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不知是最近烦心事比较多还是新闻里所说的臭氧层空洞又扩大了,总觉得今年的夏天格外的难熬，不过是早晨5点多,刚跃起的太阳就已经将夜里微凉的空气蒸发一空,昭示着炎热的一天又将开始。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确切的说,是全国所有高考生改变一生的重要日子。张美美天没亮就起床,简单洗漱之后就轻手轻脚的进了厨房忙碌，等李北宸他们醒来时，餐桌上已经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李南璇拿着毛巾还来不及洗漱,就围着餐桌打转,不可思议道：“妈，难道我们现在吃的不是早饭，而是大年夜的团圆饭？糖醋鱼、红烧排骨、盐灼虾,炒青菜心……这么多菜啊……”
    李南璇说着说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李北宸小小打了个哈欠，睨了李南璇一眼，道：“姐，你注意点形象成不？别把自己整的跟一吃货似地，跟你一贯的淑女作风很不搭调啊。”
    “切，民以食为天，吃饭最大，其他的都是浮云啊浮云。”李南璇摆摆手，哼着小调，急不可耐的冲进浴室里洗漱去了。
    这几天学校放假，让其他年段的学生都留在家为期末考复习，其实是给高考生腾教室，所以他和李南璇都不用去学校上课，不过他们两人也都一早就起，没好意思睡懒觉，要知道张美美都特意请了两天假，准备拿出百分百的精力做好后勤，他们谁也没犯傻，敢往枪口上撞啊。
    “你哥醒了么？”张美美放下围裙，问道。
    李北宸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一口气喝下去，才说道：“我刚去看，已经起了，正和厉叔说话呢。”
    “这样啊，那等会儿再叫他们出来吃饭吧。”张美美看了一眼客厅的挂钟，时间还早，于是就没说话了，毕竟在这关键时刻，人家两父子也许有什么知心话想私底下谈谈。
    “……这些年来是我忙着工作，忽视你了。”厉宪房间里，厉远瞻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快和自己一样高的儿子，心里感慨万千。离婚之后，他的重心一直在工作上，虽说是因为明白厉宪有老爷子调、教着，不会变坏，所以才放心，但毕竟对儿子还是关心太少了。
    “小宪，别给自己压力太大，保持平常心就好了。爸爸会一直支持你的。”厉远瞻鼓励道。
    看着一向冷硬惯的父亲难得真情流露，厉宪微微笑了一下，“爸，你该对我有信心，我从没让你失望过，不是吗？”
    闻言，厉远瞻只觉得眼角微热，不由伸手拍拍厉宪的肩膀，“出去吃饭吧，你张姨忙活了很久呢。”
    “嗯。”
    “……小宪，多吃点啊。”虽说孩子多，但是厉宪还是第一个参加高考的，张美美没啥经验，心里不由的很紧张，她盛了碗汤给厉宪，本来想鼓励他好好考试，又怕会给他造成压力，所以只好招呼厉宪多吃点，补充体力。
    “谢谢张姨，我会好好加油的。”看着餐桌上满满的，都是张美美的心意，厉宪心底很感动。
    “宪哥，我听我们老师说过，高考这东西很奇怪，如果一年各科题目很难的话，下一年出题的时候，老师就会下意识的出简单点。正好去年的高考题难得令人发指，很多优等生都落马了，所以今年的题目一定会很简单的……”李南璇幸福的啃着红烧排骨，说着不知道是宽慰还是打击的话。
    李北宸扶额，有些无力的看着自家姐姐在老妈的怒视之下讪讪的闭嘴。
    吃过饭后，李南璇帮着张美美收拾碗筷。
    “等下我送你去学校吧。”厉远瞻决定道。年初的时候他已经升为副局，有配车，不过很少公器私用而已。这次厉宪的考场被分到十二小，离家里很远，所以难得他徇私一次。
    厉宪点点头，没有反对，目光却落在李北宸身上。李北宸会意，微微一笑：“我去帮宪哥检查一下准考证文具什么的，是不是都带齐了。”
    “你怎么都不鼓励一下我？”两人进了房间，厉宪拉着李北宸的手，揉了揉，抱怨道。
    “鼓励？行啊，你如果不考全省第一的话，就别回来啊。”李北宸一边仔细的检查一下考试需要带的东西，一边凉凉的回了一句。昨天晚上厉宪就拿临考前压力大，趁机占了不少便宜，早上他起来时，嘴唇还有些肿呢。
    看着李北宸一副“我才不上当”的表情，厉宪笑了一下，眉目变得柔和，“谨尊夫人懿旨。”
    “少贫了，东西拿好，别迟到了。”李北宸将东西细心的放在袋子里，没好气的塞到厉宪怀里，催促道。
