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陵(中)

    桥右侧，一水涧，映着月光，玉带一般，上下飞落。飞落带风，风吹起，有意无意，桥上的少女长袍下裙下动，借月色天鹰道长却看的正明。
    少女根本是无脚。
    竟是飘然行走。
    无脚飘行！
    桥是直木衔接，依脚下基石搭建，铁锁环扣接了两弯。
    人跟转了两弯。
    再看桥上月光中的少女。月光下似道轻烟，茫茫然。似有非有，似无非无！
    天鹰道长当下心里猛一阵骇然。“这……”在桥中他停住脚步。疑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揉眼一看。
    少女也已在桥头停住。
    回头。
    笑道。
    “客人何故停下。”她问。
    “这……”天鹰道长不知怎么回答。顾虑重重。
    少女一笑。
    似意非意。
    轻挪右腿已过桥。脚在腿上。一双红绸绣花鞋，只不过太秀小。
    这一幕看的清楚。
    天鹰道长感觉好像被少女看穿心事一样，故意做出的样子，他只好笑笑。试探的问道。
    “是不是快到了？”他问。
    少女点头。回道。
    “是的，客人莫着急”
    行的一阵。奇特的香气渐浓。
    天鹰道长内心正疑惑。
    “这是要去哪里……”只见前方两点灯光。
    那少女见灯光疾步上前。
    当前迎上是两名少女。借光天鹰道长看见，这两少女，一模一样的打扮，同样轻盈的身材，苍白无血色的脸，右手打着宫灯。唤起声。对少女道。
    “菱菱，客人到了吗？”
    菱菱上前回道。
    “两位姐姐，客人已在。”
    另两名少女拱手上前对天鹰道长施了一礼。
    “客人辛苦了……”
    天鹰道长回礼。
    “还未多谢救命之恩。”
    三名少女引路。
    月色融融。这地方确实很大。
    水晶路灯，列两行。看起来很是奢华非富即贵之地。星辉月朗，月透松洒下，如银针滚动。
    虽非良辰，亦是美景，不过有一点很不同。那就是这里种植的松树未免有些太多了。
    两旁的松树沙沙声响，更添诡异气氛。
    在这样的月夜中行走若没有宫灯少女，天鹰道长怕是想到置身在了荒野在外的坟墓场。
    尤其是刚才桥上诡异一幕在天鹰道长心里亦留有些阴影。心中疑窦重重。
    毕竟是一派宗主。
    这些他没有说什么。
    正想着。
    听少女朗声对他道。
    已经到了。
    跟着声音天鹰道长凝神抬眼前望见。
    月光下一间宫殿式的阁楼。
    石阶重重。
    镇守两旁的石兽威风凛凛。在那旁边还有两棵奇高的松树，枝叶如伞一般撑开挡住了月光。只有两盏晶灯，昏昏暗暗，添几分庄重。
    在天鹰道长看起来更多的却有些森森之气。
    随即一行人上了台阶。
    四十九阶。
    进了拱门，拱门只有两护卫。
    护卫浑身黑衣。黑衣黑裤包裹着严实，眼睛发亮。
    他们相互朝天鹰看了一眼。
    天鹰并没有多看。
    因为看一眼他就不愿意看了。他们脸很瘦，很黑。
    紧靠着就像两只恶兽。
    然后穿过了三层珠帘。
    四人在珠帘下留步停住。对天鹰道长说道。
    “客人稍待，奴婢上前禀报。”
    天鹰应声。
    “有劳了。”
    不待少女禀报。
    珠帘后声音已唤出。
    天鹰道长闻声。
    一女声从里面传来，沉稳平静不少威严。
    “快请客人进来，免失了礼数……”
    天鹰道长走了进去。
    水晶红灯分挂在四面墙上。
    诺大的屋子里中间摆放着巨大的铜炉正在燃烧。
    发出阵阵的香气。
    正是那种奇特的香气。
    不知燃烧的是何种香料。
    香气也令人他有些昏昏。
    这里确有一些让人说不上来的阴森的气息。不过天鹰道长看着这些人并没有危险才放下心来。
    “客人远来，未曾亲迎，失礼处还望谅解。”
    目光落下，炉后正坐一人，素袍玄冠，仪态庄重，气质非凡。是一名女子。
    女子看不出年龄。从面目来说，不过三十左右，气质容貌非凡，眼神里却是饱经世事。
    天鹰道长走上前抱拳施礼。
    “天鹰多谢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声音很平淡。
    “救命之恩，未曾报答，来日之时。必当为重谢！”
    女子道。“客人勿用多礼。”
    女子又淡笑顾道。“贵客远到，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天鹰道长再施礼。
    “未曾请教恩人称呼……”
    “称呼只是一个代号，”
    侍后两旁的少女恭敬的声音向天鹰道。
    “主人是百色王妃。”
    那百色王妃问道。
    “客人是从江湖来…？”
    天鹰道长再施一礼自介绍“在下确是江湖之人……”
