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酿芋圆(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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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小腿肚在发颤,手也在抖,浑身没有力气。
    黎厌翻过栅栏,顺着花丛走,抬头看见谈岁顺着二楼墙壁往下爬,动作笨拙且慢。
    他三两步走过去,拉住另一头的床单,谈岁。
    谈岁草木皆兵,听到有人喊自己,吓得大脑忘了思考,僵在半空。
    这个高度,不能往下跳,他接不住,就算真接住了,恐怕手臂也佘了。
    黎厌本能地皱眉:快爬下来。
    谈岁往地面看,发现是黎厌。她惊慌苍白的脸上浮出笑容,咬紧牙关继续往下爬。
    快到地面,黎厌抬手扶住她,待她双脚落地才松手。顺手接过她的书包,单肩背着。
    谈岁扶着墙壁,看着黎厌,眼眶红了,哽咽:你是来找我的吗?
    她环视四周,心里依旧忐忑,手不自觉拉住黎厌的袖子,我们快点走。
    好。
    谈岁走得慢,一瘸一瘸的,捏着黎厌的袖子走路时忍不住借力,稍一扯,黎厌的外套就歪了。
    越过花丛,黎厌扶着她翻过栅栏后,把书包扔给钟大飞。
    钟大飞接过书包,问:你为什么不走正门?
    走正门就不用翻栅栏了。
    谈岁看向他,犹豫许久,低下头。
    钟大飞:我跟厌哥送于双双回家,没想到能遇见你从二楼爬下来。
    谈岁猛地抬头,送于双双回家?
    原来不是来找她的啊。
    是为了送于双双
    她目光黯下去,嘴角轻抿着,说不出的难过。
    钟大飞尴尬地发现谈岁情绪更失落了,他抱着书包,手足无措。
    黎厌听见钟大飞的话,本无意解释,可看到女孩失落的神情,还是忍不住说:送她回家是借口,来找你才是目的。
    谈岁有些意外,眼底涌现惊喜,不禁问:真的吗?
    嗯。
    听见黎厌的话,钟大飞开心到飞起。
    太好了,于双双不是嫂子,于双双才没机会呢!
    就知道厌哥不会这么饥不择食。
    谈岁回头看着别墅的一楼,一楼正对着这里的是厨房,开着一扇窗。
    虽然于双双从不进厨房做饭,但还是早点离开这里才能安心。
    黎厌扶正自己被扯歪的外套,视线不意扫到谈岁身上。
    女孩穿着薄薄的睡衣,睡衣样式复古,长度未及膝盖,小腿骨肉匀停,足尖染尘,白嫩脚背上缠着的纸十分醒目。
    于是他问:脚怎么了?
    谈岁还没回答他,着急离开,覆上他的手,拉着他往前走。
    她走得慢,却又急着离开,脚腕和脚面都疼着,每一步都走得钻心疼。
    感受到女孩手心沁出汗,黎厌顿足。
    怎么不走了?
    谈岁纳闷地回头看。
    只见黎厌脱去外套放到钟大飞手里。
    他人向她走近,弯腰,一手勾住女孩的小腿,一手绕到女孩身后揽住她薄薄的肩,将她抱起来。
    谈岁只觉头晕目眩,一时难以适应这变化,
    少年身上清冽干净,薄荷一样的气息瞬间占据所有感官。
    她不自觉掐了掐手心,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
    黎厌挑眉,自己走?难道你想慢慢走到明天?
    我不想。谈岁声音哽咽。
    不管你是不是为送于双双而来,我都感谢你带我离开。
    接收到黎厌的眼神示意,钟大飞忙展开黎厌的外套,转眼,外套罩在女孩纤细的腿上。
    盖完他忍不住感叹:厌哥抱的是越来越熟练了。
    走到门卫室时,一辆车驶进小区。
    谈岁瞥见车型,不自觉往黎厌怀里缩了缩,止不住的颤。葱白的手指攥紧他的衣领,捏出了褶皱。
    声音带着鼻音,你不会把我扔下吧?
