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和敌人飞机拼刺刀”

    俗话说：再聪明的猎人也会遇到狡猾凶狠的猎物。
    当天下午4点，侦察营收到军部一份紧急电令。李铮、余淑媛、吴连坤三人传看后，立即下令队伍休息十五分钟，借此机会，他们召集几个连长和营部参谋开会，1连连长赵尊友因带1连在全营前面侦察，只有他没有被通知参加。
    余淑媛向蹲坐在岩石上休息的各位指挥员和几位营部参谋人员宣读了军部这份异常的电令：原来是志愿军司令部已经连续三次批评十五军行军过于缓慢，责令十五军务必加快行军，提前赶到集结地。军部将志司的责令电原封不动地传达下来，就是要求全军务必加快行军速度。作为开路先锋的侦察营，这份电令的含义自然不必多说。
    听教导员念完电文，大家都沉默下来，
    事实上确实如此，当队伍往北深入到新安州境内后，遭遇美军飞机骚扰扫射和投弹轰炸的频率越来越高，加之地形更复杂，气候更寒冷，导致部队行军的速度更加缓慢。充当先锋的侦察营尚且如此，其他的队伍可想而知。
    刚刚入朝的侦察营全体指战员此时无法知道，“联合国军”统帅部为向朝中军队施加军事压力，已经命令美国空军将新安州以北的清川江和大宁江上的所有铁路、公路和桥梁，作为封锁轰炸的重点区域，实行狂轰乱炸。尽管侦察营在白天尽量避免走大路，但仍然避不开这段“死亡地带”。
    李铮见众人均沉默无言，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听到前方几公里外传来一阵激烈的枪炮声和剧烈的爆炸声。众人都忍不住站起身子往前方看去，只见远处黑烟滚滚，爆炸声和枪炮声不断传来，虽然连绵的山峰让人无法看清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看到有两架敌机正在低空盘旋。
    李铮一挥手，命令道：“可能是1连跟敌人接上火了，必须马上支援！全营跑步行军，到那里后，2连在左，3连在右，4连居中，5连在后相机准备炮火支援，行动！”
    当侦察营全体指战员急行军到达那里后，众人发现，前方的一个几十户人家居住的小村庄，已经在美军飞机的轰炸下，几乎被夷为平地，有十几处残垣断壁上还冒着浓烟。一架美军飞机倒栽在村外的田地里，飞行员浑身是血地倒在驾驶窗里，已经死亡。
    李铮连打手势，指挥2连在左、3连在右，然后拔出双枪，带着4连长麻秆等人从正面，快步向村庄搜索前进。
    还没有走到村口，他们就看到了几名侦察1连的战士和几位朝鲜村民一起倒在地上，有的到死也是手拉着手的。
    再往里走，他们又看到了十几个战士和村民们倒在一起，有几个战士的身体和双手张开，身体下面是几个年龄大小不一的孩子，显然他们是想要护住这几个孩子，但飞机机载机枪的大口径枪弹，将他们和身下的孩子都无情地撕裂。
    接着，他们又发现了1连连长赵尊友，瘦小的他和背着的一个朝鲜老人倒在一起。子弹是从老人背上穿透过去的，他们身子下面大滩的鲜血已经凝固，赵尊友的双手还紧背着老人。战士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的双手分开。
    ……
    李铮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他还在搜索前行，搜索每一处冒烟的房屋废墟，吴连坤和麻秆带着战士们紧跟在他的旁边一起搜索。在一处炸毁的房屋前，他们又发现了十几个牺牲的1排战士，尸首几乎都是残缺不全的，血腥的场面惨不忍睹。
    在一堵断墙下，他们还发现了昏迷中的1排长郑得宝，他的半截身子被埋在炸塌的墙土中。吴连坤、麻秆和战士们赶紧将墙土搬开，把他抬出来抢救。
    这时，村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喝呼声，村外的两边山头上，冲下来两群志愿军战士，等到他们进入村里，大家才看清楚是1连副连长冯长松带着的2排、3排和4排的战士们。李铮松了一口气，然后快步走向牺牲的赵尊友。
    侦察一连2排、3排和4排的战士们已经在村口看到了牺牲的几个1排战士，进入村里，他们又看到了那些护着孩子牺牲的战友，这下又看到了牺牲的连长，个个顿时哭出声来。
    2排排长雷英和3排排长李铁的哭声尤其显得悲切：“赵叔！连长，赵叔！连长，你醒醒啊！你，你把我们安排到山头上去打飞机，你却带着1排进村救群众，你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呀？……”
    这时，1排排长郑得宝也从昏迷中醒过来了，他是被炸弹震昏的，看到老连长和一排牺牲的战友们，他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从郑得宝、雷英和李铁的哭诉声中，李铮和余淑媛知道了一切，知道了1连长赵尊友那时候的选择，这个瘦小的平时沉默寡言的山里汉子，在看到美军飞机轰炸这个小村庄的时候，一边安排队伍从两边的山头打击敌机，一边为了拯救朝鲜的群众，毅然带头走向险境，彰显了他作为一名共产党员的国际主义精神。而侦察1连其他3个排的战士，也不负他的期望，成功地用步枪和机枪，打下了敌人的一架飞机。
    含泪埋葬了已经牺牲的1连长赵尊友和1排36名战士们之后，李铮号令全营加速前进。他将机炮连的高射炮排分布在全营队伍一前一后，行军中遇到敌机低空袭扰，高射机枪及全营的火力就同时向敌机开火，与敌机展开坚决的对决，李铮把这一行动称为“和敌人飞机拼刺刀”。
    当天下午六点左右，侦察营在快速行军中再次遭遇两架敌机，他们集中火力，迎头打下了一架美军飞机，另外一架敌机中弹后仓皇逃走，全营仅有7名战士牺牲，15名战士受伤。李铮当即要求报务员上报军部，建议军部组织防空火力，在加快行军中“和敌人飞机拼刺刀”。
    当天晚上，志愿军十五军军部召开紧急会议，秦基伟军长将几个师长召集起来，研究如何加快行军。他首先通报了侦察营用步枪和机枪打下敌人两架飞机的情况，众人听后都很兴奋。
    29师师长张显扬第一个发言：“好！就该这样干，我们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又不是没有干过步枪打飞机的事情，现在美军飞机这么猖狂，就是要打他娘的！”
    44师师长向守志接口道：“对啊，打他娘的！解放洛阳时我们就曾经用步枪打下过老蒋的一架飞机，何况我们现在有高射机枪，美军飞机经常进行低空扫射和投弹，就在这个时候打它，肯定能打下来！”
    45师师长崔建功也接着道：“我也赞成！志司批评我们行军缓慢，其实我们的很多时间就是被美国佬的飞机白天黑夜的骚扰耽误的，打它比不打好，我们这么多的枪，只要打下几架，它就不敢再低空飞行，投弹和扫射也就不会那么准了！”
    ……
    一群战斗经验丰富的高级指挥员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很热烈，军长秦基伟也加入了讨论。军参谋长张蕴钰一边加入讨论，一边用笔记着，很快就形成了一份要求全军甩开大步行军、敢于“和敌人飞机拼刺刀”的作战命令。
    随后几天，顺着侦察营开辟的道路，志愿军十五军大部队甩开大步前进，遇上美军飞机就打，以高射机枪、重机枪、轻机枪和步枪组成的火力网，与美军飞机展开地空对攻，不但以较小的损失，成功穿过这片敌军飞机重点轰炸的死亡地带，还先后打下5架美军飞机，加上侦察营打下的2架共7架。至4月19日，全军按时到达了志司预定的集结位置涟川地区，站在了第五次战役预定的正面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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