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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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将这安排告诉成璧,他虽然说过寸步不离,真到执行时又往后退。
    “不如你们在内室,我候在外室?如果有异常,你就叫我。”
    前桥哭笑不得,道:“不是说得好好的,你怎么怂开了?万一他暗地里对我不利,我又不知道,没法报警,你这贴身守护也起不到效果呀。”
    成璧知她所说有理,还是皱眉:“旁人倒还好说……子昂……”他使劲儿琢磨了一会儿,像是下了挺大决心才答应,“那好吧,我会留下。”
    前桥只当成璧是不愿和人同寝侍奉,但自己根本没有对罗子昂下手的想法,只想提点问题,看他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也懒得解释,任由他纠结去。
    入夜,两人靠在床上等着,一声门响后,奴仆将罗子昂送了进来。
    他着了件轻薄的中衣,赤着双足,身材苗条出挑,行动间带着沐浴后的香风,微湿的乌发挽在背后,本来那张脸就小而妩媚,这下五官被衬得更加精致。
    他先瞅见了床上不自在的成璧,又见前桥乐呵呵地看着自己,原本要宽解腰带的手便放下了,安静地立在一边。
    前桥给他让出一块空床,拍了拍道:“站着做什么?坐过来。”罗子昂便颔首坐下,看着前桥,似乎在等她说话。
    前桥调侃道:“发什么愣?将你送出去几日,连如何侍寝都忘了?”
    罗子昂垂眸解释道:“奴见江公子在,还以为公主有别的事找奴。”说罢,便动手去宽衣解带。
    随着衣领的开解,他锁骨处那道刺青在胸膛上显示出全部轮廓。一枚神秘而妖冶的团花图腾盛放在胸膛,乌黑的墨迹将他皮肤衬得莹白光洁。但也不免有些突兀,让人觉得没有这刺青在身上会更加好看。
    前桥原本乐呵呵地地看美男脱衣,可当罗子昂将全身都露出来后,那份陶醉感立即荡然无存。
    她的微笑慢慢收敛,不知所措地看着那具身体。立即明白了成璧为啥神色纠结,梁穹为啥甘心让贤。
    只见罗子昂胸前两处粉色的凸起处嵌着乳钉,几根细银链从中穿过,和肚脐上一处银饰垂垂地相连,随着他的举动相互碰撞,发出细碎声响。他左侧腰部留着另一处刺青,花纹凌乱,狰狞刺眼,一直延伸至大腿根,纹到泛着粉色的柄物上,那物软垂着,前端缀了一颗莹白的珍珠。
    若单看他这张脸,柔美得像位下凡的仙子,可看他这身体,又惨得像刚刚经历地狱酷刑。
    前桥此刻既没有欣赏的心情,也没有探听消息的打算,魏留仙的性癖已经引发巨大不适——刺青,乳钉,脐钉,甚至还有尿道口那颗珠子,随便一样都让人瞠目,从来未曾想过它们会出现在同一人身上。
    罗子昂还没意识到她心态变化,半卧在床,将柄物抚硬,随着那物充血膨胀,轮廓也渐渐鲜明,肉柄上竟星星点点地埋着五六颗珠,将表皮撑得同陈列柜中的木雕一般凹凸错落。
    前桥实在受不了,将衣服拾起来递给他。罗子昂愣愣地接在手中,见她偏着头不看自己,已经大概猜到原因。
    他无声地穿好衣服,想站起来,又被前桥拦住。
    “你坐着就好。”有了衣物遮挡,那种直面他身体的不适感立即减轻。前桥靠在他旁边,沉声问道:“我记不大清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何事?”
    “你身上这些……”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代称,又怕他敏感多想,道:“你别介意啊,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只是没想到,我以前会对你做这些事……”
    罗子昂用一双长睫美目看着她,又看看成璧,才道:“听庶卿说,公主将许多前事忘了,果真如此。公主不必自责,这不是您做的,您若觉得有碍观瞻,谴奴回去便是。”
    “不不不,我没觉得你碍眼,只是缺少一点心理准备……”
    前桥心道,不是魏留仙做的,难道从青楼买回来时,子昂就这样了?——这会是赵熙衡所谓的“颇有意趣”吗?
    看到成璧浑身不自在,知道他很难接受罗子昂的身体改造,又不想外露情绪。子昂表现得丝毫不在乎,但谁又能把身体残缺给他人观看,当真毫不介意呢?