    ?
    是脚受伤了,又不是脑子。
    黎厌垂眼看了下怀中的人,没吭声。
    谈岁莫名的喊他:黎厌。
    黎厌扯了下嘴角,不得不回答:你又不是垃圾,扔你干什么?
    啊?谈岁微愣。
    低头,撞上她认真的目光,黎厌没再敷衍,不扔你,带你回家。
    他步速加快。
    回家?
    钟大飞跟在后面,完全没注意到前面两人的对话,只顾着全力跟上,累得哼哧哼哧,
    厌哥,你抱着她也走这么快?
    她轻。
    在路边打了辆出租,钟大飞为他俩打开车后门,自己跑到副驾驶。
    黎厌弯腰把谈岁放到后座,自己绕过车尾走到另一侧,拉开车门坐下。
    他轻轻抖了下衬衫,衬衫前濡湿一片,是她的泪。
    黎厌偏头看向身边。
    女孩乖乖坐在那儿,头发很乱,垂着脑袋,哭的无声,滚圆的泪一滴一滴砸在睡裙上。
    她双手交叠,轻颤着,不住的来回搓着,搓红了也不见她停下。
    黎厌收回视线,对钟大飞说:书包给我。
    从钟大飞手里拿回书包,黎厌转而把书包递给谈岁。
    谈岁接过,将书包搁在膝上,双手放在书包表面。
    书包都拦不住吗?
    黎厌皱起眉,不再犹豫,握住她的手,别再搓,都红了。
    啊?女孩茫然抬头,眼神空洞的可怕,后又木楞地点了点头,乖乖地任他牵着左手,右手却掐着手心。
    她的手很凉,黎厌忍不住握紧了些。
    出租途径钟大飞家停了一下,
    钟大飞下车,走前绕到黎厌这边的车门,等他摇下车窗,才问:厌哥,小明星今天怎么这么乖?路上一句话都不说。
    可能心情不好吧。
    抵达黎厌家,黎厌扫码付完钱下车,刚走到车尾,谈岁就自己打开车门,走下来。
    一瘸一瘸的往前走,走了两步想起黎厌,又回头看。
    谈岁眼睛跟兔子似的,红通通,等黎厌过来,伸手攥住黎厌的衣袖,黎厌。
    女孩声音很轻,可怜兮兮的。
    像有片羽毛划过心头,黎厌脚步一顿,怎么了?
    谈岁摇摇头,眼眶湿润。
    只是想谢谢你。
    她憋回泪,哽咽:我请你吃饭吧。
    黎厌微怔,等你伤好,再请。
    好。谈岁弯唇笑了。
    答应就好。
    黎厌拿过谈岁的书包,双肩背好,又要抱她。
    谈岁摇摇头,书包很重,你背书包就好了。
    黎厌认真听她说完,二话不说,俯身直接将她抱起。
    他垂眼,看女孩因惊愕而薄唇微张,缓声道:你轻,我抱得动。
    女孩不安地蜷缩起手指,闷闷地嗯了声。
    黎厌带她去了小区内的诊所。
    诊所里一个五岁小男孩在做雾化,即将结束时黎厌抱着谈岁走进来,小男孩瞧得眼睛都亮了。
    雾化结束后,赶紧伸手扯妈妈的袖子,说:妈妈,我也要抱。
    男孩妈妈嫌弃,你是咳嗽,又不是走不了。
    黎厌将谈岁放在诊所凳子上,对那小男孩说:这位姐姐脚受伤了。
    男孩妈妈:就是,人家脚受伤了才需要抱,你又没有。
    小男孩哇地一声哭了,嗓门大,哭得惨,撕心裂肺。
    谈岁从兜里摸出一袋彩虹糖,慢吞吞走到男孩面前,小朋友,吃糖。
    男孩揉揉眼睛,盯着她,又扭头看看妈妈,没接。
    妈妈说过,不能随便收陌生人的东西。
    谈岁柔声问:小朋友,你生病,妈妈是不是一直在照顾你?
