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都长大了

    “呼呼呼……”
    清风呼啸拂过，送走了恶臭，带来了清香，兰绝尘细嗅发觉那是莲花特有的香气——圣莲清气。黑暗圣莲香气浓艳，这莲花香气淡雅，清气近似，却不甚相同。
    此地有朵成熟圣莲！
    兰绝尘强压内心欲唤出天青莲的想法，他心知有些因果沾不得，黑暗圣莲暗黑属性，海纳百川，天生招染各类因果。在兰绝尘没法驾驭前，泣血、凌瑄、甚至天青莲本尊都不愿意让兰绝尘接触这佛门至高圣物。
    金缕羽衣女子与兰绝尘不谋而合，玉手轻抬，草静风止，语气缓和不少，道：
    “你能知晓类鬼，其传承自是不简单。然，类鬼非你现境界可解决，哪怕你身怀忏悔之眼。待你突破神主桎梏，化作冥神可窥探那天机一线仙机之时，或许可帮得上忙。
    否则一切均为空谈，不提也怕，免得心生执念，反堕魔道。”
    兰绝尘却从金缕羽衣女子细微的神态及语气变化猜测出一些可能，直视金缕羽衣女子，道：“前辈大力大能应看出魔为我本性，我早已落入魔道。更何况前辈似乎有所隐瞒，怕是知道捷径吧。实不相瞒，晚辈曾有幸镇杀类鬼，忏悔之眼更是以其为食粮。
    那类鬼以死诅咒晚辈，不久前更是斩杀风头正劲的魔族小王子。以晚辈敏感身份在这魔界如羊入虎群，如履薄冰，心惊胆颤。
    兰绝尘在此再次恳请前辈指点一二。”
    “哦？”金缕羽衣语气似乎带有些特殊的情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些意外，她竟看不出兰绝尘神魂有问题，“你且释放神魂给本宫一看。”
    兰绝尘应声点头，不假做推辞，唯见他浑身喷涌璀璨仙霞，七彩祥瑞，丝丝缭绕，眉心处一道符文绚烂夺目，如一尊仙灵降世，飘逸出尘，仙气吞天。
    绝渺仙姿令众女怔了神。
    一棵参天青树拔天而起，五爪金龙如藤盘绕，兰绝尘瞬间融入这片天地，无数青草瑟瑟发抖，如霜碾一般匍匐在地，不敢造次。
    无数翠绿玉叶编织成美丽的树冠，树冠之中却有一枚腐败的枯叶，黑气袅袅，散发着邪恶，暴戾，仇孽的气息。
    “奇也，怪哉！”金缕羽衣女子纤手轻颤，目波荡漾，不禁赞叹，“魔性主导的行者，怎的生得如此浩然神魂，像是经历过九生十世的劫难，这才洗尽铅华。罢了罢了，今日我便再帮你一次又何妨。”
    话落，只见那金缕羽衣女子抬手便是拈花指对着青树树冠轻弹，青树剧颤，仙霞喷涌万丈，映射整片天地。
    “啊……”
    刹那，兰绝尘面目扭曲抱头痛嚎，大脑的每一根神经都被无形的手挑动，使人痛不欲生，灵魂都跟着痛颤。逆水寒他们差点忍不住出手制止金缕羽衣女子，却被兰绝尘以眼神阻退。
    “咦？”金缕羽衣女子发出一口惊疑，“这死咒竟如此顽固，到也难怪你生畏，定是遭遇了不得了的类鬼。”
    金缕羽衣女子抬起纤手抚于古琴上，古琴发出雀跃之音，女子用眼神带着鼓励送至兰绝尘，兰绝尘瞬间会意，狠咬牙猛点头。
    “咚……”
    十只白嫩精灵于弦上欢舞，一个音符一把刀，斩神魂。兰绝尘猛地抽搐痉挛，忍不住大声痛嚎，坚持数十息后，终究无力倒地，面色煞白，挂满汗珠。
    参天青树跟着剧颤，树冠上霞瑞狂泄，似要冲溃那枚枯叶。然，枯叶如那巨浪泛舟，看似摇摇欲坠，实质却这般顽固。像那老古板一般，固执得让人生恨！
    兰绝尘狼狈惨像，看得众人不忍心，琴雪更是两眼泪汪汪，晶莹滑落两颊，落于青草，剔透玲珑，竟净化了一株青草，绽放出一朵纯洁白花。
    人世间最纯净的莫过于真挚的感情，能够净化一切罪恶，抚慰怨灵，磨平不堪回首的过往。
    “师叔。”琴韵忍不住清唤身边一袭霓裳华衣女子，“师父亲自出手，怎么也让这邪魔这般痛苦，饶是我也看得心里难受得紧。”
    “怕是你这丫头与此子有孽缘吧？怎的这般关心你口中邪魔。”霓裳华衣女子掩嘴轻笑，“琴韵，你莫要小看类鬼。类鬼能够从纪元劫中逃脱，定是有特殊之处。这死咒已与兰绝尘的神魂融为一体，岂是这般容易摘除。”
