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杀青之后林龄得到了几天的假期，但是这几天邱嘉桥并没有找过她。林龄看网上的新闻，得知邱嘉桥正在忙碌公司上市的事情，想必也暂时没有精力再来讨要那些五年前的日记本了。
    林龄并没有偷得几日空闲，很快又开始了《一见倾心》的宣传。
    《一见倾心》是某卫视暑期重推的电视剧，为了电视剧能够早些面世，拍摄的过程和后期制作的过程是同步进行的，杀青之后，紧张的宣传活动立刻排上了行程，林龄作为此戏的女二号，虽然只是个反派女配角，但也是贯穿全剧的重要角色，她推掉了所有不重要的通稿，但还是有一连串的活动要参加。
    这天一大清早，林龄就坐车到了电视台大楼，参加一档名叫《爱情访谈》的访谈节目。
    《爱情访谈》的主持人名叫小英，是个刚刚从大学毕业没两年的年轻主持人，充满活力和热情。《一见倾心》的几位主演入座，节目还没有开始录制，小英就抱着本子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像个小粉丝一般狂热的痴迷：“啊，真的是萧越，天啊，我终于见到真人了！越越，我是你最忠实的粉丝，你帮我签个名吧！”
    萧越礼貌地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签名本，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大名：“谢谢你。”
    小英捧着签名本，脸色红扑扑的像个苹果：“越越，从你的第一部电视剧《风波》上映以后我就喜欢你了！我家里墙上都贴着你的海报呢！”
    萧越笑道：“我也很喜欢看你主持的节目，《爱情访谈》我看了很多期。”
    小英幸福得几乎要昏过去。
    周心茜甜甜地笑道：“是啊，你主持的真的很好，我来参加这个节目之前我妹妹还给我打电话要我好好录制节目，说她会在电视前等着看呢。你每次都能问到很多点子上的问题，剧中不能表现的深层次问题都会被你发掘出来，我妹妹说她的同学也都喜欢看。”
    小英害羞地低下头，将手里的签名本递给周心茜：“心茜姐，你的电视剧我也都很喜欢，你代言的饮料我每天都要喝呢！你也帮我签个名吧！”
    周心茜签上自己的大名：“谢谢你啦。《一见倾心》也要多多支持哦！”
    林龄坐在一旁，就只是微笑。
    小英拿回签名本，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等下有个环节是选取网友的提问请你们回答，可能会问一些比较私人的问题，没有关系吧。”
    萧越怔了怔，没有说话。周心茜立刻道：“没关系的啦，我们做艺人的就是要观众喜欢就好了。”
    林龄点头：“没有关系。”什么尖酸刻薄的问题，她这几年被问的还少吗？
    很快，节目组的导演就催促大家做好准备，访谈节目开始了。
    小英先介绍了一下《一见倾心》这部电视剧的梗概，放了些唯美的片花，然后请主创们谈了拍摄这部电视剧的经历和心理历程。由于萧越和周心茜是这部戏的男女主角，所以几个重要的问题都是集中在他们身上的，他们每回答五六个问题小英也会问林龄一两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小英问道：“越越，据我所知，《一见倾心》好像是你拍的第一部偶像剧吧？在此之前，你都拍一些很少有女性角色的男人戏，是什么让你决定接拍这部偶像剧的呢？”
    听到这个问题，林龄也忍不住好奇地将视线投向萧越。这是个她也觉得好奇的问题。萧越虽然长着一张偶像的脸，但是按照他之前的定位，他是走不食人间烟火的精英路线的，他之前接拍的几部电视剧有战争片、谍战片，反响也都很好，当初林龄得知竟然是萧越接下了《一见倾心》男主角的时候还觉得很不能理解呢。
    萧越之前都表现的很自如，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居然有些羞赧：“其实接拍《一见倾心》之前我也是有点犹豫的，公司希望我能塑造出更多被观众接受的形象，不过我一开始担心我会演不好白齐这个人物。让我最终接下这部片子，是因为我看了投资方给我的演员表。这次合作的演员里有我一直很喜欢的前辈，我觉得如果能够合作的话，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所以我就出演了白齐。”
    还没来得及等小英接茬，周心茜立刻接过了话头：“其实我也是。一开始谈这部戏的时候，其实还有另外一部戏也在谈，两部片子的档期有点冲突。后来我知道萧越，李亮哥——还有林龄姐都会加盟，他们都是我很喜欢的演员，我就推掉了另外一部片子。”
    小英一怔，脸上露出了暧昧的笑容：“哦，那你们还真是有缘分呢。”虽然萧越并没有说他喜欢的前辈是谁，而周心茜报出了好几个合作的演员，但是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回答是那么有默契，小英和在场的工作人员理所当然地觉得他们都是为了对方才接拍了这部戏。底下的导演已经开始做笔记，这段对话是极好的宣传材料，到时候剪辑成宣传片的一部分，这期的访谈节目就不愁没有收视率了！
