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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宝儿当即紧咬着唇,片刻后,复又立马梗着脖子强自挤出了两滴眼泪咬牙切齿一鼓作气道:“打便打,要打便一口气打死了我罢,我上月白干了一个月的活,一日假未请,派活的倒是一个二个,一十个二十个的派,没日没夜的将人当牛当马的使唤着,可到了发钱的时候却一个个提着裤腰带转眼跑没影了,怎么着,哪个黑心腌臜货竟连个跑腿小儿的月钱都敢卷,爷不去将那贪墨银钱的臭狗屎打死,反倒是要将我这个无辜小儿打死,打死便打死了罢,横竖,每个人干活都有钱领,唯有我元宝儿干了活却四处领不到钱,日日挨罚挨打挨冤挨骂便也罢了,如今却连个糊口的月钱都不给了,要钱没钱,要尊严没尊严,活得还不如猪狗自在,爷今儿个一板子打死了我,倒得了个自在!”
    话说元宝儿梗着脖子扯着嗓子一字一句大声嚷嚷着。
    声音越嚷越大。
    边嚷边哭,边嚷边叫。
    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起先还有些愤愤不平,说到最后,细数这个把月来的所有委屈和迫害,顿时悲愤和哀怨顿从胸腔滋滋而生。
    说到最后,只见那元宝儿只一边淌着泪,一边扯着嗓子嗷嗷道:“命虽小,钱为大,横竖不给我发钱,日后休想我干活,我一日活儿也不会干,半日活儿也不干,要么将我给打死,要么将我的月钱还了我。”
    说到最后,只见那元宝儿朝着地上便是一躺,只一边抹泪,一边蹬脚,竟当众耍起横来了。
    两个婆子要来扯他,被元宝儿一脚踹了走道:“老货,敢拽小爷!起开!”
    一人要来扯他的手,便被元宝儿张开五指朝着手背上狠挠了一把,一时疼得那老婆子“哎哟喂,俺的个娘呢,俺的一把老骨头给你拧断了呢”。
    只见那元宝儿躺在地上,有人来抓他时,他便跟个泥鳅似的,四下滑溜着,又跟只小龙虾似的张牙舞爪着,以一敌二,是扰得两个婆子被踹被挠了几脚几下,却压根近不了他的身。
    眼前的这一幕活比大街上耍杂耍的还要厉害生动,一时瞧得屋里屋外各个瞪大了双眼,瞧得所有人一脸目瞪口呆。
    眼看着整个屋子要被他一人给掀了。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砰”地一声,伍天覃抬手便朝着桌子上用力一拍,瞬间整个屋子里头一震。
    那屋子中央二老一小的猴把戏这才齐齐停了下来。
    两个婆子眼尖,立马忍痛怒骂的退了下去。
    二人一走,便见那元宝儿一人直挺挺的躺在了屋子中央,忽而躺尸似的,一动不动了。
    伍天覃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在地上一顿乱滚,以一敌二的,破罐子破摔的小儿,一时微微板起了脸。
    半晌,忽又见他拧着眉头,不由抬手朝着太阳穴,朝着耳朵里挠了去。
    那小儿一口一个钱钱钱的,落到了伍天覃耳朵里,只有满耳朵的钱钱钱。
    他一边哭一边叫,一边踢一边踹,竟还跑到地上乱滚着,简直比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来得刺耳磨人。
    平白叫人头疼得厉害。
    伍天覃只觉得太阳穴滋滋滋的直乱跳着。
    这样想着,伍天覃只阴着一张脸从椅子上起了身,一步一步走到了屋子中央,走到了那元宝儿跟前,居高临下的将人死死盯着。
    只见此时的元宝儿大闹一场后,这会儿浑身凌乱不堪,脚上的靴子踹飞了一只,一只歪歪斜斜的套在脚上,一只连裹脚布都踹飞了,因在地上乱滚了几遭,浑身灰尘,衣襟歪斜,头发半落,整个疯婆子似的。
    尤其是脸上,沾满了污垢灰尘,一张白白净净,如同瓷器似的小脸成了块破瓦砾了,肮脏不堪。
    见伍天覃过来,元宝儿便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既不像刚刚那样乱滚挣扎了,也不像刚刚那样哭哭啼啼,乱吼乱叫了,只紧闭着双眼,一声不吭的躺在那里,如同一具尸体似的,一副悉听尊便,任人宰割的模样。
    伍天覃面无表情的将人盯着,恨不得将人一把踩死了了事,良久良久,却是忽而抬脚朝着元宝儿腿上便是一脚踹了去,而后微微眯着眼冲着脚下这具躺尸微微咬牙道:“好个混账狗东西,爷竟不知你还是个大无赖,还有着这样一身好本事。”
    伍天覃淡淡讽刺着。
    语气里头却又似乎透着一丝咬牙切齿,恼恨又无奈的味道。
    只觉得这小儿就是坨臭狗屎,踩罢,嫌脏,不踩罢,嫌臭,真真是恨不得将人一板子打死了了事。
    话一落,便见那伍天覃揉了揉脑门,最终冷哼一声道:“有本事你今儿个便在此处躺上一日。”
    说完,伍天覃忽而将扇子一撑,打开了,伍天覃扫了脚下那小儿一眼,目光一抬,只一边飞速摇着扇子一边远远朝着对面问玉脸上问去道:“究竟怎么回事,你来说。”
    第53章
    问玉想了想,便立马将府里怎么派发月钱的一应流程详细禀出,道:“禀主子,院里每月是在当月月末或者下月月初时上报各个院子里头的月钱细则,然后每月月中派发上月的月钱,因元宝儿是上月月中派到咱们这个院子里来的,按照往日里的规矩,若是他是十五后来的,那么他的月钱便多由原处派发,若是十五前来的,便多由后来的地方派发。”
    说到这里,问玉便远远地朝着直挺挺的躺在那儿那具生无可恋的躺尸上看了一眼,半晌,不由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早会儿元宝儿到我这来领取月钱,不过元宝儿的月钱打从常胜那儿走,可昨儿个常胜告假了,我便以为他的月钱被同屋的人代领走了,便要他向同屋子的长寅发问,许是他问了长寅,常胜那里并没有他月钱的动向,又跑到了他原来当差的厨房那头发问了,想来厨房那里也没他月钱的着落,便以为他的月钱被哪个贪墨了去罢,这才气得撂挑子不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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