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变局之初

    京师，皇宫之内。
    御书房的龙椅上，皇帝赵庆捏着手上的书信脸色阴晴不定。
    御书房内跪着的皇城司副司使司徒赞，则是沉默垂首。
    “这么说，文长公已经是准备随必勒格那些人出关了么？！”
    良久之后，赵庆声音有些沙哑的道。
    匍匐在地上的司徒赞恭声道：“是！根据眼线回报，当日钱塘应是有大变动！”
    “只是臣之眼线，当时晕厥过去了。醒来后文长先生已然随着必勒格等人离开钱塘，后经追踪发现他们正在往北走……”
    赵庆沉默了一会儿，挥了挥手让司徒赞退下。
    待得司徒赞离开了，才对着身后轻声道。
    “监正，此事应该归钦天监管辖了吧？！”
    袁守城缓缓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对着赵庆恭恭敬敬的做了个道揖。
    这才看着龙椅上的青年皇帝，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许失望。
    赵庆被他看的很是不自在，隐隐想要发怒。
    亦是这个时候，袁守城才道。
    “文长先生不是修行人，所行非方外之事。贫道又有何理由，去干涉文长先生。”
    赵庆闻言不由得脸色铁青，袁守城却不等他发怒。
    继续道：“且文长先生欲出关北狄，此举不曾干犯律法，贫道也没有理由干涉……”
    “他已经是半步圣人了！他为什么要出关北狄！！”
    赵庆的眼珠子都红了，喉咙里的声音如同野兽一般疯狂。
    袁守城闻言，淡然的看着赵庆。
    道：“文长先生为何出关北狄，难道陛下不知道么？！”
    这一句，直接将赵庆直接堵死了。
    他当然心知肚明，但他绝对不会认为自己的是错的。
    “先帝如此敬重，朕亦是对他不曾失礼！他却独钓钱塘，如此行径……”
    赵庆铁青着脸，冷冷的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他徐文长眼里，可有朕、有这江山社稷？！”
    袁守城望着赵庆，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丝的怜悯。
    这眼神，更是让赵庆想要杀人。
    “陛下所言极是。”
    这句话袁守城说的轻飘飘，回答上没有任何的问题。
    然而那语气，却让赵庆噎的难受。
    可袁守城接下来的话，却让赵庆有些坐不住了。
    “陛下，贫道今日前来乃是有要事启奏。”
    赵庆压着怒气点了点头，袁守城随机做了个道揖沉声道。
    “近日天象大变！”
    袁守城望着赵庆，声音肃穆：“经钦天监推算，此或为大劫将起之征兆！”
    捏着龙椅的赵庆，猛然瞳孔一缩！
    钦天监很少有上报什么事情，可一旦上报的几乎都是大事！
    尤其是袁守城嘴里，几乎很难听到有什么太严重的事情。
    上一次赵庆从他嘴里听到“劫数”，还是在先帝时。
    但那一次他也仅仅是报称“将有些许劫数”，然而这个些许劫数却是举国大旱三年！
    那段日子赵庆记忆犹新，先帝为了省出钱粮整个皇宫都在缩减用度。
    除了老太后的宫殿，其余宫殿用度仅有原本的三分之一。
    而作为皇帝先帝赵喆更是仅在自己宫内，燃上两根蜡烛。
    即便是如此，当时天下多生飞蝗、各地不断有起兵之事。
    足足三年，才算是熬了过去。
    “怎样的大劫？！”
    赵庆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望着袁守城问道。
    袁守城缓缓垂首，轻声道：“贫道亦不知……”
    “不知？！监正竟不知？！”
    赵庆豁然起身，死死的盯着袁守城。
    后者依然垂首，道。
    “贫道明日，将向陛下请辞。”
    此言一出，赵庆脸色就变了。
    袁守城这个老家伙到底活了多久，没人知道。
    甚至据皇室秘档记载，前朝时他就是钦天监的监正。
    据皇室的秘档记载，在前朝即将生乱之前袁守城亦是带着钦天监全体请辞！
    前朝末代帝王当时并不允，然而袁守城却带着整个钦天监集体消失。
    恼怒之下，那位皇帝干脆自行招募了新人成立钦天监。
    因为所有的文档都在，也算是勉强能运转。
    然而仅仅不到五年，天下大乱！
    而后本朝开国太祖历经四年厮杀，终荣登大宝。
    传承迄今，已历三十一帝、五百余年。
    “本朝就那么不值得监正辅佐了么？！”
    赵庆的话，终于让袁守城有着些许动容。
    他缓缓的抬首，认真的看着赵庆。
    好一会儿了，才叹气道：“若是可以，贫道希望天下永远太平、再无厮杀劫难。”
    “陛下或许不知，贫道这些年化去了多少灾劫、又做了多少事情。”
    袁守城说着，轻叹了一声。
    “此番大劫若是能为国朝扛下，贫道不惜一死！然而……”
    说到这里，袁守城却停住了。
    赵庆在龙椅上，则是止不住的浑身都在颤抖。
    袁守城什么本事，他无比清楚。
    也正是因为袁守城在京师，所以他才能够安稳的坐在龙椅上。
    甚至敢对徐文长试探，因为他很笃定如果徐文长要对他动手。
    那么袁守城绝对不会看着不管。
    然而……袁守城却要走了，甚至还表示这次的大劫他即便是身死都无能为力。
    “贫道请辞，非是要弃国朝而去。相反的，贫道乃是去寻化劫之法。”
    赵庆闻言，脸色这才好看点儿。
    却见他一咬牙，沉声道：“监正有何需要，可与朕说！朕将全力支持监正！”
    袁守城摇了摇头，叹气道。
    “贫道此行陛下不必挂怀，只不过文长先生之事……陛下还是慎重些好。”
    赵庆眉头一皱，道：“监正此言何意？！”
    “徐文长一弟子，明年将科举。不出意外，将会来京。”
    袁守城望着赵庆，轻声道：“文长公出北狄，已是定局。”
    “儿他归来与否，却非定数。”
    赵庆双目微微眯起，低声道：“钱塘，杀人许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