    林龄看了周心茜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当初最早接下这部片子的人其实是她，后来周心茜加盟，最后入组的人是萧越。萧越可能是为了周心茜来的，不过周心茜说的就不是实话了。这也没什么，刚才萧越都暧昧地表达了自己的喜爱，周心茜予以回应，是卖了萧越一个大面子，这是她的聪明之处。
    萧越的表情有点古怪，他笑了笑，但是没再说什么。
    小英问林龄：“林龄是越越和心茜的前辈了，以前这样的角色好像也演过一些，不知道你觉得这次饰演的林芳和你之前演的类似角色有什么不同呢？你是怎么演好林芳这个人物的呢？”
    林龄答道：“相似之处是有的，不过每个人物都有不同的灵魂和属于自己的人生。其实虽然是配角，但是她的内心深处也有很多可挖的东西，看剧本的时候我会想，这个角色有什么样的过去，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性格，我会揣摩她的情感，当我能够理解她的时候，我就能演好了。”
    小英笑道：“林龄姐不愧是老前辈呢，你的演技一直都很受称赞哦！”
    萧越和周心茜也纷纷附议表示林龄的演技很好，她们和林龄合作的时候学到了很多东西。
    小英暧昧地眨了眨眼睛，说：“哎呀，其实这个问题我有点不好意思问，不过大家都很关心——越越你的演技一向被合作过的导演们称赞，听跟你合作过的王伟导演说，你的戏经常拍一条就过了，你对饰演的人物总是能把握的很到位。可是《一见倾心》里有一场你和周晓晨——也就是心茜姐的吻戏，但是当天你太紧张了，拍了很多条才过。有这件事吗？”
    萧越笑道：“没有传言的那么夸张，我毕竟还是个新人，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都是靠着导演、编剧以及跟我合作的各位前辈提点才进步的。跟王伟导演合作的那部戏是因为我饰演的角色跟我平时的脾气性格都比较相像所以状态特别好，这部戏我一开始进入角色比较慢，幸亏有林龄姐和心茜姐一直给我鼓励和引导，我才慢慢入戏的。”萧越说完以后发现自己的话题扯得有点偏了，忙补充道，“当然，这部戏跟我以前饰演的角色都有很大的不同，后来我发挥的还不错，大家可以期待一下，可能会看到一个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我哦。”
    小英显然对于他的回答不太满意。这个问题只是一个铺垫，《一见倾心》拍摄完毕以后制片方为了宣传，制造了很多萧越和周心茜之间的绯闻当做卖点，小英是打算借这个慢慢引出那些绯闻。
    周心茜忙在一旁打圆场，一副小女儿的娇羞态：“也没有很多条啦，因为我很少拍吻戏，又是和萧越这样的大帅哥合作，所以我也有点害羞，NG也有我的原因。”
    小英刚才尴尬的脸色因为周心茜的救场缓和了不少，笑道：“越越和心茜其实现实里都是比较害羞的人啊，跟剧里的周晓晨、白齐很切合。啊，我现在真是很期待《一见倾心》能够快点上映，我迫不及待想看了！”
    林龄还记得拍摄那场戏时候的事情。
    那一场戏虽然是萧越和周心茜之间的对手戏，但是林龄其实也入镜了。她在不远处看着男女主角之间感人的定情的一幕，发现一直以来自己的一厢情愿是多么可笑，于是潸然泪下，含恨转身而去。之后她为了破坏男女主角之间的感情，又做了一系列的坏事试图拆散情比金坚的男女主角。
    那场戏萧越的状态确实很不好，他要演出白齐不顾世俗的束缚，终于确定自己心意的深情和坚定，但是他看周心茜的眼神根本达不到导演的要求，而且有两次他该亲吻周心茜的时候居然情不自禁地去看林龄的反应。按照剧本的安排，白齐和周晓晨此刻眼里只有彼此，林芳虽然就站在距离他们不到七八米的地方，但是他们根本没有发现林芳的存在。
    “萧越，你到底搞什么鬼？！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你最心爱的女人，现在就算有原子弹在你身边爆炸你也注意不到，你只想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她就是你的全世界！你看旁边的人干什么？那就是一块布景板！一根电线杆！你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她！”——林龄还记得当时快要失去耐心的导演是这样痛骂萧越的。
    后来导演问萧越有没有谈过女朋友，再三叮嘱萧越把周心茜想象成他曾经喜欢过的人，萧越才终于来了点状态，顺利地把这条戏过了。
    小英说：“下面就是网络直播粉丝问答的环节了，我们从网上征集了一些题目，请几位主演们现场回答。第一个题目是问越越的，这位名叫‘爱越’的网友问：‘越越，我在网上看了《一见倾心》的剧照，你深情款款的眼神简直令我魂牵梦萦。不知道你有没有谈过恋爱，你在演感情戏的时候心里有没有想着谁呢？”小英掩嘴笑道，“这个问题尺度不小哦，越越，你敢回答吗？”
    萧越垂下眼，露出了有些温柔有些羞涩的表情：“其实我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以前也很少演这种戏，是担心我自己演不好。但是我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这次饰演白齐的时候，我会把自己和她代入这部戏。”