    想了想,她还是让成璧去外面待着,自己则卧在罗子昂身边,问道:“你也知道我忘了,方便讲讲吗?如果你觉得回忆过去痛苦,那就算了,我不逼迫你。”
    罗子昂倒是豁达:“公主想知道,奴自然会说,也没什么痛苦的——公主可知‘赁奴’一词?”
    前桥摇头,罗子昂解释道:“有人专门物色面容姣好之童男子,加以调教,待滞势后赁与他人使用,便是所谓‘赁奴’。赁期往往以半年为限,这半年客人有权任意处置赁奴,唯一要求是不得使其生病或丧命,待赁期到了,需将赁奴交还放赁人。放赁人联系好下位客人后,再将此赁奴转租,由下位客人处置。
    “遇见公主和乐仪县主前,奴已被转卖过六次,身上痕迹皆是之前客人所留,并非公主所为。”
    “竟有……此等泯灭人性之事……”前桥既震惊又悲哀,这分明就是贩卖性奴,怎样变态的一条产业链,能把一个好好的人祸害成这样?
    难怪成璧说过,罗子昂身价很贵——被多位客人改造过的极品性奴,身价自然高。
    “凡能致钱处,哪有不可为?”罗子昂却像一个旁观者讲述别人的故事,甚至连情绪都没有,看来他早就坦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这份超脱让前桥有些敬佩。
    “你很坚强。我若是你,经历这些,恐怕会有轻生之举。”
    罗子昂垂下眼笑了笑,前桥道:“怎么?”
    “奴想起初见公主时,公主也说过类似的话。您当时问奴,何不自尽了事,非要受此折磨。”
    “哦?”前桥心道,魏留仙还真直言不讳,她就不怕把罗子昂激得真自尽了吗?
    “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奴说,想用这副残躯,去尽头看看。看看若不主动放弃生命,前方到底还有什么在等着。”
    前桥眨眨眼,意识到面前的人与其说是坚强,不如说早已看透生死。
    宁生说子昂无视身外之物,只为自己活着,可活着只为冷眼旁观自己的死亡,这与行尸走肉何异?
    她不知该如何回复,讷讷道:“我当时听到,是什么反应?”
    罗子昂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想到那时场景,便不自觉露出一丝微笑。
    “公主对奴说……‘那你赌对了。未曾想到吧,在尽头等着的不是死亡也不是折磨……是殿下我。’”
    他看着前桥,前桥则呆住。靠,虽然不想承认,但刚才有点被魏留仙帅到。
    ——
    2.
    罗子昂对往事并不回避,前桥好奇心大盛,便与他并肩躺着打听八卦。
    “你是被乐仪介绍给我的,是吗?你们俩是怎么回事?她为何把你介绍给我?”
    罗子昂当真如他所说那般知无不言:“赁奴租期虽然只有半年,但价格昂贵,有能力承担的客人并不好找。在财主未上门时,赁人便找来有潜力的主顾,以次计价,让奴相陪。
    “两年前,奴有幸为县主侍奉枕席。县主听闻奴之遭遇,心怀恻隐,想为奴赎身,赁人却自认奇货可居,张口开出天价。县主在京中财产有限,便将奴引荐于公主陪侍。”
    哦,也就是说,魏留仙的确当了把冤大头,出了四份梁穹嫁妆,解救了乐仪的小情人?既然是魏留仙出的钱,乐仪也没有理由将人要回去,只好由魏留仙将他带到公主府中,加入“气梁穹使奴豪华套餐”。
    先不说魏留仙是不是仗义了一回,就说乐仪把自己用过的男人送给魏留仙,这波操作她就有点接受不了,只能说她们荆国风气太开放了……
    “那你身上这些……都是谁弄的?能租得起你的人,一定身份也不一般吧?”
    罗子昂道:“有国中显贵,也有商人。”他微微拉开领口,看着前桥的反应,见她没有厌恶之色,指着胸口的团花刺青道:“这是第一位客人留下的,一个兴国富商。说奴皮肤白皙,适合刺青,便着人做此印迹。听说这团花图样是‘奉阴婆’的图腾……”
    他还未说完,前桥便惊道:“谁?你说谁?”
    罗子昂道:“奉阴婆,公主听说过吗?兴国人多信奉此教,大荆民间也有信徒。”
    前桥眨眨眼,惊讶到有些不知所措。罗子昂是在自爆吗?他身上纹着兴国国教图腾,和赵熙衡口中手环的出处如出一辙。是赵熙衡设计,让赁人找上乐仪,开出天价,逼迫乐仪求助自己,将罗子昂安插进来吗?