    男孩点头,是的。
    来看病,你妈妈陪着你。生病,妈妈照顾你。多好。你看我,受伤了只能自己来诊所,多可怜。谈岁委屈撇嘴,说话时内心却毫无波澜。
    她在孤儿院长大,院长嬷嬷精力有限,不可能每个人都照顾到。
    习惯了一个人。
    陪这个字,于她而言,太重。
    小男孩歪着脑袋,你没有自己一个人来,那个哥哥抱你来的。
    也是。谈岁回头偷偷看了黎厌两秒,心中忽觉温暖。
    男孩妈妈腰酸背痛,向谈岁抱怨,昨儿孩子感冒加重,咳嗽一宿,一整晚全家没睡好。白天又赶着去上班,下班就带他来看病。忙死了。
    谈岁抿唇,可是,你这样说,万一他下次为了你能抱他,故意伤害自己呢?
    男孩妈妈愣了。
    她刚刚说,脚受伤才需要抱。
    黎厌走过来,把谈岁的彩虹糖塞到小男孩手里,扶着她退回凳子上。
    他不悦,冷声道:自己受着伤,还多管闲事。
    是你把他惹哭的。
    第37章 总该哄一哄
    身边没了声音,谈岁偏头看向黎厌,却见少年神色冷冰冰的,面上不见笑意。
    他总寒着脸,但并不一定就是生气。可这一刻,谈岁感觉,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她攀上黎厌的袖子,手指捏着他袖沿,我没说错啊。你生气了?
    黎厌气结,看着女孩葱白的指尖,没说话。
    他不说话,谈岁的心里更没底了,捏他袖子的手更用劲了,生怕他太生气就把她一个人扔这儿了。
    女孩不安的抿紧唇,小心翼翼地说: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黎厌愣住,眼神缓下来,你没有错。
    我只是,看到男孩看病有人陪,妒忌。
    看到男孩撒娇求抱,羡慕。
    人,确实是我惹哭的。
    谈岁还是紧张,盯着黎厌没撒手。
    黎厌只好说:是我惹哭的,我没生气。你做的对,小孩哭,总该哄一哄,不然嗓子越哭越哑怎么办?
    他说的认真,谈岁所有的紧张烟消云散,她抿唇点头,泛红的眼眶涌泪。
    医生又给小男孩开了些药,小男孩看着那一包包刚被叠起来的白药丸,脸都皱成了一团。
    谈岁好笑地看着,说:好好吃药,才好得快哦。
    小男孩苦着脸,离开时经过黎厌身边,停下来,鬼头鬼脑的对黎厌说:是你把我惹哭的。
    黎厌寒下脸,男孩子,你还哭?好意思?
    小男孩冲他扮鬼脸,理直气也壮,我是小孩。
    黎厌挥了挥拳头,凶巴巴地威胁,正好,我就爱打小孩。
    小男孩压根没想到上一秒还在哄人的哥哥会来这一出,顿时吓得呆了。
    直到医生来给谈岁瞧伤时,小男孩才反应过来,哇地哭了出来。
    又哭了。
    黎厌和谈岁面面相觑。
    小男孩的妈妈走出老远,听到男孩的哭声,才发现孩子没跟上来,便折回来抱起孩子。
    伤口处理完,黎厌扶着谈岁回家。
    走上三层台阶,打开楼下的推拉门。往里走是可供住户休息的大厅,墙壁挂有山水画,四角一张圆桌分别配三个凳子,走过大厅,往左拐是电梯。
    凭印象,谈岁摁了十八层。
    黎厌摁亮二十层的按钮,低头说:记住没,是二十层。
    他清越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谈岁愣了下,呆呆地哦了声。
    原来是二十层啊,记住了。
    门是密码锁,黎厌单手扶着谈岁,抽出另一只手准备去按密码,刚输完两个数字,手又收回。
    对谈岁说:密码是000203。
    谈岁忙输入密码。
    待门打开,黎厌弯腰从鞋架上拿下一双女式拖鞋,放在谈岁脚边,问:密码记住没?