    话语间，霓裳华衣女子的目光未曾从兰绝尘身上挪移，目波中的复杂似金缕羽衣女子。
    “倘真如师叔所言，那师父摘除这一枚死咒岂不是会让这邪魔神魂受损残缺？！”琴韵未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急促了，这是以往不曾有过的情绪。“这可了得！这邪魔的修行之路岂不是要止步于此？！”
    “琴韵，你也切莫小看了你师父，更莫要小看了这满地打滚的男儿。再说了，这样岂不是顺了你的愿，让他这邪魔再也无法为祸人间。”霓裳华衣女子怎会不知琴韵那复杂的心理。只不过，她并未把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切莫小看了你自己。”
    歌舞者的世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钢琴者喜闹热血也，古琴者喜静淡泊也。其实不然，一切乐器都没有绝对的定性，一切还需看使用者本身。
    就如这金缕羽衣女子，两手弹琴，旋律时而热血激昂，令人热血沸腾，血脉贲张。时而又轻缓平和，令人心平如镜，神魂安和，抚慰人心。
    金缕羽衣的造诣之高，兰绝尘这业余爱好者自愧不如。可却也很奇怪，怎不见一只歌舞精灵？
    “希望是一盏漆黑夜里的灯火，
    指引着我们阔步前进的方向。
    正是因为有了它，我们才能斗志昂扬。
    希望是一股冰天雪地里的暖流，
    鼓舞着我们坚持战斗的力量。
    正是因为有了它，我们才能驰骋疆场。
    希望是一双丰满羽翼，携带着我们飞向苍穹的渴望
    正是因为有了它，我们才能追逐梦想。
    希望是一朵茫茫草原里的野花，绽放着我们回归自然的心愿。正是因为有了它，我们才能如愿以偿。
    希望是一页短暂人生的真经，诠释着我们战胜困难的信念。正是因为有了它，我们才能扬帆远航。
    生活可以历尽艰辛终幸福，修行能披荆斩棘终圆满，永远不要放弃希望，因为生存下来的唯一支撑就是希望。
    ……”
    歌声空灵，那是森林精灵在放空歌颂大自然。歌声摄魂，那是海中人鱼在寻觅爱人。歌声热血，那是远古战场修士们的鲜血奏鸣曲。歌声凄凉，那是众生在缅怀逝去的英雄……
    美妙空幽的旋律，来自虚幻缥缈的仙界，热血空灵的歌声，来自至西极乐之地。两者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这非凡尘可有。
    一字一句，每一个音符都敲打着兰绝尘的神魂，击碎重铸，打光打磨。
    众人也沉浸其中，没有人发觉枯叶是何时掉落的，枯叶又去了哪里，待到众人回过神来，兰绝尘已经在参天青树下盘腿打坐，手捏神印，沐浴仙瑞。
    面生长着一株半米高的青草，不同平常，见它草叶葱葱郁郁，迎风飘摇，散发这淡淡草香。
    曲终，人醒。
    兰绝尘缓缓站起身来，欲要对金缕羽衣女子深鞠一躬，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兰绝尘咧开嘴，牙齿洁白如雪，阳光灿烂暖人心。
    “无需多言，今日与你相见本宫内心无故悸动不已，更是萌动善心，不知是因是果。本宫却也不知我们日后何时能够重逢。
    如今我已解决你心头之患，你现在便带你朋友速速离去，此地非你等可以久留。生人之气，容易弥生类鬼，引发大规模暴动。”金缕羽衣女子淡漠道。
    这般拒人以千里之外，兰绝尘深感其语气中刻意表现出来的淡漠，这是那般的熟悉。他却也明了其中的厉害，修为越深，就越害怕因果。
    对方不想沾染过多因果，自己也不能过多沾染因果。
    一切便随着金缕羽衣女子的意思便是，今日无论是前世之因，或是前世之果，皆不可能完全抵消。或许下一站，他们会再次相遇，兰绝尘很好奇届时他们又将扮演什么角色。
    离神片刻，兰绝尘轻轻点了点头，与琴雪寒暄一番，便与众人告别。果断转身大步离去，逆水寒等人行了一礼，大步跟上兰绝尘的脚步。
