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页

    莹莹闪烁的触手轻轻搭在了门扉之上。吱呀一声。
    房间里没有任何自然光源，吊灯也没有一盏亮起。然而随着横滨的靠近，桌后的人却自然而然地显现出来，像是终于揭开罩布的棺木，即使融于黑暗，也在湿润的土壤中格格不入。
    太宰治。
    他出奇的消瘦，苍白的面色让那双眼睛更显灰暗深邃，浓密的眼睫像是沾满了雨水的鸦羽，沉沉地向下坠落。端坐在桌后的他，犹如遍览闹剧的冷漠观众，即使微微向前倾身，似乎也对看到的东西不是那么感兴趣。
    横滨站在他面前，微微低头去看他。它本身自带着霓虹般的流光，却没有一寸映到对方身上。名为太宰治的个体像是一个黑洞，将所有光芒与情绪尽数收敛吸纳，不流半分。
    横滨看着他，他看着桌面。那里摆着一本书。他的指尖轻轻搭在封面上，因此一切都静止了。
    “……原来如此，”横滨说，“是特异点。人间失格真是有趣的能力。”
    横崎幸弥同样望着许久不曾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故人。明明已经特意隔离了记忆，复杂的情绪却依然在他的胸膛翻涌。他和太宰治是如出一辙的胆小鬼，不敢去面对那些破碎的、痛苦的、迷惘的曾经。
    “是我的错，”他说，“我给他看了太多不该看的。我给了他俯视众生的权利，让他步入了不再属于人类的领域，彻底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你的错，是作者的错（低头）
    前半部分是不是还挺甜的……
    我真的很喜欢他们每一个人，导致幸弥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我才是罪大恶极（抹脸
    ↓
    隔壁上夹子了，我疯狂流汗……这个收藏量增长得也太恐怖了吧！！我都傻掉了，瑟瑟发抖，我真的没有想到……心情太复杂了，而且上了榜单有更新字数要求，希望我，能写完（闭眼
    以及，因为回评太多我又进入了无法回评的阶段，我们明天……明天努力回。
    第六十四章 未来
    “是我的错，”他说，“我给他看了太多不该看的。我给了他俯视众生的权利，让他步入了不再属于人类的领域，彻底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横滨没有理会他的自白，将触手搭在了书的边沿。刹那间，无数个细小的光点自书向外扩散。它们并非稳定不动，而是令人晕眩地交错盘旋。犹如人类仰望了不属于他们的夜空，这些明灭闪烁的色彩，已经足以将普通人逼疯。
    而太宰治只是坐在那里，任由视野塞满难以处理的信息。他一个一个地翻阅着平行世界，跨过变为吸血鬼的芥川龙之介，走过被白鲸毁灭的横滨残骸，路过成为了猎犬的中岛敦，终于颇感兴趣地翻阅起来。实验，手术，猎犬小队其他人的异能，一切都是摊开的书，干脆利落地展现在他面前。
    “福地源一郎……”他笑了笑，“我明白了。有森先生那样的师兄已经够头疼的了吧，福泽社长真辛苦。”
    没有人回应他，但有个小小的光点主动撞了上来。其中是名为永井荷风的青年与他的老师福地樱痴一同写作的场景，偶尔福泽谕吉也会带着学生上门，与他们一起饮酒。太宰治沉默地看着，半晌，无奈地吐了口气。
    “我对他们的纠葛不感兴趣，”太宰治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慢慢走到金属装甲隔离的窗边，“军警也好，组合也好，死屋之鼠也好，天人五衰也好……知道或者不知道，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
    “横滨会如何，我也不怎么在意。”
    他将窗户打开了一个极其细小的，只能透出一线光明的缝隙，微笑着说道。
    “我想要的，唯有毫无负担，没有意识的死亡。”
    “只是这么微小的愿望……都没办法实现，你可真弱啊。”
    “……”
    撒谎。
    八百兆亿个平行世界里，唯有如此，织田作之助才能活下来。杀死森鸥外也好，提前解决mimic也好，甚至阴差阳错发动了第四次大战也好……唯有如此，想要寻死却要挣扎着夺权，献出一切却再也无法靠近朋友，把控着书直到书的守护者觉醒……
    他是一个卑劣的，不配为人的怪物。
    “这样的我，不需要任何拯救。”
    “反而是你……大概被那家伙隐约察觉了吧。”
    “杀了他如何？”
    他说得十分轻易，没有人怀疑他是否能做到。
    “……”
    “这样宽容的态度是不行的哟……”
    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挑明过任何事。但太宰治的语气，无疑是作为一个带领者，一个领导者，一个父亲，去教育、引导另一个存在。
    横崎幸弥望着他，无数道视线望着他们。
    “……怎么了吗？”太宰治突兀地止住了声音。
    “对不起……”横崎幸弥代替无法回答的自己说，“我被其他亵渎的存在发现了。”
    他慢慢闭上眼睛。
    “我一度非常憎恨你。自说自话着就替我做出了决定，扭曲自己的灵魂和那家伙做交易，换取在我身上留下字迹的资格。”
    “在努力这一点上，你也能去试着做个小说家了。”
    “我无法理解你在想什么。我也无法理解其他人在想什么。‘如果仅有一人可以获得幸福，不会是我，很抱歉，也永远不会是你’，我相信这是一句真切的诅咒和祝福。你指望我放弃为人的资格，这样就可以永远幸福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