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林龄提着一个大包跑进咖啡店，看见坐在靠窗位置的刘波，忙跑了过去，歉然笑道：“抱歉，刘先生，让你久等了。”
    刘波看着她手中的包裹。
    林龄将包裹递给他：“请你替我把这个转交给嘉……邱先生。”
    刘波皱了下眉头，并没有伸手去接那个包裹：“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林龄垂下眼：“是的，这是之前邱先生回国之后让我交还给他的东西，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跟他见面的机会，今天既然遇到你，就请你帮忙转交一下吧。麻烦你了。”
    刘波叹了口气：“你跟我不用这么客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龄手中的包，道，“我虽然不知道他要你交还什么东西，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亲手交还比较好。”
    林龄很平静地说：“邱先生很忙，我也有很多通告要出，只是为了这点东西，我想我们没有再耽误双方时间的必要了。”
    刘波有些吃惊，看她坚持地伸着胳膊，不得不将她手中的包裹接了过来：“你们的事其实我知道一点，你也不必那么绝情，也许可以再给嘉桥一次机会……”
    林龄抬眼看着刘波。再给邱嘉桥一次机会？他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邱嘉桥让她归还日记，就是想彻底撇清那段过去吧。以她现在声名狼藉的处境，邱嘉桥顾念过去的情分，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对她做出鄙夷嫌弃的模样，就已经足够了。更何况，就算邱嘉桥是个救苦救难的菩萨，五年前的坑，她也不打算再重跳一次了。
    林龄打断道：“五年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刘波怔了怔，讪讪道：“好吧，东西我会帮你转交给嘉桥的。不过作为朋友，我还是想说一句，嘉桥这五年过的并不算好……总之，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希望你对他不要太过绝情了。”
    《一见倾心》的宣传活动越来越密集，剪辑已经进入尾声，首播已经被排上了档期，林龄不得不跟随剧组四处奔波宣传。
    这天上午要去参加的是一个名叫《快乐连连看》的综艺活动。
    林龄从家里出来，坐上节目组安排的轿车，林小齐已经坐在车上等她了。林小齐手里捧着平板，正在浏览网页，看得不住皱眉，看见林龄上车，她受了惊讶一般迅速将平板电脑藏到身后：“林、林龄姐，你来了啊。”
    林龄问她：“怎么了？”
    林小齐一副心虚的模样摇头：“没、没怎么。开车吧。”
    林龄看她的神色，已经猜到了几分。想必又是那些媒体胡乱写了什么关于她的负面新闻了吧。这种事情她早已经习惯了，她也告诉过林小齐，不要总是去看那些娱乐新闻，给自己找没趣。娱记们为了夺人眼球，捕风捉影胡编乱造，怎么没有底限怎么写。他们这些做艺人的，既然要博取观众的喜爱，自然也要承担负面的代价，被观众消费。随他们去吧，反正她的名声也不能再差了，权当是为她增加曝光度，为新戏做宣传了。
    林龄猜得没错，林小齐刚才看的是“娱乐独家”的头条新闻，新闻的标题是：金童玉女或遇感情危机，原因竟是小三插足。
    新闻里的金童玉女指的是最近绯闻正盛的萧越和周心茜。其实他们两个并不是真的男女朋友，只是为了炒作即将上映的新剧，双方的经纪公司才联合媒体策划了这一连串绯闻，并且爆出了许多两人私下里相会的照片。林小齐知道，在剧组的时候，萧越跟周心茜私下里根本没有交集，反倒是对林龄都比对周心茜亲近得多。可如果只是炒作他们两个人也就罢了，不知道哪个缺德的觉得男女主角之间的绯闻已经不够吸引人，必须加上一个第三者插足的狗血元素才能吸引更多人的眼球，林龄就这样躺着也中枪了。新闻上绘声绘色地说根据剧组的工作人员爆料，好几个晚上林龄拍完戏之后都去敲萧越的房门，萧越不肯开门，她就在门外又哭又闹。周心茜为此和萧越大吵一架。下面还放出了周心茜一个人坐在公园里抹泪的“偷拍”照片。
    最可恨的是，那条新闻胡编乱造还不够，在新闻边上还做了一个链接，出了一个专题，名字叫做“盘点娱乐圈的惯三女星们”。所谓惯三，就是喜欢做感情中的第三者插足他人感情的人。这个专题中被点名的第一个女明星就是林龄，网上几乎把这五年来所有跟她合作过的知名男艺人和导演、富商的名字都放了上去，塑造出林龄人尽可夫的形象。天知道！这五年来林龄连一个男朋友都没有交往过！
    车子发动之后，林小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龄的脸。林龄的神色很疲惫，一上车就睡了，大概还没有看到这些新闻。林小齐很是心酸，心里默默把萧越周心茜和那些背后的推手骂了数遍，然后关掉了网页。
    车开到了录制现场，林龄走进化妆室，周心茜还没有到，但是萧越已经在化妆间里等着了。
    林龄一进门，萧越立刻高兴地迎了过来：“姐！”
    林龄还没来得及跟萧越打招呼，林小齐就一个箭步上前将两人隔开，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萧越，母鸡护小鸡一般将林龄护在身后：“不好意思，有话慢点再说。林龄姐，我们再去核对一遍台本吧。”
    林龄并不知道新闻上的内容，看到林小齐对萧越表现出如此大的敌意颇有些惊讶。林小齐拉着林龄就走，林龄歉然地对萧越笑了笑，把一脸失落的萧越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离开了一段距离，林小齐与林龄咬耳朵：“林龄姐，你离萧越远一点。”
    这是林龄第二次听到她说这句话了。她问道：“怎么了，你看到什么新闻了？”难道真让林小齐说中了，萧越成了第二个汪宇？