    眼看便要走出域门，耳边却再度响起金缕羽衣女子的妙声，“若想要彻底净化此地的类鬼隐患，你们可寻来那传说中的永恒教徒帮助你们催动天界之中的永恒火，让永恒火喷涌而出，弥漫整个魔界净化一切罪恶。”
    兰绝尘闻言猛地停住了脚步，双眸变得越发深邃，不知金缕羽衣女子的话是真是假，为何那五个老流氓未曾提起。
    梁华宇的催促声打断了兰绝尘的思绪，兰绝尘忽而哑然一笑，道出一句令众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都长大了，为兄甚感欣慰……”
    话落，带头迈出域门。
    金缕羽衣女子与琴韵二女闻言浑身轻颤，金缕羽衣女子食指甚至抽动几下，目光闪烁，好似那浩瀚星河，星光闪烁，绚烂。
    “姐姐，已经确认了吧。兰绝尘是夫君的转世。”霓裳华衣女子直视金缕羽衣女子传声道。
    金缕羽衣女子轻叹一口气，“我承认当初看走了眼，可是他已面目全非，变得我们都不认识了的模样，仅存当年绝代风采的气质。”
    “为何不与他相认？”霓裳华衣女子问道。
    “他九生十世沾染了太多姻缘，其中不乏天之骄女，非常人可比拟。更何况他还太弱，无法承接更多的因果了，孽缘也太多。有些因果需要我们暂时来肩负。”金缕羽衣女子苦笑，旋即将目光投向一直望着离去方向的红衣女子，传声道：“玫瑰，你不会怪我不让你跟夫君相认吧。”
    “姐姐的用心良苦，玫瑰自知。玫瑰毕竟还是凡人，需要更加努力才可配得上他。早早相见，反而给他牵挂，坏他修行……”玫瑰应声。
    金缕羽衣女子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兰绝尘离去的地方，皓齿暗咬，“仙钟玲，往生花，蓝色妖姬，血色荆棘，仙乐三章……”
    “唉……仙脉之战终于还是来开了序幕……”
    “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仙宗，你真是个混蛋！”
    “……”
    倘若兰绝尘听到她们的对话，不知道会做怎样的抉择。
    其实兰绝尘似乎已经表明他猜测出她们的来历，只是兰绝尘最后一句话又让事实变得扑所迷离，众女都在猜其言中之意。
    “兰禽兽，你既然都看穿了，为何不与她们相认？”
    “神朝终究已为历史尘埃，人家先前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更何况，我现在是兰绝尘，并非当年太一皇子。前世孽缘太多，怎能接得完。
    说我无情也罢，有些事情真的只能顺其自然，否则剪不断理还乱。我更珍惜如今身边的每一个人。”
    “呵，你还是仙宗呢！别的我们先不说，你连玫瑰嫂子也不认，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她暂时也不愿意见我，非你们想得这般简单，女人心海底针。”
    “……”
    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特定的品质，比如，有的人精力充沛，有的人冷漠无情，等等。
    人不是这样分类的，人就像是河流，这里窄些，那里宽些，这里缓些，那里疾些，事儿清澈，时而凛冽，时而温暖。
    每个人的性格都有很多面，有时候表现出其中一面，有时候表现出另一面，而且一个人常常表现得不像他自己，单依然是同一个人。
    前世今生，转世轮回，玄奥飘渺。
    这次意外碰面，兰绝尘依然看不透她们，她们也看不透兰绝尘，双方似乎都只仅仅看穿对方的表面，然后以自己的惯有思维去揣摩对方的想法。
    作为仙宗兰绝尘更知金缕羽衣女子并非只是他神皇太一的皇妃这般简单，她的另一个身份就跟琴韵一般令他尴尬，纠结。
    这一次的意外相见却也让他们收获，至少他们都在打算为下一次见面做努力。
    或许下一次便能够理清一切因果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