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对和错

    “阻止她！不要让她引爆炸弹！”
    随着队长的话落，所有人的光剑落点尽数指向了曼陀罗的右手，层叠的剑影迫使她只能躲闪。
    但是曼陀罗毕竟不是寻常的改造人战士，所以她做出了一个举动，一个令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举动。
    她突然向后跃出一步，直接撞上了身后的那柄光剑，深红的剑刃瞬间刺破了她的后腰，从小腹穿了出来！
    曼陀罗闷哼一声，左手紧紧的抓住刺出的剑刃，再次向后倒退半步，几乎是挨近了身后的敌人，而与此同时，终于获得了空间的她，弹开了手雷的拉环，手雷上那清晰的电浆图案，令所有人不禁头皮发麻！
    “该死的！你们这群废物！”队长勃然大怒，身为新晋五翼死亡天使的他，再也不能容忍这些低级改造人的愚蠢，所以他终于行动了，只不过是在向后逃窜。
    “你们跑不了的，所有的人都会和我一同毁灭！”曼陀罗高声叫着，疯狂和决绝燃烧了她的所有愤怒。
    “你这个该死的疯子！”队长愤怒的咆哮声响彻了整座山谷。
    “嘶！”蓝色的电浆像是无数的腾蛇般飞舞着，空气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璀璨的电浆淹没了。但是那飞舞的蓝色电光，是在所有人都需要眺望的远方，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扔了出去。
    嘶嗥！
    如狼似蛇般的轻微嗡鸣震动着，在所有人都被天边那蓝色的电浆吸引的时候，如蛇般盘曲的青灰色光芒，眨眼就收割了一条生命。
    “看来你自己并不能避开。”冷酷而淡漠的声音，自曼陀罗的身后穿了出来。
    曼陀罗摇了摇头，终于失去了力量半跪在地，那柄贯穿了她身体的光剑还插在她的体内，自伤口上滴落的血染红了地面。
    “没想到你还活着。”
    “你很惊讶吗。”梵的语气依旧淡漠。
    曼陀罗刚想回答，却因剧痛紧紧的咬住了牙，难以发声。
    梵低头撇了她一眼，然后抬起了头。
    “离开，或者死。”
    他的语气中没有任何感*彩。
    来自死亡天使的战士们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以此表达自己的决心。
    “我明白了。”梵点了点头，下一个瞬间，青灰色的光芒便充斥在巷道的每一个角落。
    噗，噗，噗。三具尸体几乎不分先后的倒了下去。
    而唯一剩下的，就是那名五翼的死亡天使小队长。
    “等等！”他大叫着后退了几步，“我选择离开。”
    梵有些讶然的抬了抬眼皮，但是随即摇了摇头，“晚了。”
    狼蛇的嘶嗥几乎和他的声音同时响起，而这名五翼的死亡天使，只不过多撑了几秒钟。
    梵仔细的将他们的尸体搜索了一遍，然后几步就走近了半跪在地的曼陀罗身边。
    “忍住。”他平淡的说道，然后眼睛眨也不眨的，将贯穿了曼陀罗的那柄光剑生生的拔了出来。
    “嗯！”
    曼陀罗不禁发出痛苦的闷哼。
    “你需要得到即时的治疗，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梵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只急救治疗针扎进了她的身体。
    “拉我起来。”曼陀罗痛苦的低声说道。
    梵皱了皱眉，一把拉起了她的身体。
    “帮我一个忙，通知这座山谷里还活着的人，马上离开这里。”曼陀罗不断吸着冷气，苍白的脸上全是汗珠。
    “我帮不了你，”梵摇了摇头，“这里除了你和我，已经没有其他活着的人。”
    “什么！”曼陀罗痛苦的捂着嘴，重重的咳出了一口血，“是我害了他们。”
    梵默不作声的背起了曼陀罗，向着山谷之外大步赶出。
    而此时的曼陀罗，早就因精神和*的双重折磨而昏迷不醒。
    当曼陀罗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由枯枝临时搭建的帐篷之内，她本能的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去发现伤口已被附上了常见的止血药。
    “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草药最多帮你止血，帮不了你内脏里的伤口。”梵睁开了自己闭着的眼睛。
    “呵。”曼陀罗无所谓笑了笑。
    “你得庆幸，光剑没有刺穿你的重要内脏，否则你现在已经死了。”
    “既然总是要死，早点总比晚点好。”
    曼陀罗不由自主的轻咳了一声，然后因伤口传来的疼痛而紧皱着眉。
    梵随手递上了一块肉干，“吃了它，你需要补充能量。”
    曼陀罗盯着那在黑暗中看不清形状肉块，闭上了眼睛问道，“这是从那几个死掉的死亡天使身上找到的吧。”
    “是。”梵的回答言简意赅。
    “你留着吧，我不吃。”曼陀罗摇了摇头。
    梵皱了皱眉，将肉块收了回去，既然对方不愿食用，他也没有理由坚持。
