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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岑出门,去向杨三交代调养的药方,梁鹂将手中的“请柬”,轻轻地交叠起来,然后走到殷予怀面前,郑重地递给了他。
    她弯着眸,认真说道:“这可是我和颓玉大婚的第一份请柬。”
    殷予怀望着梁鹂的眸,许久,轻轻地勾出了一抹笑意:“是在下的荣幸。”
    临走之际,殷予怀将梁鹂送到门前时,梁鹂轻轻转身:“身体要紧,公子不必相送了。”
    此时殷予怀恰还在房门之中,梁鹂在房门之外,两人之间,隔着一道长长的门槛。
    殷予怀没有推辞,只是温柔笑笑:“梁小姐听过一句话吗?”
    梁鹂背着手:“嗯?”
    殷予怀望着梁鹂的眸,轻笑着说道:“只许梁小姐放火,不许殷某放灯。嗯,梁小姐?”
    此时暮色恰好,晚间的光缓缓地映出两人修长的影。
    梁鹂望向殷予怀,沉默了一瞬,随后轻而温柔地唤了一声:“殷予怀。”
    在夕阳的暮色之中,修长的影慢慢地止住,一瞬间,世间的风都恍若静止了。
    殷予怀望着梁鹂,眼眸轻柔地,像是用尽了毕生的温柔和祝福。
    他唇微微扬起,在暖光消失的最后一瞬间,轻声唤出了那个名字:“梁鹂。”
    夕阳最后的光里,是殷予怀长身玉立的身影。
    *
    门关上那一刹那,一切都变了。
    殷予怀原本温柔的眸,逐渐破开毫无波澜的表象。
    几乎是一刻都站立不住,他直接跌倒在地,双膝狠狠地跪下。
    “呕——”
    被血呛住的嗓子开始呜咽,他不住地咳嗽着,云白的衣裳,都被淡黑的血弄脏了。
    身体无力,双膝也支撑不住,他卧倒在地上,不自觉蜷曲起身子。
    他耳边开始倒映那一声。
    “殷予怀——”
    她站在夕阳的光之中,轻轻地对他弯起眼眸,温柔地唤他。
    “殷予怀。”
    殷予怀垂上眸,眼眸中的泪,和地上的血混在一起。
    那是,他的鹂鹂啊。
    浑身恍若针刺的痛意,浑然不及心中半分。
    殷予怀涣散着眼眸,眼眸缓缓淌着泪,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向着书桌旁爬起,不知用了多久,才堪堪拿起爬起来,拿住那张“请柬”的那一刻,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砰”地一声砸到地上。
    他护住那张请柬,但是身上的血还是不可避免地染在了上面。
    殷予怀眼眸模糊,却还是笑了。
    他摊开那张“请柬”,手颤抖地触摸着上面的字,最后将那张“请柬”紧紧地抱在怀中。
    鹂鹂没有死。
    他的鹂鹂,没有死。
    “哈——哈——”他笑着,却恍若在哭。
    只是,以后不再是他的鹂鹂了。
    但是,那又怎样呢?
    只要她还活在这世间,只要她还活着,他还能有什么奢望呢。
    殷予怀颤抖着眸,紧紧地抱住怀中的“请柬”。
    那道轻柔的声音又开始回荡在他耳边。
    “殷予怀——”
    *
    对于殷予怀而言,原本失去霜鹂后的每一天,都应该是很寻常的一天。
    直到那天,那个白衣女子又撞了上来。
    他认识她,她名为霜萋萋。
    看见他,霜萋萋像是看见了救星,跪在他身前,求他救救她。
    霜萋萋一遍扯着殷予怀的衣衫,一遍焦急地向后望,慌乱地说着:“公子救救小女子吧,求求公子,救救小女子吧。那个梁鹂,就是个疯子,就是个疯子——”
    见他不应答,霜萋萋急迫了起来,直接抱住殷予怀的腿,撕心裂肺地喊着:“公子,再被那个疯子抓回去,萋萋会死的,会死的——”她惊恐着眸,开始撕扯自己的衣衫:“公子想要什么,萋萋都可以给,什么都...”
    殷予怀蹙眉看着,随后向着杨三看了一眼。
    就在杨三将人拉开的那一瞬,霜萋萋尖叫着说:“公子,我什么都知道,梁鹂的一切,我都知道,公子不要被她哄骗了。她骗人,骗人,前些日子她根本不在幽州,是她的一个婢女一直在扮做她,她又同那年被寨子中的拐去一般——她就是一个疯子——自从她改名之后,就疯了,公子,公子,不要被那个疯子哄骗——”
    原本准备离开的殷予怀听见那一句,手轻轻顿住,他转身,眼眸之中多了一丝沉重,直接掐住了霜萋萋的下巴,一字一句道:“改名?”
    霜萋萋忙点头:“是,是,那个疯子,以前不叫梁鹂,我都听奶娘说了,她以前姓霜,霜,和我一个霜,就是因为她姓霜,奶娘才让我姓霜的——说,说,那个疯子以前叫霜鹂——”
    殷予怀掐住霜萋萋的手顿时松开,有些摇晃地起身,望向杨三:“带回去。”
    霜萋萋还想说什么,就被杨三一手打晕。
    殷予怀有些站立不住,愣愣地滑下身子,坐在墙边。
    梁鹂,霜鹂,鹂鹂...
    梁鹂,就是霜鹂。
    他的鹂鹂,还活着。
    他眸有些颤抖,害怕这是一场梦。
    虽然鹂鹂从来不会入他的梦,但是,但是,如若是一场梦呢。
    不能,不能是梦。
    殷予怀拿起墙边的尖石头,狠狠地刺入手腕,直到鲜血流出,淋漓的痛意传来的那一刻,殷予怀能放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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