    “是什么时候的事?”
    “六年前,奴十五岁时。”
    那就不对了,六年前赵熙衡也才十六,估计刚回兴国,没道理已经开始谋划这件事。难道只是巧合?
    前桥又想到他身上另一处纹身,问道:“下面那处刺青与这里差异很大,也是什么图腾吗?”
    罗子昂摇头道:“此处原本不是刺青,是烧酸痕迹。赁于第二位客人后,被弄出许多伤,鞭痕已经恢复得几乎看不见了,唯有此处肌理损伤严重,极难复原。其后一位客人便想以刺青盖过,故而不似胸前这处刺青看着舒服。”
    他说着话,将裤子也拉开一些,让前桥伸手触摸小腹一侧的刺青,果然触手处凹凸不平,若没有刺青遮盖,应是巨大的一处伤疤。前桥叹了口气,对他说:“你不必盖着了,我看久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吓人。”
    罗子昂便将所着之物尽数敞开,又指着乳钉道:“这也是第三位客人所为,当时快到归还期,他怕奴入钉后没时间恢复,便央了自己的胞弟转赁。待奴康复,转于其弟之手,又将下体植珠……”
    前桥惊道:“胞弟,是男子?我以为女子才会做这些……”
    罗子昂沉吟一会儿,道:“男子中,也有喜欢被他人后入者。”好家伙,什么奇怪的人都让他遇见了。
    前桥算是听明白了,到最后一位客人时,他又被安装了脐钉和银链,随着他逐渐被改造,身价也越来越高,这时乐仪说要买断,对方便开出价值四份梁穹嫁妆的天价。
    前桥已经可以正视那具身体,伸手触碰乳首的银钉,道:“这么大的刺青和疤痕估计不可逆了,但如果将银链拆下,还是有复原希望的。我将你买下后,为何不教你拆了呢?”
    “公主想让奴拆掉?”
    前桥摇摇头,认真道:“不是我想。如果它们让你觉得屈辱,就拆掉,把那些不堪的回忆交给时间遗忘。但如果你觉得自己没被它们吓退,这些痕迹不会引起你的难过和恐惧,就留下。只要你接受了,旁人也会接受的。”
    罗子昂望着她轻轻笑道:“是。公主当初,也是这样对奴说的。”
    前桥头一回与魏留仙有了高度一致,对着罗子昂也没有那么纠结了。他早就同自己的经历和伤痕和解,旁人的怜悯也好,心疼也罢,都显得多余。
    他扶住已经绵软的柄物,问道:“既然对前事已没了印象,公主可要试试吗?”
    前桥立即脑补出勃起后上面突出的颗粒,虽说内心深处还是有点好奇,但想到成璧就在外面,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罗子昂也不磨她,不要便是不要,他拉开被子将二人盖住,等着前桥继续问他。
    前桥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明庚……这个人你认得吧?”
    罗子昂听她骤然提及此人,微微错愕,点了点头。
    “我看过档案,他最后一次侍寝是同你一起,似乎次日此人就不见了。成璧说他被我秘密处理了,但我毫无印象,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此前对她知无不言的罗子昂突然沉默了。他犹豫许久,道:“不是奴不肯说,而是您若忘了此人,不失为一件好事。”
    “我和他怎么地了?我问成璧,成璧不知道,也问过梁穹,被他打岔打走了,你也神神秘秘不肯说。”
    罗子昂闻言眼睛一瞬,道:“既然如此,奴更不能说了,还请公主体谅。”
    想瞒?呵,罗子昂对现在的世道一无所知,殊不知只要手环在手,甭管什么秘密,底裤都能给你扒下来。
    “子昂啊……”前桥摆弄着他的衣服,诡异地笑了笑:“你知道吗?只要确定了知情者是谁,在我面前,就没有秘密。”
    罗子昂长睫毛眨巴眨巴,像是没听懂,又像无所谓:“既然如此,更不肖奴说了。若公主自行知道,本也不碍事,奴只是不想背后议论他人。”
    前桥盯着他,心中开始琢磨,手环所剩电量不多,到底是满足自己追求八卦的心理,查看隐藏剧情,还是留给诱荷,等着听她的日常播报呢?
    ——
    所以大家是想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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