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诺曼回到飞行器，取下面具，薄薄的一片面具缩成一颗小胶囊，他随手放到口袋，给悬浮车下达命令：“回去。”
    “好的主人。”电子音回应。
    悬浮车启动，沿着上空轨道急速前行。
    一分钟后，诺曼接到了霍纳德的通讯。
    “陛下，”霍纳德语气满是期待，“怎么样？看中了吗？”
    “嗯，”诺曼回答，按了下额角说，“给我送一批舒缓剂。”
    霍纳德还没来得及高兴，听到这个要求焦急起来。
    “二十支这么快用完了？您用的太快了，再这样下去，连急救的效果都达不到了。”
    诺曼揉着太阳穴：“现在急救的效果也不怎么样。”
    “至少保证你安全巡逻回来了！还没被人察觉你处于精神暴动中！”
    霍纳德语气激动，“您太胡来了，精神状态不稳定还外出找人打架……”
    诺曼没等他念叨完，打断纠正：“是正常巡逻。”
    “没有一年三百六十天巡逻的道理！你根本就是嫌斯奥城太无聊了！”医生大声拆破他的谎言，又生气又担忧。
    诺曼淡淡问：“待在斯奥星就会好吗？”
    霍纳德沉默了，轻叹口气，有些心疼从小看到大的陛下。
    陛下精神力等级太高，人鱼感知灵敏，见到陛下，像是见到仇敌一样，总是格外激动。
    霍纳德很无奈，科研院曾经为了诺曼陛下，特意让人鱼从幼崽的时候开始看陛下的照片、影片，然而没有任何作用。
    无论看的是陛下小时候阳光帅气的照片，还是长大后战场上热血战斗的影片，只要见到陛下本人，人鱼就恨不得和陛下大打一场，没有一只例外。
    霍纳德不准备继续这个丧气的话题，毕竟事情有转机了！
    他好奇问：“您看中的人鱼是什么样的？”
    陛下已经快一年没有参与竞拍了，每次都去看样，却一只人鱼也没有看中。
    他对陛下看中的人鱼，实在非常好奇。
    诺曼想起一双剔透的水蓝色眼睛，脑中浮现一个词——安静，然而他没有说出来。
    他曾买过一条人鱼，在展览室时，人鱼非常安静。
    结果竞拍到手后第一次照面，那条人鱼趁他不注意，攻击了他。
    之前的安静不过是等待攻击时机而已。
    想到这里，诺曼并没有回答，以防被打脸：“今晚你就能看到了。”
    回到皇宫，诺曼向书房走去，到了门口，脚步一顿。
    他转身，去了准备多年，却从来没有用过的人鱼房间。
    他四处看了看，给管家机器人下达清理的命令。
    天色逐渐暗下来，光芒万丈的耀星降落，南北两颗幽星升起，斯奥城沐浴在银蓝的幽光下。
    星辰拍卖行贵宾厅
    八点一到，各个包间的客人，全都紧盯着墙壁上的显示屏。
    他们将手放在右侧扶手上，那里是加价操作台，可以按下按钮加价，也能直接输入价格。
    一名穿着暗红色西装的主持人走上拍卖台。
    虽然台下一个人都没有，他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因为他知道，所有客人都在屏幕前紧盯着他。
    为了保护客人隐私，保证客人安全，拍卖过程中，客人全程都不会露面。
    贵宾厅的客人，都是从和包间相连的通道进场退场，在包间竞价。
    主持人热情洋溢地致辞：“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星辰拍卖场！”
    “废话不多说，”他适时停顿，接着用调动人情绪的高昂声音说，“请看今晚的拍卖品，纯色人鱼！”
    贵宾厅拍卖一向直入主题，毕竟对参与拍卖的每个人来说，浪费时间就是浪费钱。
    主持人说完，走到了台边，确保不会影响客人欣赏人鱼。
    他身后占满整面墙的屏幕亮起，屏幕中显示着展览室的情景。
    纯蓝色的小人鱼趴在池底，脑袋枕在手臂上，脸被漂亮的头发挡住了，只能看见白皙的耳朵。
    正当所有人都被这美好宁静的一幕吸引时，小人鱼突然动了。
    安谨后脑伤口一直隐隐发疼，不严重但又无法忽略。
    之前房间里分批来了很多人，他精神一直都高度集中，房间只剩下他时，他才松懈下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得正甜，他倏地惊醒。
    他突然有种感觉，他被人注视了。
    他拨开头发，看向岸边，那里并没有人。
    这时，所有包间的客人都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小巧的脸，五官非常精致，水蓝色眸子轻抬，看起来格外灵动。
    安谨没见到人，但还是觉得不对，被注视的感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深了。
    他意识到，他的感知力比以前灵敏很多。
    想到这里，他检查精神海，惊讶地发现，抵抗鱼肉杂质消耗的精神力，全恢复了。
    之前不停有人来房间时，他情绪紧张，精神力一点都没恢复。
    他当时还很担心，怕成为人鱼后，精神力不能自然恢复。
    结果他只是睡了一觉，就全恢复了！
    比以前恢复的速度快多了。
    他有些开心，休息就能恢复精神力，实在太棒了！
    想到目前的情况，他摆动尾巴，游到水面浮着，然后抬头打量四周。
