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从前

    五年前，豫州，玄天宗。
    「明哥哥、明哥哥！」
    少女朝气的喊声，伴着长长青石道上的踢踢跶跶，格外喜人。
    「茗儿，怎么了？」
    十三岁的叶明本在房中打坐，听见喊声赶紧出门，果然是最黏自己的师妹岳茗。
    他环着胸，佯怒道。
    「不是说过，只有私底下能叫「明哥哥」，平常要叫「叶师兄」吗？」
    岳茗可不依了，嘟着嘴道：「明哥哥也叫人家「茗儿」，不是「岳师妹」啊！」
    这儿是首席弟子房，他话音又不大，和在内门弟子房舍一路高喊过来的岳茗自然不同，但和师妹讲道理没用，他也只得无奈的两手一摊，逗得岳茗银铃叮当。
    笑归笑，岳茗可没忘了来意，忙道。
    「叶师兄，今年大比的名单出来了，你被排在首位哦！」虽有抱怨，岳茗倒是乖巧的换过称谓。
    「是吗？爹......掌门对我寄予厚望，我也得努力加把劲了，可不能让玄天宗蒙羞。」
    这个消息虽在叶明意料之中，此时尘埃落定，仍是不免有些紧张。
    这儿的大比是指「万仙盟门派新秀比武大会」，三年一期，凡是廿五岁以下门人皆可参加，大会不但有万仙盟提供的丰富奖赏，更能提高门派威望，是门派最重要的免费广告，其重要性不言自明。
    而这门派名单的「首位」，便意味着队长、王牌之意，每次大比到了最后，往往都是各派首位之间的比拼。
    以叶明首席弟子的身分，排在门派首位也是应当，不过叶明年仅十三，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大比，排在这个位置，对他来说同样是一份重担，尤其玄天宗蝉连大比「甲组」前三甲多年，一直都是万仙盟中呼声很高的强大门派。
    「太好了，今年小比掌门师叔不让叶师兄参加，人家还以为这次大比叶师兄也不能去呢！」
    不同于叶明的紧张，岳茗这个选手名单外的丫头反而兴致勃勃。
    大比是九州共同参与的大盛会，小比自然就是豫州自行比试了。
    小比一年一期时间较短，但在一直以来皆是九州修仙之首的豫州，重要性不输大比，甚至大比夺魁者往往都是当年豫州的小比状元。
    没想到师妹会为这件事情抱不平，叶明解释道。
    「小比时我正巧在冲击金丹，掌门才没让我参加，此次出矣金丹已成，掌门便让我参加大比了。」
    岳茗呶嘴，道。
    「人家知道啦，天榜五百零一位！」
    对于这个名号，叶明虽是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面上仍是难掩得意。
    天榜是万仙盟为了激励年轻人而立，榜上记录着当今百岁以内最强的五百位年轻修士。
    叶明三岁始锻体，十三岁金丹，这么短的时间世所罕见，加上玄天宗的名头，今年天榜创榜以来首次纳入金丹境修士，放在榜外第五百零一位，表示万仙盟注意到了这位天才，并相信其往后定能成为天榜强者。
    入榜那刻，叶明可说是扬名天下，这「天榜五百零一位」也成了对他最甜的「谗言」。
    虽是如此，大比还是有不少二十初岁的金丹境修士，叶明毕竟才小小的金丹初期，要赢过金丹中期的师兄姐们，可不是件容易事。
    「好了，岳师妹，为了在这次大比夺魁，我得赶紧修练，稳固金丹境才行。」
    光是这么一想，沉重的压力就压在叶明身上，距离大比不过三个月，他可没时间聊天了。
    「人家知道啦！」
    虽然不乐意，岳茗也知晓孰轻孰重，只是小手仍抓着叶明袖袍，低声道。
    「明哥哥，明天......」
    随即，一只长满厚茧的手掌便暖暖盖在上头，叶明认真的看着岳茗，笑道。
    「我知道，明天是茗儿的生辰，我不会忘的。」
    岳茗没有像往常一样抬头给叶明一个朝气的笑容，只是红着脸胡乱点头，转身跑走了。
    看着岳茗逃跑似的离开，早熟的叶明不禁莞尔，默默目送她的背影离开，进屋修练，哪怕屋外夏蝉唧唧，也盖不住这一片春意。
    ......
    光阴似流水，修仙无年岁，叶明这一入定，再次睁眼，已是明月当空，
    金丹已铸，比起凝丹境修练不知快了多少，他的首席弟子房又是派中天地灵气丰厚之地，每次出定，都能明显体会到自己真元的成长，稳固境界不过是自谦，此时他早已在准备晋升金丹中期，加上玄天宗的剑法，面对其他门派的师兄师姐，他也丝毫不逊。
    十三岁金丹的天才不是没有，可能入天榜的只有叶明一个，便知道他不是寻常天才能及，晋境快并不可怕，叶明筑基后两年一境的稳，才是最受万仙盟注目的——这表示他游刃有余，直至水到渠成时，才轻松跨过。
    虽然晋境快，又有大比的压力在，但叶明可不是一头热的修练狂人，他修练时极其刻苦、自我要求甚高，却也深知张弛有度，不可一昧躁进。
    比方说压力山大的此时，他该做的不是埋头苦修，而是去思过崖畔采师妹茗儿最喜欢的木茼蒿，为他准备的生辰礼物「礼上添花」。
    拿定主意，叶明也不拖沓，随即出房，前往他从来只有偷偷去过的思过崖—作为首席弟子，他是所有同门的榜样，自然不曾受罚。
    不料才刚踏出两步，便见到玄天宗主殿仍亮着灯火。
    主殿只作议事和会客用，这么晚了，应当不会有客人来访，此时已经入夜，也并非寻常议事之时。
    叶明考虑片刻，决定先去瞧瞧。
    叶明可不只是首席弟子，作为玄天宗掌门叶泉的独子，叶明还是玄天宗少宗主。此时门派也许发生要事，和心爱师妹的生辰礼物相比，他自然分得出轻重。
    要采花，那也得等这儿事情办妥再说。
    身为金丹境修士，尽管玄天宗占地甚广，以他的脚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出一刻钟，叶明便奔至主殿前，自储物戒指中取出腰牌，通过阵法，
    这一路上，他为主殿夜深仍未熄的灯火做过很多猜想，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入阵法，便听见父亲带着怒意的声音。
    「郑州长，这般毫无根据的猜测，岂不是朝叶某身上泼脏水？」
    纵使来者他叶泉不敢得罪，此时也不免带着怒气。
    叶明惊得不是叶泉发怒，而是这句话的对象。
    天底下会被称作「州长」的人不多，恰好就九位，而会出现在玄天宗主殿里的，自然是豫州州长郑恒。
    若要说当今有什么人跺跺脚都能让世间震上一震，九位州长绝对是名列前茅。
    因为他们是州长。
    「万仙盟」发派的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