,留着又有何用呢。
    「我们全是粗麻布衣,这个布料这么细、这么软,是丝绸吗?」
    「是,这是一等的蜀锦。」
    当代最为著名的三大彩锦,他一一耐心地讲解而出。从意境设计、花纹布局,再到织造技巧,说到高兴之处,连他自己也不禁惊讶,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如此了解这些?
    清溪潺潺,云雾缭绕,好像是神仙住的地方,飘飘渺渺、似幻似真。
    最近他的身体状况有了明显的好转,像是这种程度的四处逛逛,也不觉吃力。
    「你在干什么?」
    「喝水啊,这个水可以喝的,你尝尝看。」
    学着关逸的样子,他也喝下一些,淡淡甘甜立刻溢满唇齿。之前他只觉得涧中泉水清澈,却从未想过它也能有如此的好味道。
    「你昨天喝的竹叶茶,就是用这个水泡的。」
    「那再接一些回去吧,晚上好用。」
    走在青苔卵石之上,他发现脚下的清溪中竟然还藏着几尾活泼小鱼,随即想起家中的晚饭似乎还没有着落。
    「李嫂给了我两条胖鱼,晚上咱们可以改善了。」
    「她为什么给你鱼?」
    难免觉得奇怪,为什么家门口经常会出现一些没有主人的青菜、瓜果?人家凭什么白送东西?
    「我不收孩子们的学费,大伙儿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学费?他不由一愣,关逸竟然还有教学的本事,他怎么看也没有夫子的凌厉架势啊。
    纳闷之时,他好奇问道:「你教学?你都教什么?」
    「只是一些简单的识字和诗词,当然还有计算之类的。」
    「是教小孩子吗?」
    「是啊,不知道你哪天有空,你能不能给孩子们讲讲织造知识?」
    默默点头,他怎么好意思拒绝人家真挚的邀请呢,毕竟这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很奇怪,他以前没有朋友吗?不然怎么会如此重视这份友情,难得的友情……
    立夏之后,天气没有变热,依旧是清清爽爽、舒舒服服。
    紫雾山上似乎是没有夏天的,天天都是一个样子,不冷也不热。
    推开窗棂,他立即瞧见了院中的三筐新鲜瓜果,无奈一叹,这已经是一天之中的第几回了?
    第五回了吧!关逸悄悄走近,「你身子不舒服吗?脸色好难看。」
    「我在想事情!」
    不冷不热的对待,关逸一笑,「大夫不是说了吗?你的事情要慢慢来。」
    「慢慢来?都已经半年了!」他着急。
    半年了,他在紫雾山生活了整整半年。半年来,他每天努力地想,认真地想,却依旧没有想起任何、哪怕是一点点头绪,他也没有想起。
    关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只要记得你现在很快乐,这就够了。」
    他将信将疑,「这样、这样就够了吗?」
    「足够了。你是你,你为『你』活着,不是为了名字活着。」
    关逸说得肯定,他想了想,渐渐认同。
    拾手赶走窗边的两只小鸟,他拿起了刚刚缝好的红「帧菇跄摇
    大后天就是他们的好日子了。
    「我去扫扫院子,你不要站太久啊!」
    关逸拿着扫把对他喊。他听了,深情一笑。
    关逸是他这半年来最有意义的收获。他爱他,爱惨了这个温柔、温暖的男人。
    一年一度的端阳佳节随即到来。
    早就听说山下会有许多庆祝节目,龙舟竞赛、粽子画展,他等了许久,也盼了许久。怎知世事难料……
    关逸端着一盘竹叶粽子。他看了,心中顿时渴望,他喜欢那种软软甜甜的糯米味道!
    粽子藏在身后,关逸满脸尴尬,「我、我就是想摆上一盘,这样比较应景!不过你不能吃,雪大夫已经嘱咐过了,一定不能。」
    他别过眼,重重一叹。
    关逸体贴他,柔声的安慰响在耳畔,「别烦,千万别烦,我陪你聊聊天吧。」
    他点了点头,最近几天,他总有一种想要找找麻烦的念头。幸好关逸最是擅长包容,聊聊天、说说笑话,浑身的难受都能被缓解。
    「听说阿群去考状元了。」
    「你不去考吗?」
    「我、我还是不去了。」
    「为什么?」
    「我很忙啊,我有好多事情要做。」
    他很纳闷。忙?关逸在忙什么呢?除了在山下教教书、种种菜,其余的时间都是紧盯于他,这个不许、那个不行。
    考状元是正事啊,怎能被这些事情耽误了?
    才想说教一下,他的体力就明显有些不支,昏昏沉沉之时,他仍是惦记「状元」两字,以关逸的学识,状元不一定能够考上,但是榜眼,或是探花,总该能有些希望吧。
    对此,他充满信心呢!
    好痛!真的好痛!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痛?!
    身上的棉被像是千金重担一样,压得他喘息不顺。他恼火,伸手用力地扯开,他很热、很燥,他根本不用盖什么被子,这是想闷死他吗?!
    湿汗淋淋,他身上的痛像是快要爆炸的火雷。他很纳闷,为什么他这么难受,心里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苦楚,反而还有一种隐隐的期待和祈望,像是盼了好久,终于盼到这天一样。
    「你是不是很痛啊?」
    「怎么办?怎么办?能不能给他止痛?雪大夫配的那个药呢!药在哪里?」
    他眉头皱得打结,是关逸吧!一直在他耳边吵吵闹闹,仿佛周围人都跟他不对付似的,他要干什么?