    在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即将再次进入睡眠的梵，却被曼陀罗的叫醒了。
    “我问你，你在那所隐秘基地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梵听后直接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回答的意思。
    曼陀罗眼见他不回答，也不气馁，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如果你知道这些肉干是用什么做的，我想你再也不会有食用它的*。”
    曼陀罗轻咳一声，“人肉！它们是用人肉制作的，只要来自杨风提供的肉干，八成都是人肉！”曼陀罗语气不由的在加重。
    “他们来自于难民和流民，战死的士兵，甚至是牺牲的死亡天使！”曼陀罗的语气急促。
    但是当她看着依旧不动声色的梵，她咬了咬牙，“说不定你手中的这块肉干，就是用阿特的尸体制作的！”
    刷！
    梵猛然睁开了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他的眼睛泛着阴冷的寒光，他一把抓住了曼陀罗的喉咙，将她紧紧的按在地上。
    “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梵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我救你，只是因为你救过我，不要以为我会一直无条件的容忍你！别再让我听到阿特的名字，因为，你不配！”
    阴冷的语调比寒风更冷几分，被紧扣着脖子的曼陀罗艰难的呼吸着。
    梵眯了眯眼，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手。
    “咳咳。”曼陀罗重重的咳嗽着，伤口随着她的起伏而发出阵阵刺痛。
    “你已经知道了是吗？”曼陀罗一般咳嗽着，一边痛苦地笑着，“你早就知道了！”她的语气变得笃定。
    “所以你才会减少自己的杀戮，因为你知道这些尸体迟早会成为食物！”
    “但是你知道吗？还有比这更加残忍的东西。”曼陀罗深深的吸了口气，面色苍白的可怕，“当尸体的数量远远的不足以供给士兵们消耗的时候，那些手无寸铁的流民就会被当做牲口一样的被活活杀死！其实在杨风的眼里，流民和圈养的牲口没有任何区别，而且他们反而更易畜养，因为他根本就不用为他们的食物操心！”
    “因为你看不惯，所以你才离开。”梵突然出声。
    “是，我当然无法容忍！用死去的尸体做成食物我还勉强能够接受，但是用活人来做食物的行为，是我绝对不能忍受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得不到充足的食物，会有多少人因此而饿死吗。”梵平静的盯着曼陀罗的眼睛，“或许你就是其中的一个。”
    曼陀罗表情一滞，但是她马上有些恼羞成怒的斥责，“你能说出这些话，是因为你没亲眼看见他们屠杀的过程，他们……”
    “我见过，亲眼见过，在那所基地里。”梵打断了曼陀罗的话。
    “你……”
    “所以你认为杨风错了，或者整个组织都是错的。”
    “难道他们没错吗？！以活人的躯体制作食物，或者随意的屠戮无辜而稚嫩的生命，我不相信这不是错误！”曼陀罗紧紧的握着拳头。
    “因此你认为改造人本身就是个错误，是吗？所以你从不珍惜队友的生命，或者说不在乎任何改造人的生死。所有那些因你而死的改造人，你都会自然而然的将他们看成是一种赎罪。你甚至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这也是你为什么能在任何危险的环境下保持放松的原因，我说的对吗。”
    曼陀罗听后骤然沉默了片刻，“说道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我难道能比得上你？”她突然嗤笑一声。
    “我和你不一样，”梵摇了摇头，“我保护我的队员，是因为他们也曾保护过我，而且我自信能最后活下来。”
    “那引发a－13的核爆又怎么说？你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出来！而且你拒绝了我的请求，难道我也是对你重要的人？”
    “你错了，引发核爆是唯一能活着离开的办法，即便他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但是也远比逃过组织所有捕杀的成功率高得多。至于我拒绝你的原因，其一是因为你救过我，把我带出了主城，我没有必要让你面临危险。其二你在我眼里没有任何用处，我反而要分出精力去保护你。”
    “好一个有理有据！”曼陀罗深吸一口气，“难道你离开组织的原因，就没有一点是因为他们漠视生命吗？”
    “是，的确是因为他们漠视生命。”梵点了点头，“但是我不认为改造人是错误的，曾经我也像你那样想过，但是直到如今，我想通了很多事情。我们曾经犯下的罪恶，是因为我们没有选择的资格。我们必须要去那样做，而不是因为我们想要去那样做。”
