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能做的事

    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要去救来月，等收拾好行李，露蒂丝才发现其实自己什么想法都没有。
    说白了，自己和来月的关系真的有好到可以不顾危险去救他吗？
    虽然是从入学时就熟悉起来的朋友……损友。
    一起吃吃喝喝到还没什么，偶尔互相之间借借钱，去朋友家里玩之类的，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狐朋狗友。
    如果他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故，露蒂丝觉得自己或许会惋惜个几分钟，然后抛在脑后，开开心心地过自己的生活。
    大概就是这么淡薄的友情。
    再说，她也只是个无力的omega女生，既没有装甲骑士那种超凡的战斗力，也不像塞里弗米斯特一样，是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超级财主。
    那么，真的要去吗？
    因为一时热血上头，就跑去危险的地方。
    这种蠢事她以前想都不敢想。
    【唔唔唔——】露蒂丝看着小小的行李箱，坐在床边，一时犹豫不决。
    但要是来月真的死掉的话……和他一样臭味相投的家伙，露蒂丝还没有遇见过。
    要不然，就这么去第二都市看一下，实在无能为力的话就直接回来好了。
    真的有危险就报个警之类的。
    也许这样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啊，说起来，小桃学姐不是快回来了？】
    听说她为了攒分数跑到鸟不拉屎的荒原去，那地方连电话都接不通。但露蒂丝还是心怀希望地拨通了桃绮的电话。
    既然是来月的恋人，无论如何她也有权利知道来月的事。
    再加上……就算小桃学姐有点废，好歹也是个骑士，有她陪同的话，发生什么意外事件也能应付……吧？
    “我知道了，你到机场来，我在登机口等你。”
    露蒂丝在电话中结结巴巴地说完事情的经过，对面的人沉默了大概一分钟，随即这么对露蒂丝说。
    “欸？等下，小桃学姐你在机场吗？”
    “嗯，刚下飞机，从北美那边回来。”她的声音中似乎没有任何的动摇：“行李和简易装甲什么的都刚刚带着，不用再回去收拾了，等你过来，我们就直接出发。”
    “等等、等等等等！你都不休息的啊？你知道现在是几点钟吗？现在走的话我们只有坐夜班飞机哦？！”
    “那种事情不重要啦，你买机票了吗？没有的话我帮你一起买了。”
    现在最重要的身处危险的来月对吧？桃绮平静地就像是在说，去一趟学校的便利店。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原本对“去不去”这件事心存犹豫的露蒂丝，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知道了，麻烦小桃学姐帮我买一张最快的机票，我马上就过来。”
    露蒂丝提起行李，用和娇小的身形很不相符的猛烈气势冲出宿舍。
    ◇
    “尾花小姐，我问一下，朱酉宫家没有连接网络吗？”
    在外吃喝玩乐一整天，拎着数不清的购物袋返回住所，来月正要打算在个人主页上po出自拍，好好炫耀一下的时候，突然发现根本链接不到网络。
    电话也打不出去，更别提上网了。
    尾花帮他把东西放到卧室，正在走廊上喝着冰的卖茶，就听见来月这样问。
    “你说……网络信号吗？抱歉，这边的人都有点不知变通，很排斥现代科技啦。别说网络，这里连电视都没有。”
    唯一的对外通讯工具是玄关的拨号电话，你要是需要联系朋友，就去用那个吧。
    尾花苦笑着说。
    “咦……这样生活不会很不便利吗？”
    “大概吧。不过朱酉宫家的人应该觉得无所谓，毕竟经营的是宗教相关的手工业，就算不用网络也能工作。”
    “而且很多亲戚也不住这里啊。”尾花指了指自己：“我就不住这边，自己的公寓在洛中哦。”
    “欸?欸！可是那我要上网怎么办啦？”
    “只有明天找个机会，去市中心的咖啡厅吧。”
    “那……也只能这样了。”
    略感失望的来月退回房中，仔细一想的话，确实如尾花所言。
    朱酉宫家似乎极度厌恶现代科技。
    早就普及的家庭式智能系统就别提了，能够自动开关的门窗什么的，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基本上每一道门就配备了想要的金属钥匙，而所有的钥匙被一把大大的铁环穿起来，据说是被佣人保管着。
    还有就是，空调和电风扇……都没有装备。
