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往事

    冬月飘雪，寒风侵肌，被妖魔的红黑灵气击中后，出乎意料地，我感觉寒冷而不是炙热。
    在那阴冷的气息笼罩下，我的眼前如同老电视机一般出现了一个灰暗的场景:
    【
    灯火通明的高大楼房前，身穿单衣的孩子正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他的双手埋在雪里，像在握紧拳头。白茫茫的大雪映衬下，这孩子的身影显得分外单薄。
    “听说你撕碎了人家灵堂的花圈，于是被罚跪在这里，是真的吗？”孩子身边站着奇装异服的外国女人，女人正弯腰撑着一把洋伞，挡在孩子的头上。
    孩子抬眼看了看她，像分析案情一样低声说道，“那是一间长四米宽三米的小房间，里面停放着一对母女的尸体，整个灵堂只有一扇门通向外界。
    我父母带我前去吊唁的时候，他们留在灵堂门口和死者家属，也就是他们的一个重要客户说话，让我先进去献花和鞠躬。
    可我一进入灵堂，外面就起风了，把灵堂的蜡烛都吹灭了，把房门也吹得关上。门外的人混乱了一会儿才把门打开。等他们进入灵堂，重新点上蜡烛的时候，却发现那家小姐的白色百合花圈被扔在了地上，撕成了粉碎。
    那时候灵堂里就我一个人，因此他们都说是我做的。父母怪我对死者不尊敬，罚我在这里跪两个小时。”
    “可是你没干，对吧？”女人柔声说道，“一来你和死者无冤无仇。二来，你对白百合花过敏，一碰到这花的花粉，你的身上就会起红疹。你又怎么会去做这样的事呢？”
    “可那是一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密室。密室的门外一直有人站着，他们都能证明，在我进入灵堂前，屋里的一切都是正常的，等我进入灵堂后才出的事。”
    孩子说到这里，转头对身边的女人淡淡地说，“所以你认为，除了我以外，还能是谁呢？”】
    眼前电视机一般的影像消失了。
    啊……头好痛……
    我从黑暗中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事。跪在雪地里的孩子是我，给我撑伞的女人是一直照顾我的私人医生，也就是现在我的“奶奶”。为什么我会梦见这个？
    自从苏醒以来，我一切都适应得很好，唯独丢失的记忆恢复得很慢。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过去的东西了。刚才那个梦是为什么……
    “你醒了啊。”就在这时，身边响起一把声音。
    我微微吃惊，转头看去，只见在我的身边蹲着一个十岁模样的小男孩，他肤色白皙，身材纤瘦矮小，怀中抱着一个洋娃娃。再看四周，只见四周全是漫无边际的黑暗，除了我和身边这个小孩以外，没有任何东西是能看清楚的。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支撑着坐了起来，“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你的意识世界。”那小孩平静地给我解释道，“你刚才在许三生墓里，被一个复活的妖魔袭击后昏迷了……那个妖魔把你的身体侵占，而你的灵魂和意识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现在就只能龟缩在这个地方。”
    我这才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隐相面具把我的面容变成了一张极美的面孔，为了解除这面具的影响，我和宁耶去探一座古墓，可在探墓过程中我们却复活了一个来自异世界的妖魔。这妖魔复活后，因嫌弃复活后的身体太过肥胖丑陋，于是强行附身到我的身上。
    “我的身体竟然就这么被抢走了？”我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发现两手轻飘飘的，果然是灵体的状态。再看自己的双脚，我发现自己的腿模模糊糊的，好像就要看不见了一样。
    “除了被抢了身体外，你身上还中了那妖魔释放的一种诅咒。”那小孩看穿了我的想法，给我解释道，“那诅咒会渐渐消磨你的灵魂，等这个诅咒完成，你就会彻底死去，那个妖魔也就完全地获得你的身体的掌控权。一般来说，这种诅咒完全生效大概需要三天时间。不过你的灵魂好像比正常人要薄弱许多，我想问一句，你是不是灵魂被切割过，或是丧失过什么重要的记忆之类的。”
    我点点头，“我七年前因为事故成了植物人，几个月前才醒来。而我醒来后，失去了过去所有的记忆。到现在回想起来的也只有个别零碎的片段而已。”
    “那就是了。”那小孩掰着手指头说道，“身体需要灵魂驱动，而灵魂的存在要靠记忆支撑。失去那么多记忆的你的灵魂本身就非常薄弱了。现在看起来一般来说要三天才能成的诅咒，或许到你身上，大概不到一整天时间就够了。”
    “那我岂不是很快就要死了？”我看向那孩子，可却发现他眼神冷得让人心底生寒，我感到十分奇怪，不禁问道，“说起来你又是谁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意识世界里？”
    那小孩没有回答，只是朝我神秘地一笑。在那一瞬间，这孩子身上散发出一种让我熟悉的冰冷阴气。
    我反应了过来，“哦，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隐相面具里的那缕玩偶殿下的生魂！你和我一起被封进这意识世界里了！”
    “你果然聪明，反应也不慢。”那小孩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那妖魔看上了你的身体和我变出的容貌，于是把我们一起封进这意识世界里了。”
    “唉，你为什么非得把我的脸变成那犯人的模样？”我苦笑道，“如果你没有那么做，妖魔就不会抢夺我的身体，你也不会受到牵连。”
    面对我的问题，玩偶殿下又是神秘地一笑，“把你变成那个模样自然是有原因的。但很可惜，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了，这件事也就不重要了。”
    “被困在这里？”我很是奇怪，“你那么厉害，难道就没有离开这里的办法？”
    “离开？”玩偶殿下冷笑，“那家伙可是宁先生付出一半生命为代价招出来的异世界妖魔，是货真价实的高维度生命体，和我们这些厉鬼根本不是同一个级别的存在。它的灵力太强大了，就像一个漩涡一样，最终会把我们全都卷进去，吞噬得一干二净。即使是我，也完全找不到脱离的办法。”
    “真的有这么大的实力差？”我兀自有些不信，“你终究是有十多年修为，让无数驱鬼人都头疼的厉鬼啊。”
    “你可以看这妖魔的表现。”玩偶殿下也不争辩，只一摆手，让四周的黑暗慢慢褪去。我发现自己如同浮在半空的幽魂一样，正在往外飘。而在那一头拉动着我的，是底下行走的一个人。
    那个人长着一张美若天仙的面孔，身材修长，不是旁人，正是那被隐相面具改变了面容的我。只不过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不是我，而是一个从地狱之门彼岸招来的妖魔就是了。而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是那人正从地下密道爬出，随后封闭密道，再走到地面上的宁海居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