    “有些事如果不去做，我们就会死，我不想死，从来都不想，我要活着。而活着注定要面对一些事情，一些我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但是又是我必须去面对的事情。”
    “我想要做出改变，但是改变需要力量。而为了获得力量，我就必须去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这本就是一个死循环。诚然，我为了我曾制造的罪恶而感到痛苦，但这是我必须经历的过程，从前的我不明白这些道理。但是现在，当我离开了组织，当我不再是一个死亡天使，当我以一个自由人的身份去看待这一切，我发现，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依旧会那么做，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活到现在。”
    梵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
    “那你的意思是你其实并不痛恨组织？”
    “我不知道。”梵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们都因组织而存在，他们利用了我们，但也养育了我们。有人死在了他们的阴谋之中，我很愤怒，但是也只能愤怒，因为那些死去的人本身都因组织而存在。以前的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反抗，也知道自己其实根本就无力反抗。但是直到你将我带出了主城，我从核爆之中活了下来，我因此有了全新的选择。”
    “我终究会回到组织，我要向他们证明一些事情。”
    “你要向组织去证明？”曼陀罗突然笑了，笑的那么讥讽，“你知道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力量吗？”
    “我会拥有这种力量的。”梵表情平淡，但是语气却极其坚定。
    “哈，一个离开了组织的改造人，再也得不到基因强化液的改造人？”曼陀罗几乎是在大声取笑着。
    “知道吗？这就是你和我最大的区别。”梵突然摇了摇头。
    “我会带着你离开，曾经发生的事情我既往不咎。直到你因伤死去，或者你痊愈如初，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你一命，除此之外，我们不在有任何关系。”
    梵说完之后就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失去了一切和她对话的*。
    黑夜之中，曼陀罗盯着梵那冷漠刚硬的脸，她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他，或者说一点儿都不了解他，她不由的想起杰夫曾经的一句话，“一百个人的眼中，有一百个梵。”
    这个男人的复杂程度可能是自己永远无法去了解的，而且她知道，梵今天晚上所有的话，与其是说给她听的，倒不如说是给他自己听的。
    自己的那些话，只不过是在无形之中帮助他坚定了某些信念，这个男人区别于他所见到的任何其他人。她曾经想要试图影响梵，但直到如今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而且在这一刻，她竟然对自己曾经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曼陀罗轻轻的叹出了一口气，她开始后悔于自己曾做的某些决定。
    枯寂的郊野不时响起野兽们的嘶鸣，皎洁的月光高垂在天空之上，它不会因凡间的一切而改变自己的轨迹，它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永恒而固执，一如站在死亡天使金字塔顶端的那些人。
    “大人，抓捕曼陀罗的那只小队全军覆没了。”一名少将恭敬的低着头。
    “梵……”负手而立的大人轻轻的呐呐着，“看来我真的小看了你。”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真的要放弃对他的抓捕吗？”
    “呵呵，”大人轻轻的笑了，“为什么不呢？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了比他更适合的存在，那么他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杨风高昂着头颅，嘴角弯起高傲的弧度，在他面前的那面玻璃之后，一具*的身体，静静的躺在满是细胞活性强化液的培养仓内。
    “真的很好奇你们是否能再次相见啊，呵呵。”
    随着杨风的话落，那培养槽内一直沉眠的存在，突然间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一层结构致密近乎于完美的，堪比金属般坚硬的虫甲，紧紧的包覆着他那异常发达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