    谈岁再三强调,我没记住。
    真的没记住。
    她会感谢他收留自己,绝对不会有意去记入门密码。
    说完,谈岁拍拍胸脯,你放心好了。
    就六个数字,没记住还感到很光荣吗?
    黎厌垂眼看她,我放心什么?
    谈岁:?
    须臾,想明白谈岁的意思,黎厌叹气,说:你是偷偷逃出来的,家还回得去吗?既然回不去,就在我家待着吧。
    他自问自答,心里早有了判断,完全不用给谈岁回答的时间。
    说完,他视线又落在谈岁的腿上,满身狼狈更不用说,只是这旧伤未好,怎么又添了新伤?
    我就没打算回去。衣服我都带好了,你看。谈岁炫耀自己聪明似的拍了拍鼓囊囊的书包,话里满是高兴。
    黎厌哽了半晌,心中酸涩,违心地夸,有先见之明。
    他又重复了一遍密码,不厌其烦地问:记住了吗?
    谈岁乖乖重复一遍,用力点头。
    女孩眼中泛着泪光,雾蒙蒙的,像是哭过好长时间。眼是肿的,眼眶周围红红的,即便是笑着,却仍像藏着泪。
    让人又心疼又无奈。
    谈岁手撑着墙壁,穿上拖鞋,弯唇笑说:谢谢你。
    黎厌从她身上别开目光,真想谢我,就早点好,请我吃饭。
    好!
    她不准备给黎厌添麻烦,便自己一个人单脚往沙发那儿跳。
    短短一程路,走的慢,整个客厅都回响着谈岁的蹦跶声。
    黎厌在玄关看着谈岁一蹦一蹦的动作,手扶上额头。
    客厅电视旁有两个香薰蜡烛,
    谈岁把书包放在蜡烛旁,翻出另一套睡衣,想去洗澡。
    主卧独卫响起哗啦啦的水声,谈岁抱着睡衣等在主卧门口。
    过了一会儿,黎厌走出来。
    我可以去洗澡吗? 谈岁说着,抬头。
    少年穿着深蓝家居服,睡衣宽松,V领。锁骨半现,乳白灯光下肤色偏冷。
    他头发未吹,发梢还在滴水,水珠一滴一滴砸到睡衣里。
    谈岁忙别过头,你要不要吹一下头发?这样容易感冒。
    黎厌往客厅走。
    谈岁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唠叨:晚上洗头不吹头发,脑子容易进水。你不吹头发吗?
    黎厌漫不经心,你觉得,我会脑子进水?
    他不惯用吹风机。
    这玩意儿太麻烦,他头发短,很快就能干。
    谈岁仔细思索片刻,认真点头。
    显然,她对这句话坚信不疑。
    黎厌偏就懒得吹,少爷心性起,他绕过谈岁,坐到沙发上,摁开电视机。
    正好是科普频道。
    谈岁盯着脚尖,叹气。
    黎厌偏头看向满脸写着无奈的谈岁,视线不经意扫到女孩泛红的耳廓,微一愣,道:你去洗澡吧,注意伤口不能见水。
    好。谈岁乖乖往浴室走去。
    看着女孩往浴室跳,黎厌扔了遥控器,起身快步走过去扶她。
    胳膊一紧,谈岁低头,看到少年细白的手,我自己可以的。
    黎厌挑眉,争取再摔一遍,往诊所跑?
    谈岁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她才不想。
    借着黎厌的力,谈岁稳稳地往浴室靠近,快到跟前,她扭头,说:谢谢。
    黎厌舌尖扫过上颚,咬牙切齿,你再说一句谢谢,我就把你扔出去。
    女孩不说话了,目光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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