    “等我凯旋回来。”厉宪还是抓住机会，在李北宸唇上啃了一口，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路上不会堵车吧？来得及么，听说迟到半个小时就不让进了？”厉远瞻和厉宪前脚出门，后脚张美美就紧张兮兮念叨道。
    李南璇看着恨不得全程跟踪过去的老妈，有些无语的冲李北宸眨眼，李北宸清了下嗓子，道：“妈妈，昨儿宪哥不是说想喝那个酸笋老鸭汤么？你炖了么？”
    “啊？小宪有说过么？”张美美愣了一下，慌忙道：“糟糕，难道我忙糊涂了？酸笋家里还有，老鸭的话，要去南市场那边买，那里有家店专门卖土鸡土鸭的，不行，我得赶紧去，这汤要炖很久才好喝……”
    张美美一边说一边拿着钱包匆匆忙忙的出门去了。李南璇对李北宸竖起大拇指，转移注意力这招真是好用。
    “姐，我再去睡会儿。”李北宸耸了下肩，回房间补觉去了。
    “刚吃饱就睡，也不怕长肥肉。”李南璇嗔道，一个人也无聊，就回房看书去。
    李北宸也没睡多久就被电话吵醒，是江天意，约他去城南那边的一家台湾奶茶店。李北宸看了一下时间，才九点多，又禁不住江天意电话里头那神神秘秘异常得意的语调，收拾一下就出门了。
    这时的奶茶店才刚刚兴起不久，很火热，不过就算如此，早上这个时候一般是没什么客人的。
    上了二楼的一间包厢，就看见江天意一身休闲，惬意的坐在窗户边的位置，冲他招手，“我还在想你要是不来的话，就要错过好戏了。”
    “好戏？”李北宸微微皱着眉，走了过去。
    “看下面。”江天意说道，目光却贪婪的落在李北宸脸上。
    李北宸犹疑的站在窗户边往下看，奶茶店旁边是半封闭的小巷子，此时巷尾那边正聚着一群人，几个人高马大的、一看就知道品行不端的混混正踢打着一个倒在地上的高中生，由于离得近，还可以清晰的听见殴打声与怒骂。
    “臭小子，你不是很能么？怎么两三拳就被撂倒？给老子起来呀？看你还敢嚣张不？”领头的混混，脚不停的踢着倒地的那个学生，一边得瑟的叫骂，其他几个围在一边，嘻嘻笑着，不时也上去过一把脚瘾。
    “…我错了…不要再打了……”倒地的那人蜷缩着身体，双手无力的摊在身侧，似乎是断了，声音哽咽，满是痛楚，道：“…我还要考试呢…”
    “哈哈哈，考个毛球啊。就你？省点水笔钱吧。”闻言，众人轻蔑的狂笑。
    “怎么样，满意么？”江天意走到李北宸身边，靠得极近，半边身子都贴了过来，说话时呼吸轻轻拂过李北宸白皙的脸颊，带着说不出的暧昧。
    李北宸此时不见温和，狭长秀气的眼里透着冷意，他扭头平静的看着江天意，“怎么回事？”
    江天意一脸不在乎，语气桀骜不驯，“他使人打了你，我就废他两只手，很公平。”
    “为什么挑今天？”
    李北宸紧皱着眉，江天意一说他就知道那个高中生就是上次唆使人打他的幕后主谋，若是换了其他场合，这种事情他都不会眨下眼，只是今天这种日子……这人伤成这样子，这几天的考试绝对是没有机会上场了。
    高考承载着太多人的希望，尤其是父母的，就算那人不学好，是个混混，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去毁灭掉一个家庭的希望，过于残忍。
    “这样子他才会印象深刻嘛。”江天意轻轻的抚上李北宸的眉间，似乎试图让他展眉，语气略低，“你不高兴了？别担心，那人得罪过很多人，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身上的，我都处理好了。”
    “马上叫他们停手，让人送他去医院。”李北宸挥开江天意的手，神情冷漠，“我说过，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插手，你要是这样子的话，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看着李北宸带着怒气，甩门离开，江天意的神情有些阴郁，他原本是想哄他开心，顺带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的。
    “都散了吧。”江天意站在窗户边，居高临下的对巷子里的几个混混说道，像是发号司令的帝王。
    灿烂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他微微眯起眼，藏住起伏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