    “好。”百色王妃挥下手。“江湖之士不必拘礼……”
    “这里是……青冥苑”天鹰实在想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
    “青冥苑。”
    “正是住所名字……”
    “青冥浩荡不见底。”
    天鹰道长心想。
    “好奇怪的名字。”青
    “西南夷地，云贵之地确实有不少民族历史上存在着夜郎、南诏、大理国等地方民族政权，有王妃实在不奇怪。可这王妃何以住在这种地方呢青冥苑这样奇怪的名字……”
    又想。
    “在这西夷荒野一地能有有这样的气派建筑，也只有皇室之人才可以建造，看他们每个人的衣着，也的确与南方汉人一些不一样”
    天鹰道长面前有一张光滑的石几。
    都是一些山野平常人家的素菜。
    菜很普通，普通的摆在石几上。
    “酒菜普通，客人将就些……”
    “哪里……”
    “鲁莽之人，不得礼数，还望王妃雅量”
    王妃一笑。
    “客人即是江湖人，就随江湖之礼，随意，不必拘束。”
    酒菜过半。
    王妃笑了笑。
    “久居这偏僻地方，可不可向客人打听些事情。”
    “不知王妃问何事？”
    “江湖上的事……”
    “别的或许不知，这江湖之事倒是知道些王妃请问。”
    王妃点头。
    “现在是哪年哪月……”她声音顿了顿，试探问“可还是昭化之年……”
    天鹰道长心里觉得好笑，这偏远地方，想必不知道，昭化年距今已三十年，昭化年间动荡不安，北方一族乘虚而入，建立新朝代，那最后一皇帝早已死去，现在是新朝。新朝宪政六年。
    他如实一说。
    王妃脸色一变。
    天鹰道长心里也有疑问。
    “旧朝昭化已覆灭三十多年，这王妃么看上去年纪也不过三十左右，按道理说，她本不该知道这种老事情，怎会问起这事呢……”
    她沉默了一会。
    王妃她又问。
    “客人也是江湖之人不知可认识一人？”
    江湖之大，人员之多，英雄辈出，不知这王妃问的是哪个人。
    “不知何人？”他说。
    “他很有名……”王妃道。
    有名的人很多。
    “剑客中的高手。”
    江湖浮沉，多少人争的就是这名。
    “名声在外，想来也是听过……不知王妃问的哪一派，哪一人”
    她想了想。又道。
    “客人可听说过海神王。”
    “海神王……”
    天鹰心道。
    “海神王虽名在江湖，剑法无双，但早已远归海外，不知这王妃打听海神王做什么。看来她早已跟外界失了联系……”
    天鹰道长简单回答。
    “听是听说，只是未得一见。”
    “哦？”王妃追问。
    “为何？莫不是他已经死了？”
    百色王妃已有些失声，不过天鹰道长并没有听出。他接道。
    “不是，据说海神王剑法当世无双，不过多年之前已远游海外不问江湖……现在江湖已没有他的多少消息……”
    听完天鹰道长说完。王妃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说什么。
    王妃忽问。
    “这里西夷莽荒，人迹罕至，客人远来此地不知为何？”
    天鹰道长禀手。
    “说来正有一事想请教王妃。”
    “哦？”
    “王妃久居此地，可听过蛊族？”
    “蛊族……”
    王妃沉吟了一会。问道。
    “客人从何得知蛊族？”
    天鹰道长笑笑。
    “既有蛊族，必然有知……”
    王妃点头，笑道。
    “蛊族向来都被世人惧怕，唯恐躲之不及，不知客人千里远道找蛊族有何事？”
    天鹰道长颔首。
    他也听得出来这王妃知道蛊族。心里也是有些希望。
    天鹰道长于是将江湖最近发生的大事和找蛊族的原因向百色王妃说起。
    王妃眉微蹙，脸色不由得变了一变。
    天鹰道长已留意到了。他隐约感觉，百色王妃不但对海神王的事情感兴趣，很可能知道蛊族的事情……
    天鹰道长忍不住问。
    “王妃可知蛊族之地……希望告知在下，解救江南武林人士的安危……”
    “知是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怕客人失望”
    “失望？”他又问。
    “王妃此话怎讲……”
    王妃目忽露神伤。叹了口气道。
    “因为蛊族的人已不在了……”
    “什么！不在了！”天鹰坐了起来失声。“这……”
    “那怎么办？”天鹰道长心里自问。“蛊族覆灭，那这奇怪的蛊毒该找谁去解呢？”他问。
    “这蛊族据说蛊术已是极臻，却不知怎会全部覆灭……”
    王妃叹息一声。
    “物极必反，个中事情有怎能用一两句说的清呢……”
    王妃看出他的表情。
    王妃道。
    “蛊族虽没有了，可这蛊毒未必不能解……”
    天鹰道长苦叹。
    “解毒药方下落不明，要找出下毒之人也非一日之事……”
    他话语一转问道。。
    “难道这蛊族的人还有余存?”
