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夜话

    天坠一线峡，月亮缓缓升上山峰顶端，很多弟子都睡不着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话。
    一个两鬓发白，看起来四十岁的中年人悄悄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还没开口，就被人瞧见了。
    “二叔,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不知道吗？还喝酒！”一个年轻人扯着对方的袖子小声提醒。
    中年人甩开他的手：“臭小子！你懂什么！就是因为到了危急关头，所以我才要喝，因为今天不喝，明天可能就没命喝了！”
    “不行！被人看到了，小心帮规处置，拿你杀鸡儆猴！再说喝多了, 万一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趁夜色偷袭，那可怎么办？”
    “放屁！年轻人没见识, 前几天都没来偷袭, 今晚就更不会了！”
    “为什么？”年轻人不由问道。
    中年人指了指上边：“因为有咱们圣主在，谁也不敢造次，但是等明天一早，圣主去了玉皇顶，那可就未必了。”
    “所以呀，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别藏着掖着了，赶紧拿出来享受，明天说不准就是一场血战，能活多少兄弟都是未知数。”
    这中年人看得很清楚、很透彻，只要关七在迷天盟坐镇，给敌人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攻过来，所以这几天是绝对安全的，但是明天可就未必了。
    谢小楼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向了朱小腰的房间, 大战之前，势必要把事情搞清楚。
    这次, 甚至只有他一人前来，鸠摩智和龙儿本来想跟随，都被他拒绝了，两人无奈，只能藏身周围警戒，只要发生不测，立刻就冲进房间。
    咚咚咚......
    谢小楼敲响房门：“二姐，是我。”
    房间里面停了一会，朱小腰才回话：“小楼呀，进来吧。”
    推门进去，只见朱小腰正坐在梳妆台前，台面上放着一些饰品。
    “二姐，大晚上的，你还要打扮呀。”没有直接发问，谢小楼先找了个话头。
    朱小腰微微摇头：“不是的，这都是兄弟们平日里送我的，有些已经很久了，突然想拿出来看看。”
    说着举起一根簪子说道：“这个是大哥给的，那时候他将我从青楼里赎出来不久，我们还不是迷天盟的人。”
    她又拿起一件耳饰：“这个是三哥送我的, 是我和大哥加入迷天盟之后，过的第一个生日，你看上面这颗宝石大不大？”
    “这把匕首是六哥送我的，那时候我实力低微，是七人中最弱的，他塞给我防身，和你那把鱼肠剑相比，也不遑多让。”
    朱小腰将这些东西的来历一一讲给谢小楼听，最后指向了衣架上搭着的凤冠霞帔，
    “还有这件，说来好笑，是圣主送给我的，说是等我成亲的时候穿，他也不想想，哪有送女儿家这个的。”
    谢小楼也笑了笑：“大哥的想法异于常人，倒是符合他的性子。”
    朱小腰叹了口气：“只可惜，我等到了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人。”
    “大哥当初说会送我上轿子，没想到如今阴阳两隔，看来是不行了。”
    说着朱小腰轻轻揉着眉心，手肘抵在梳妆台上，低着头叫人看不清面容。
    谢小楼听她回忆过往，再加上朱小腰有些哀伤的语气，也不禁唏嘘，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房间中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把心一横，谢小楼正准备问出来，朱小腰却突然抬眼看向了他：“小楼，你深夜造访，是为了内奸的事情吧。”
    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提起，谢小楼不由一愣。
    朱小腰继续说道：“看你的反应，那便是了，事情到了今天这步田地，所幸就全部告诉你了吧。”
    “你能来找我，就说明已经怀疑我了，而你的想法是正确的，翠浓是无辜的，真正的叛徒其实是我。”
    “出卖迷天盟的是我，将你的行踪泄漏的也是我，是我暗中勾结外人，想要致你于死地，因为我嫉妒你，嫉妒你能得到这么多，而我身为圣主的老兄弟，却得到的这么少。”
    “甚至我的记恨已经蔓延到了圣主身上，我偷偷在他的水酒中下了毒，只有将你和关七摧毁，迷天盟才会彻底落到我和大哥的手中。”
    谢小楼静静地看着她，朱小腰的语气虽然狠厉，表情也有些冷酷，但她这番话实在漏洞百出。
    看到谢小楼没什么反应，朱小腰突然将梳妆台上的匕首拔出来，一招刺向谢小楼的胸口。
    而看着袭向自己的寒光，谢小楼依旧静静地坐着，因为他感觉不到丝毫的杀气，反而从朱小腰身上感受到了死气，就如同他在关七身上看到的死气一样，不过淡淡的并不浓郁。
    眼看匕首就要捅进胸口，谢小楼却没有阻挡，朱小腰手掌一翻，将刀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时房门咣当一声被轰开，鸠摩智和龙儿都闯了进来，看到这番情景便要动手。
    谢小楼急忙喝道：“住手！你们出去！”
    龙儿掌心的寒气已经蓄势待发，闻言有些诧异地看向谢小楼。
    鸠摩智看了两人一眼，微微颔首道：“龙姑娘，咱们先离开吧。”
    看着关上的房门，朱小腰问道：“为什么让他们离开？”
    谢小楼将匕首移开，又从朱小腰手中拿下，过程中并没有受到丝毫阻力。
    两人对视一会，谢小楼道：“二姐，何必呢？”
    “你......”
    “倘若你真想杀我，在我进屋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而且我穿着护身宝甲，你却不刺我的咽喉，难道你忘了，那宝甲就是你给我的吗？”
    “二姐，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就不必为颜鹤发做掩饰了，我知道背后是他，也只有他，才能叫你这样，不是吗？”
    朱小腰的身子晃了晃，突然惨笑：“原来你都知道了。”
    谢小楼轻轻嗯了一声：“本来只有九成把握，但看到你的样子，一切都明白了。”
    “但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会是你，最不应该的就是你才对。”
    朱小腰双目变得无神，语气也变得低下，突然想要抢夺匕首，谢小楼立刻甩飞。
    岂料这只是虚招，朱小腰另一只手已经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谢小楼急忙将她胳膊抱住吼道：“二姐，你要陷我于不义吗？你死了叫大家怎么看我？”
    朱小腰奋力一甩挣脱开：“放心吧，遗书我已经写好了，上面把一切都讲清楚了，没人会误会的。”
    说着便要再次寻死，谢小楼急道：“二姐，今晚只我一人来找你，龙儿和明王都听我的，你可别干傻事！”
    但朱小腰去意已决，根本不管他说什么，就在紧要关头，一道雷霆闯入，鸠摩智突然出现，一指点住了朱小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