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前夫和前前夫

    阿川刚回过神来，衣袖便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拿住。眼前这一脸欣喜的少年不就是城隍殿上为其仗义执言的高颜和么。
    “原来是高公子阿。”阿川故意看了看抓住自己袖子的手，说道。少年的脸微微一红，松开手说道：“其他人都说你要做城隍夫人了。城隍府实在森严，也不容我多问，我还想着明日再去打探呢.....哎，你怎么穿着阴差的差服，城隍夫人不是这个装扮吧。”
    “谢谢高公子挂念，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我与城隍君的婚书已解，还得赐做了惩恶司的一名鬼差，今日才刚刚报道。”阿川微笑解释道。
    “你没嫁，还当鬼差了？太好了...哈哈，我是说你当鬼差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是同僚啦！”少年眉开眼笑道。
    “同僚？”
    “对呀。我前些日子考中了城隍监察司的文书一职，三等刀笔吏，明日就正式去报道了。这不，今日先搬过来。”高颜和扬了扬手中的官册说道。
    哦，原来方判官说新招的文书就是他呀，年纪轻轻倒是厉害。
    “是么，那恭喜高公子了。”阿川应道。
    “哎，你别高公子高公子地叫我了，既然以后都是同僚，你叫我颜和就行。”少年继续说道：“对了，你住哪儿啊？”
    住哪儿？阿川抬眼寻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乌卮在一棟小楼的二楼徘徊，便指了指说道：“应该就在那里。”
    “要不要这么巧，我就住你隔壁！走吧，咱一起过去！”高颜和兴高采烈地拉起阿川的衣袖便走。
    “那个，高公子......哦不，颜和......你生前先生肯定教过男女有别，七岁不同席，非礼勿动之类的吧。你看你这大街上就这样拉着我一个未出嫁的女鬼，不妥吧？”阿川好言相劝道。
    “哎呀，死都死了，还讲那些迂腐的条条框框做甚。你放心，我对你绝没有他们那些下流心思。我一个人在这地府孤伶伶久了，难得遇到一个有些瓜葛的人。虽然我已是你前夫，不对，应该是前前夫......但我见你心里总生出一股亲近之感。若论阳寿，我还比你小两岁呢，你就当黄泉之下多认了个弟弟，好不好？”少年坦诚又撒娇的样子，一时让见惯了人世丑恶的阿川有些动容。只是‘弟弟’一词，忽让她想起凡世的阿符，无奈自己最终还是食言，没能带阿符离开豺狼窝。想到此，阿川本来变软的眼神又覆上一丝阴翳，应道：“我不想多认弟弟。”
    高颜和不以为意地说道：“行，那至少是同僚没错吧。同僚，咱赶紧去看住处才是正经。”
    两人走到小楼门口，向看门人报了名字，便顺利进去，进去才发现，小楼里面回环走廊，几进几出倒是不小，还有些其他鬼差打扮的人出入其中。两人走到二楼，高颜和还真是住在阿川隔壁。
    阿川推开自己的房门，乌卮便迫不及待地飞进去，四处闲转。屋子古朴干净，就是，，空荡荡的。
    不过，都做鬼了，能需要什么呢，阿川心里暗暗自嘲道。忽然高颜和从隔壁蹿了过来，溜达了一圈说道：“哎，还是你这屋子好，后面还有个小露台，可以喝酒纳凉，好像还可以望见城隍府呢。”
    “阿四阿五，把箱子抬到这间来。”高颜和又冲外边喊了一声，便有两个人抬了箱子进来。
    “高......颜和，你这是？”阿川惊诧道。
    “我就知道，你这个新鬼，什么也没准备。正好，我让人搬来了很多家当，匀给你一些。”高颜和转身给了那两人一些银钱打发他们走了。
    “他们是一些孤鬼，平时也无家人烧钱。我让他们帮我搬些东西，正好给他们一些银钱。”高颜和一边打开箱子拿出一套茶具，一边继续解释道：“这里面主要是一些床帏被褥，茶具花瓶，都是新的，款式看着还不错，你先将就用着，若不喜欢以后慢慢换”
    “阴间还需用到这些？”阿川问道。
    “当然啦。虽然在地府你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也不会再死一回。但日子都是自己的，阴间过日子也是过。你是个新鬼，什么都不懂正常，还好碰见我这么个老鬼带带你。”高颜和解释道。
    “哦......那我也不能白收你这么多东西，以后我会还你。”阿川说道。
    “都说了不用客气。同僚之间互助是应该的。而且其实，这些东西也算是你的。咱俩冥婚的时候，我家烧了很多套家当给我们，我用到投胎也用不完，你就安心拿着吧。你床榻在哪间，我帮你把这床帏挂上。”高颜和抱起一床床帏说道。
    “那，那边......”
    “哎，你明天去应卯的时候叫上我。监察司的路我还不太熟，到时候借你的乌卮一用。“
    “好......”
    次日，报时的声音刚从楼下传过，阿川便简单梳洗出门，想起高颜和便随手敲了敲他的房门，竟没人应答。
    “高颜和，你起了吗？”阿川唤了几声，还是没人回应。见窗子开着，阿川便让乌卮飞进去看看。不消一会儿，高颜和的房门便开了，乌卮竟衔着高颜和的后衣领将他提溜出来了。少年睡眼惺忪地也不反抗，任乌卮一路提着。
    送走了高颜和，阿川径自去练功夫房里练功。期间黑无常过来指点了几句又匆匆离开办案去了。不知不觉，滴漏已满，咯噔一声便倒转过来。狰狞的厌柞泛着青光咆哮而出，似乎闻到了阿川的气息，在铁链的束缚下躁动着。
    虽然师父嘱咐过，这两日刚开始练习，可以不必马上试着去换锁，阿川却想试探试探厌柞的实力，以便制定策略。如此想着，阿川握住铁棍，正面冲向厌柞的面门，那厌柞抬手来挡，她却是虚晃一招，闪到背后朝其脖颈猛地一棍下去。厌柞只是踉跄两步，受伤不大。看来这恶鬼的反应虽不快，但是皮糙肉厚，耐打得很，寻常人的薄弱之处并不适用于它。
    厌柞吃痛之下怒火中烧，反身扑来，阿川侧过身使出铁链缠住了厌柞的两只手，怎奈力量对比悬殊，阿川正欲抽身而去，却脚下一紧。她低头一看，厌柞竟然有第三只手！这手比起另外被锁住的两只瘦小很多，但也力道十足，用力一甩，阿川便被猛地摔落在地，反复几次。阿川剧痛之下，一时四肢动弹不了。而厌柞那两只被缠着铁链的手顺势就要砸下来。
    糟糕，乌卮还没回来，来不及向师父求救。
    阿川闭上眼，准备硬扛下这一击。然而她才感觉到些许拳风吹开差帽，自己便被人一把抱起。师父来了？阿川睁眼一看。
    竟是，城隍君？
    “小心！”阿川看着他身后的厌柞惊呼出声，而几乎同时那厌柞已一动不动，似被定格住了。
    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这位差点成为自己夫君的城隍爷。眉目深邃，唇薄面白，忽略他一身逼人的冷峻之气，倒真是一副好皮相。
    “遇危急没用乌卮唤你师父来救，你这是着急寻死么？”城隍爷开口责问道。
    “乌卮，借人用了还没回来。”阿川避开他的眼低声说道。
    “阿川，放衙啦，一起回去吧！”高颜和忽然推门进来，看见有男子竟抱着长发散落的阿川，便着急喊道：“阿川，有人调戏你？！”
    城隍爷闻声回头，冷峻的神色立马被高颜和认出。
    “前夫？！”少年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