    王妃苦笑。
    “或许……”
    或许是不确定的意思。
    “那……”
    “或许有一人……”
    “谁……”
    “海神王。”
    “海神王？”天鹰道长有些惊讶。“海神王怎么会解蛊毒，就算海神王会解，他已远在海外，又到哪里去找呢……”
    “他不必找。”
    王妃话一转问道。
    “你可知海神王的来历？”
    天鹰道长摇头。“不知。”
    “有人说他是一个剑客，有人说他是海盗的头子……不过具体的什么来历谁也不知道……”
    王妃一字一字说道。
    “我知道！”他虽隐约感觉到了这王妃不简单，可这三字听她说出。天鹰道长心中更加惊奇。
    “这女子不过三十岁，远居西夷之地，她和远游海外的海神王有什么关系呢？”
    海神王真实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百色王妃的目光变得很遥远。
    “海神王他的真实身份是前朝的王爷！而我是他的妃子！”
    三十多年前的旧事。
    三十多年前的旧人。
    天鹰道长心头一凛，惊愕的不知怎么说。
    “他本是皇帝最年轻最聪明的孩子，最有能力继承皇位，不过自古皇位继承，立嫡立长，所以他便成了朝中最年轻的王爷……”
    “海神王？”
    王妃摇头。
    “他原来的封号万御王后来自改海神王……”
    “他远游海外，其实真实的是被皇帝流放……老皇帝死后，继承皇位的是他的哥哥嫡长子”
    “宫廷之争向来残忍……”
    王妃叹了口气。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对于武学，兵法，所有的才干都是最优秀的，所以他的哥哥当了皇帝后对他很是忌惮，找了一个谋反的理由把他流放在海外岛上……他本以为一生将会在荒岛度过”
    天鹰道长默默的听着。他知道这是开始。
    王妃接道。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本来以为将来他会在那座岛上终老，谁知那座岛竟是那些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居住过得地方……”
    “莫不是在那岛上有奇遇？”
    “绝世的武功，惊人的财富！”
    王妃点头道。
    “成就他一生的绝世本领！他的野心也渐渐大了起来……”
    “他想……”
    “他认为他本没有谋反之心，却因自己的能力被诬陷谋反罪名，流放海外，所以他想要报复！既然诬陷谋反罪名，那么他就来个真的谋反！要夺取他哥哥手中的皇位！”
    天鹰点头道。
    “这亦是常人性情。”
    王妃接道。
    “他悄悄的回到江南。换了一个名字。”
    天鹰接道。
    “海神王。”
    “是。”
    “他回到江南并没有着急回到宫廷。而是用海神王的名字在江湖博得一些名声，然后暗中集结了一批追随者，用岛上留下来的金钱，培养了一批势力……”
    天鹰点头。暗想。
    “果然聪明试想一个人就算拥有天下第一的剑法和武功，他也绝不能对付一个国家的军队。必须培养可以和朝廷相抗衡的军队。”
    百色王妃接下来的叙述，果然跟天鹰道长想的差不多。
    后来的结果，天鹰道长根据自己所了解的已经知道。
    新朝本是北方外族，据说正是趁着上一代的宫廷内斗，一举夺取了政权。
    这密不外传的内斗，想必就是海神王与他哥哥的斗争了。
    他的哥哥早有防患之心。
    海神王最后以失败告终。
    他的势力也消逝。
    王妃叹气。
    “可他并没有甘心……因为他在前人奇人留下的卷本中，无意中知道了一件事……”
    “什么事？”
    “前人说武功中剑法也好，心法也罢，再怎么练习不过是一人之力，一人之力能有多大呢？真正厉害的是蛊族蛊毒！”
    “蛊族？”
    “不错，那卷宗记录在云贵深处有一蛊族。他们参自然之法用蛊几乎无所不能……不但可以操控动物，还可以幻化境，惑心智，控人身，甚至续寿命，改生死……”
    天鹰道长暗暗心惊，他没有想到蛊族之蛊竟如斯厉害……
    那王妃忽的问天鹰道长。
    “你可知我为何居住在荒凉的青冥苑？”
    天鹰道长当然不知。
    王妃已接着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