    “哇！”小英的八卦雷达立刻打开了：“还真是个很爆炸的回答呢！以前都没有听你谈论过自己的感情，这是第一次吧，你把第一次先给我们《爱情访谈》了？”
    林龄和周心茜都把目光聚拢到了萧越身上。在林龄的记忆里，她确实从来没有听到过萧越在媒体前承认自己的感情。而周心茜的脸色不大好看。这次上这档节目，就是准备推她和萧越之间的绯闻，刚才萧越还都配合的很好，现在突然引出一个梦中情人的话题，把她的立场往哪里放？！
    小英问道：“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那个人是谁？我们认识吗？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不说，没有关系。”
    萧越顿了顿，微笑道：“也是个艺人。我当初会报考东影，成为演员，就是因为她。”
    小英两眼瞪得滚圆：“那就应该是四五年前的事了？天呐，越越还真是痴情啊！”她转头问周心茜，“心茜到今年出道多久了？”
    周心茜脸上又恢复了甜美羞涩的笑容，摆了摆手：“没有啦，你们不要瞎猜，五年前我还在读戏剧学院，刚刚拍了第一支唇膏广告。应该不是我啦。”
    “五年前拍的第一支广告啊，我记得，那个广告很红哦！那支唇膏我当年还有买来用呢！”小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什么也没有说，大家自己猜吧。好了，我们来看下一个网友的问题。”
    “这个问题是问林龄的。网友‘AK47’说，林龄，你为什么总是演坏女人的角色？你现实中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性格？”小英瘪了瘪嘴，“这个我还是要说一下，演戏是演戏，大家还是不要随便把演员荧幕上的角色和他们现实中联系在一起比较好。林龄，这个问题你愿意回答吗？”
    林龄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戏剧确实和生活是不同的，每个人都有好的一面，坏的一面。有时候拍戏对我来说是一种发泄的途径，它能够让我把生活中一些压抑的东西通过戏剧发泄出来，这样我就能更用更好的心态面对自己的生活。所以什么样的角色我都愿意尝试去演。能够把感动和感触传递给观众，是我作为演员的价值。谢谢大家。”
    一个小时之后，《爱情访谈》录制结束了。
    几名参加访谈的演员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握手告别，萧越因为还有别的通告被经纪人领到一旁，林龄和周心茜离开了录制现场。
    录制节目的地方是在电视台的大楼里，林龄和周心茜进入电梯下楼。
    电梯门关上，周心茜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林龄姐，你今天的几个问题回答的很不错嘛。”
    林龄淡然地看着楼层指示牌：“你也不错。”
    “林龄姐作为演员的价值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你演的角色能把其他演员衬托的那么好。”周心茜笑得更加迷人，“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能跟你合作。”
    林龄道：“有机会，一定。”
    电梯在十楼停下，十楼是财经节目的楼层，电梯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林龄和周心茜看到他，都怔了怔。
    周心茜惊呼道：“这不是刘先生吗，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你。”她伸出手，“幸会，你是来录制节目的吗？”
    进来的人名字叫刘波，林龄认识他，而且认识了好几年——他是邱嘉桥的大学同学，也是邱嘉桥的好朋友，当年她和邱嘉桥的事，刘波全都知道。之前邱嘉桥去美国的五年里，刘波在邱氏集团任职，听说邱嘉桥回来以后，他就跳到邱嘉桥身边给他当了助理。之前刘波还在邱氏集团的时候，因为《一见倾心》有邱氏集团的投资，所以他出面到剧组谈过事，周心茜就记住他了。
    刘波看了眼周心茜伸出来的手，不冷不热地握了握：“周小姐。”他的目光投向林龄，也不知这句话是对谁说的，“《每日财经》想要采访邱先生，我是来帮他谈事的。”
    林龄咬了咬嘴唇，没有吭声。
    周心茜问道：“邱嘉云先生吗？他可真是青年才干，上次在新港的宴会上我有幸见过他一次，因为《一见倾心》的事，我一直想当面向他表示感谢，可惜没有机会。”
    刘波冷冷地说：“我现在在邱嘉桥先生的公司做事。”
    周心茜怔了怔，被拂了面子后有些尴尬：“哦，是邱嘉云先生的弟弟，也是个杰出人才呢。之前听说他来过剧组探班，可惜我那天比较忙，要应付媒体和粉丝，没有来得及跟他问好。若有机会的话，我可真想请邱嘉桥先生吃顿饭赔罪。”
    林龄始终站在一旁没有插话。
    电梯很快就到了底楼，停下了。
    电梯门打开，周心茜依依不舍：“刘先生……”
    林龄突然摁住了电梯门，开口插话：“刘先生，你有空吗？我有些事情想麻烦你。”
    周心茜一怔，不可思议地瞪着林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