    「好了、好了,你出去吧!你先出去!」
    「就是、就是,你在这边也帮不上忙,快点儿出去!快出去!」
    出去?是让关逸出去吗?如果是的话,那倒真是好了!天知道关逸有多烦、多呱噪!
    「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关逸大声呼喊,连他也被吓了一跳。他心情不好,自然是没有什么良好脾气,愤而抽出被握牢的双手,这样抓着他太难受了!
    「你别动啊,这样不行、不行的!」
    他气得敲床,关逸「不行」了八个月,到了现在,也不想让他清静吗?他就要动,他不想被绑着,不成吗?!
    痛苦没有拖他多久。周围突然一阵欢呼,他抬头看看,人已无力再去分辨。
    他很累……
    白嫩的小脸,黑葡萄珠似的大眼,翘翘的小鼻子。小家伙越长越漂亮,才几天的工夫,就褪去了丑巴巴的胎里模样。
    「锦儿小乖乖!爹爹的小乖乖!」
    「你看他多好玩,他一直吃我的手!他是不是饿了?」
    锦儿是他的儿子,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小家伙。
    关逸抱起孩子,轻轻地摇晃着,「我还是别去考状元了!孩子这么小。」
    「不行!」
    孩子和考状元有什么关系?依他看来,科举才是大事。先不说能不能考中,假使真的名落孙山,经验也能增长一些,机会难得呢。
    关逸仍是犹犹豫豫,「科考要三四个月呢,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吗?」
    「一个人怎么不成?」
    他胸有成竹,小家伙并不难带,更何况……
    「不是还有村里的邻居吗?大家都会帮忙的。」
    关逸撇了撇嘴,满脸好笑,「大家帮忙?你才不会去求人帮忙呢。」
    眼角的笑容隐隐流转。
    他很清楚,这种微笑名叫幸福。他真的很幸福……
    正月一过,关逸开始准备行囊。他重重一叹,关逸终于考虑了清楚,不容易啊。
    「那件衣裳我带着吧。」
    关逸抱着锦儿,指指柜里的那件破烂长衫,「京城也许有铺子能够帮忙修补,听说京里有家织锦铺子,是百年老号。」
    百年老号?百年老号就能修好那件衣服吗?关逸似乎认准了那些虚名浮号,真是麻烦。
    不顾他脸上的难看,关逸径自笑得开心,「那件衣裳是你穿过的,我想修好它,也算是留个纪念吧。」
    关逸这样执着,他说不通,干脆放弃,「你的衣裳多带几件,还有银子。」
    他把东西一一装进包里,整理得妥妥当当。
    关逸看了看,「衣裳带一套就好,只要能换洗就行了。至于银子,我只要五两,剩下的你留着。」
    「钱我还会再挣的,你出门在外要多些钱财傍身。」
    他把银子塞回包裹,却被关逸再一次拿出,「科考管吃管住,五两银子已经足够了。除了修补衣裳之外,我还可以买些丝线给你,你不是说县城的丝质不好吗?」
    「京城的也不一定就好,你要会挑才成。」
    他稍稍抱怨,穷乡僻壤的确难有好货,但繁华地方也经常会有人以次充好,或是哄抬物价。关逸要多长个心眼,尤其是出门在外,不能人人都是善良、人人都是好心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正月二十。
    关逸出发的那天,他抱着儿子亲自送到村口。
    「这个给你。」
    一张小小的字条,上面只有两个字。
    关逸抬起头,「这是……」
    他温柔一笑,「你还缺一个字,进京赴考不能没有字。」
    「兮之……」
    是个很好听的字。
    关逸低头笑着,「这几天你一直在琢磨这个吗?」
    「我想替你取个好的!」
    他也微笑。
    村口,邻里街坊走来走去,每个见到他们都笑着招呼。
    关逸很不舍大家,更不舍他怀里的宝贝儿子。
    「锦儿,爹爹要走了。」
    小家伙睡得香甜,眼睛闭得紧紧。
    关逸不舍,而他又何尝不是。他已经习惯了关逸的存在,冷不丁的独自一人,恐怕还真要时间适应。
    「那些绣活你就不要再接了,家里还有钱,半年不成问题的。」
    「我知道。」他微微一笑,「你也不要急着赶路,有合适的地方就停下来歇歇。」
    他话里有话,关逸颇不好意思,「我昨天一夜没睡。」
    「嗯,你坐着看了儿子一夜。」
    关逸探过头,用力亲了亲儿子的小脸,「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太踏实的感觉。」
    「你是第一次离开家,这一步总要迈出的。」
    关逸点点头,「你在家等我,我考完就回来了。」
    他一直在村口站着,直到关逸的背影消失。
    他没有想到,两人的再一次见面,竟然是六年之后……
    元宵佳节,一年之中的第一个月圆之夜。
    关兮之笑呵呵的,白瓷小勺一舀,热滚滚、香喷喷的白胖汤圆,嗯――
    味道不错!
    「仲帛……」
    关兮之晃了晃小勺,陈仲帛看书看了一个下午,做什么这样用功?悄悄走过去,关兮之探头一看。果然,是那本他刚刚完成的手稿。
    「这些就是全部吗?」
    陈仲帛头也不抬,关兮之写得不多,都不到普通手札的一半字数。这些就是那两年发生的事情吗?那属于他的两年记忆……
    「是啊,两年的时间,一点一滴。」
    「听说紫云斋的刘老板对这个很有兴趣?你打算出版吗?」
    「没打算,这是属于你的,你的记忆。」
    陈仲帛温柔一笑,也不知道记忆可不可以用文字代替。
    「不管是什么形式,它都是幸福的一部分。」
    「幸福、幸福是什么?」
    「幸福啊,幸福就像现在这样。」
    ――番外《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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