    幸好这里的气温还算是凉爽，除了那个放火盆的古怪房间，其他地方都像是隔绝了暑热一样，有种浸入骨髓的寒意。
    “大门晚上八点就会关闭，九点钟会由佣人落锁，如果要外出，请在八点之前回来。”
    尾花善意地提醒着。
    这种规矩来月还不打算去违反。
    只不过，他对尾花话中的某个词语产生了疑问。
    “话说，尾花小姐，yongren（佣人）指的是什么啊？”
    “你不知道吗？就是指住在这个家里，负责家庭杂务，照顾主人的工作的人啊。”
    “用机器不就……啊，忘记了，这边的人不用机器呢。”
    没错，就是这样，所以亲戚们都不来大宅住啊。尾花说。
    “雇佣家政工人的话，会花不少钱吧。不过朱酉宫家应该也不缺这点财力。”回想起空荡荡的庭院，来月继续问道：“那么，有多少人住在本家这边呢？”
    “嗯……我算一下吧，卫士两人，管家兼朱酉宫大人的女佣一人，其余的佣人零零总总五、六个……主人家就只有朱酉宫大人、白面坊主了，最多的时候也不超过十二个。”
    就朱酉宫家的宅邸来说，人数是不相称的可怜。
    “但是到了■■■■的时候会很热闹，那可是整个城市的人都会参加的大型祭典，好好期待吧。”
    “你们一直在说■■■■的，■■■的，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词语，从来月到达的第一天开始，就不停地听人提起。
    宅子里也就罢了，就连在街上，大家的嘴巴里也时不时会冒出这个词语来。
    因为是陌生的语言，他完全猜不出其中的含义。
    “什么？！说了这么久，你完全不知道？清子阿姨都没和你说过？”
    看上去更惊讶的反而是尾花。
    那表情，就像见到不会使用餐具，只用手去拿食物的人一样。
    “服了你了，  我要从什么时候开始说明啊……”
    我尽量说的简单一点，你要仔细听。尾花从隔壁拿了纸笔过来，一边讲解一边在纸上画给他看。
    ◇
    很久很久以前，比坠星之日还要早的古代，在这片土地上有个美丽的公主。
    公主被称为【犀姬】，是个争强好胜又聪明伶俐的孩子，整日拿着弓箭或长刀与人比武。
    她的美貌惊动了出云的神明，于是有一位神化作红色的雉鸡，想要迎娶犀姬。
    然而，在这天的夜晚，公主看见一只从未见过的，色泽鲜艳的雉鸡停在树上的时候，百无聊赖的少女随手抽出一支箭，射穿了雉鸡的胸膛。
    就在此时此刻，神的魂灵从雉鸡的身体中出现了，被区区一介凡夫俗子射杀，神感到十分愤怒，并告知公主即将对这片土地降下神罚。
    公主十分后悔，她祈求神明原谅自己，见公主苦苦哀求，神明说：“如果，你能将这只雉鸡抱到东边那座灯山的山顶，我就原谅你。”
    于是犀姬抱起了雉鸡的遗体，谁知道雉鸡身上红色的羽毛突然化作了火焰，灼烧着公主的皮肤。
    公主并没有因此放开双手，而是咬紧牙关，忍受着被火焰焚烤的痛苦，一步步朝灯山的山顶迈进。
    终于，在天亮之前，她顺利地将雉鸡放回了山顶。
    犀姬的双手和胸膛都被火焰烧的焦黑，神明敬佩她的意志，于是修复好了她的身体，拍拍双翅向天边飞去……
    为了纪念这位公主，因此，这里每一年都会举行名为【闇火祭】的祭典，而在午夜时分，会请一位年轻人扮演犀姬，重演将火焰送往灯山的山顶这段故事。
    而这位年轻人，也就是所谓的【犀姬代】
    ◇
    “怎么样？很有趣的故事吧？”
    尾花小姐的画技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勉强理解故事的意思后，来月反而露出警惕的表情。
    “你们不会真的让我扛着一团火上山吧？那会死人的。”
    “开什么玩笑？！才不会，只是举着火把上山而已啦，就跟那个……奥林匹克运动会差不多。”
    “这样啊……”
    来月看其实似乎对这个故事不是很感冒。
    “照这样讲，你们不是每年都要找个朱酉宫家的omega当犀姬代？”
    “哼，因为那些不过是前夜祭，真正的【闇火祭】是二十年举行一次的，只有这一次才会让朱酉宫家的人做【犀姬代】。”
    而且【犀姬代】这个角色历来都是本地千金小姐们争夺的对象，每年都会掀起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可怕可怕。不仅要出生名门，还要家财万贯，最重要的是，必须得是长相秀丽且气质高雅的美少女。尾花夸张地叹息到，就是二十一世纪后半期，因为实在找不到人出任这一角色，【闇火祭】还停办了一段时间，后来嘛，倒是放款了条件，说什么性别不重要了。
    “哦？已经这个时间了啊。”
    尾花抬手看了看腕表。
    “我就不打扰了，好好休息吧，观光的机会还有很多。如果有需要，就摇响房间的铃，会有佣人来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