    他游动时，鱼尾轻摆，身体舒展开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鱼尾上。
    灯光穿透水落到鱼尾，水蓝色的鳞片闪闪发光，炫丽夺目。
    主持人留了足够的时间让客人欣赏，然后才开口宣布：“起拍价十亿星币，最低加价五千万，竞拍开始！”
    电子屏幕正中上方，出现一个圆框，里面实时显示着竞拍的价格。
    眨眼间，竞拍价已经到了二十亿。
    数字还在以幻影般的速度上涨。
    主持人眼睛越来越亮，当看到超过八十亿时，心跳忍不住加速。
    中级上品人鱼，最高的交易价就是八十亿。
    很快，竞拍价就超过了一百亿。
    安谨不知道他正被拍卖，还在仔细观察周围，最终将视线落在墙壁上的黑色圆球上。
    他之前观察过这些圆球，相同的圆球一共有十六个，每面墙相等间距各四个。
    他注意到，这些圆球有了变化，像开心果裂开一般，外层的材料张开，露出玻璃质感的内核。
    几乎瞬间，他就意识到这是监视器了。
    从设计来看，非常贴切，像一只只眼睛。
    安谨眉头拧起，被未知者注视的感觉，令他非常不适。
    他运起水系异能，想将摄像头挡住，不过下一刻，他就撤回了异能。
    这是他的底牌，不能轻易暴露。
    而且异能等级还很低，十六个摄像头，没法全部同时遮住。
    竞拍现场，代表价格的数字变化的越来越慢，一百六十亿后，稍停了一瞬，下一刻，直接涨到了两百亿。
    这次停了更久，数字再次增加一。
    诺曼目光落在屏幕上，小人鱼正抬头看着监视器，这样看过去，两人像是对视一般。
    他看着那双温和的蓝眼睛，毫不犹豫输入了两百五。
    主持人声音激动到颤抖：“两百五十亿！这会是最后的价格吗？百年难得一见的纯色人鱼，会被哪位客人买走呢！”
    主人极力炒气氛，然而数字没有再增加。
    两百五十亿，已经是天价了。
    主持人看着倒计时显示，等时间归零后，他高声宣布：“恭喜这位客人，以两百五十亿的价格，成功拍下纯色人鱼。”
    他说完，后方的屏幕暗了下来。
    同一时间，安谨看到所有的圆球都闭合了，被人注视的感觉也消失了。
    他放松了些，思考目前的状况。
    之前那些人为什么来看他？刚刚监控打开又是为什么？
    “嘀——”
    正想着，他听到电子音，连忙看向门口。
    门从两侧滑开，一名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医生和金教授，以及四名黑色西装的保镖。
    男人短黑发，面貌平凡，有一双格外深邃的棕色眼睛。
    安谨对男人还有印象，几乎立刻看向男人的精神海。
    黑色的精神丝增多了，但没有冒火花。
    他思索，男人的精神力不升反降，是没有自然恢复，还是又耗费了？
    “先生，这是《人鱼饲养手册》，希望您能好好地照顾他，”金教授递给诺曼一个小册子，“如果他身体不舒服，请及时送到科研院下辖的宠物医院检查。”
    金教授说着，依旧不甘心：“先生，我还是认为您留下住址更合适，我们会安排人鱼医生定时上门给他做检查。”
    诺曼心想，要是留下地址，今天就带不走小人鱼了。
    他接过小册子：“不必，我有医生。”
    安谨边思考边观察几人的举动，四周传来轻响。
    他又被透明金属板围住了！
    之后，他被抬到岸上，两名保镖拿着罩布，将容器严实的罩住了。
    安谨视线被挡，不由紧张，不一会儿水轻微荡了起来。
    他低头看向地面，一眼就得出答案，有人在推动容器。
    他盯着地面，一路被推被抬，最终停在了一个铺着地毯的地方。
    诺曼关闭悬浮车车门，语音下达回宫指令。
    智能操作系统应答一句，启动悬浮车。
    安谨先后听到沉稳低沉的男音，机械电子音，正猜想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眼前突然一亮。
    他眼睛眯起，抬手挡了挡光，等适应后移开，和男人深邃的眼睛对上。
    男人的眼里带着打量和探究。
    安谨耳鳍又不受控制地张开了，男人的气场太强，他本能觉得危险。
    他尾巴轻摆，往后退了退，拉开距离后视野变大，看清男人的脸时，他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人会变脸吗？
    原本平凡的脸不见了，此刻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剑眉星目，连利落的下颌线都带着坚毅的味道。
    此刻面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有点严肃。
    安谨难掩惊讶，目光在男人脸上逡巡，却没有找到一丝伪装留下的痕迹。
    诺曼注意他的目光，有些意外。
    这只人鱼，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只，都更有灵性。
    像是能辨别出他外貌变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人鱼在观察他，伺机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