    林龄和汪宇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故事好说，至少对于林龄来说，汪宇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人，可如今在搜索殷勤上打出林龄的名字，总是会有一段她和汪宇的绯闻牢牢地挂在最前端。
    那时候正是汪宇事业的低谷期，拍的电影不叫座，代言的产品又被检测出质量问题，和经纪公司也发生了矛盾，可谓诸事不顺。那天林龄无意间发现他躲在休息室的角落里偷偷哭泣，而一些媒体记者正在四处找他，她为了给他拖延时间，便出去主动接受那些媒体记者的访问，答了很多刁钻尖刻的问题，直到给他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把自己打理的整整齐齐才出来见人。那次之后，汪宇便开始热烈地追求林龄。
    林龄并没有接受汪宇，但是双方的经纪公司似乎有意借此炒作，将他们许多工作安排在一起，那段时间里他们就有了很多机会同进同出。媒体拍到了无数两人在一起的照片，也不知是如何挑选的角度，最后放出来给公众看的，总是林龄在看着汪宇、汪宇走在前面而林龄眼巴巴跟在后面的照片。后来汪宇突然之间不再联系林龄，并且在媒体面前大肆爆料，发表了一大堆自己从来没有跟林龄在一起过、林龄是个好女孩只是不是自己所喜欢的等误导性的话，再加上汪宇的经纪公司在背后操纵，最后新闻的内容都是林龄如何倒贴勾引汪宇，而汪宇坐怀不乱不为所动。
    林龄的形象本来就是令女人们痛恨的狐狸精、小三。如果一个男人能够扛住这样美貌风骚的狐狸精的诱惑，便说明了他是个痴情忠贞且有眼光的男人，不正契合了少女们心中幻想的白马王子形象吗？借着这次绯闻，林龄的形象又更黑了一点，而汪宇却凭借这个机会成功翻身，一时吸粉无数，接到了无数代言和几个大片的邀约，跻身一线。——毫无疑问，从始至终的一切都是他和他的经纪公司策划的，而他亲近林龄，也只是为了踩着林龄上位，重新挽回自己的事业。
    林小齐脸色僵硬，缓缓点了点头：“这是第二次了。”
    林龄回头看了眼萧越。萧越还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是茫然无措及略带点慌乱。她收回视线，淡然道：“剧组的宣传，未必是本人的意思。”
    林小齐痛心疾首：“姐，你就是太单纯了。被人卖了还替他们数钱！”
    林龄无语。
    林龄走到一旁化妆，刚化了一半，突然看见她的经纪人菲姐拿着台本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菲姐走到林龄面前，将台本往化妆桌上一摔，拉起林龄的胳膊：“走，这期节目我们不录了！”
    林龄和林小齐一怔，林小齐惊道：“菲姐，出了什么事？”
    林龄从菲姐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拿起桌上的台本。在录制节目之前，艺人的经纪人会和节目组谈好活动的内容和流程，以防止出现什么纠纷。林龄翻开台本的第一页，看了眼录制节目的艺人名单，诧异地张开了嘴——这本台本和之前节目组给他们看的台本不一样！多了一个活动环节不说，还多了一个特邀嘉宾——汪宇！
    只见节目组的编导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赔着笑说：“菲姐，菲姐，你先别急，这件事听我解释……”
    菲姐横眉冷对：“解释个屁！之前都说得好好的，还有一个小时节目就要录了，你告诉我多出来一个特邀嘉宾？你玩我呢！我告诉你们，在道上混，规矩还是要讲的，不带你们这么玩的！林龄，我们走！”
    编导一边阻拦着菲姐和林龄，一边解释道：“不是，不是，这真的是临时决定的，汪宇正好在我们台录节目，他又是萧越的好哥们，就说正好一见倾心宣传，他来帮忙站站台。就露个脸，很快就下去……”
    菲姐冷笑：“我呸！临时决定？我怎么不知道汪宇这么有空？他要不要临时来帮我客串两部戏？扯淡吧你就！别以为我们家的艺人是那么好欺负的！你们心里打的那点鬼主意，还能瞒得过我？萧越？萧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汪宇半斤八两的玩意儿！”
    周围本来有不少工作人员都围上来看热闹了，正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菲姐此言一出，周围霎时一片安静。
    菲姐自己亦觉不对，转头一看，只见萧越和他的经纪人龙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此刻就站在她背后。萧越的脸色比往常白几分，不知是化了妆还是什么缘故，他的嘴角绷得很紧，想必是生气了。
    龙哥对菲姐怒目圆瞪：“你说什么呢你！别乱说话！”
    这下战火波及面更广了。林龄头疼地皱皱眉头，轻轻扯了扯菲姐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
    菲姐却不理她，没好气道：“我说错了？今天早上的新闻是怎么回事，你们自己心知肚明！”
    龙哥正要回击，萧越抬手制止了他。萧越面色沉静如水，手里拿着新发的台本走到编导面前，路过林龄身边的时候，他的脚步略缓了片刻，还是越了过去。萧越问道：“你们临时改了台本？”
    编导看到萧越来救场，顿时松了口气，腆着脸笑道：“是，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汪宇才肯来帮忙站个台。”
    萧越面无表情：“我的面子？你误会了，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汪宇跟我，也并不是什么好朋友。很抱歉，因为你们临时改换台本，没有事先通知我，违反了临时合约的规定。所以，我拒绝录制这期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