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第 58 章
    乐国荣杀鸡宰羊, 摆宴请全村人吃酒，席间村民们花样吹捧, 听的乐国荣眉开眼笑, 开怀不已。
    感觉登上了人生巅峰，浑身轻飘飘的，喜悦之心溢于言表。
    一名村民忽然提了个请求, “国荣, 小怡的学习笔记能不能借给我家孩子？”
    他的儿子在上初中，成绩不上不下的, 他特别着急。
    他挺想让乐怡辅导儿子功课, 但乐怡哪有这个时间。
    这话一出, 席间一片喧哗, “我们也想要。”
    省状元的学习笔记啊, 哪怕学到十分之一, 也能够考上高中了吧。
    再没有见识的村民也觉得这是好东西，先抢一份再说。
    “借给我，国荣,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几十年的老交情了。”
    “坐在这里的谁不是呢？国荣, 你还记得我给过你一个红薯？”
    乐国荣嘴角抽了抽, 这些人呀。“这要问小怡。”
    他不能代表女儿答应什么。
    “你是她爸, 你作主就行。”谁家不是父母作主？
    乐国荣摆了摆手，“那可不行, 小怡比我聪明, 在家我都是听她的, 笨没关系，只要跟着聪明人学就行。”
    说的好有道理, 可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才是长辈。
    明晃晃的当众说，凡事听孩子的，长辈的脸面都不要啦？
    不错，乐国荣就是脸皮厚，从前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如今更不在乎了。
    众人没办法，只好去找乐怡，乐怡早有准备，笑眯眯的拿出厚厚一叠学习笔记，从小学到高中的很齐整。
    她一共复印了两份，一份留给了县一中，一份就留给村里人，就当是造福村民。
    能多几个考出去的孩子，总是好的。
    乐怡将学习笔记给了村长保管，谁想要都可以去抄录一份，还鼓励大家好好读书，宣传一下读书的重要性和好处，当然，这一点大家都看到了。
    还有一点，男女都要送去读书，别太亏待了女孩，说不定以后要靠家中女儿翻身呢。
    虽说，她的几句话不可能改变男女不平等的现状，但最起码给了一线机会。
    至于能不能抓住，就看大家的本事。
    她如今说的话很有份量，又很会蛊惑人心，大家都听进去了，还夸她人美心善，是乐家村的骄傲。
    在一片夸赞声中，乐怡表现的很谦虚。
    乐老太也在坐席，吃的比谁都多，远远的看着众星捧月的小孙女，心情复杂至极。
    算命的说对了一半，乐怡真的是文曲星，一读书就青云直上，谁都压不住她。
    但她的春梅是紫薇星啊，传说中的帝王星，就算命运多舛，最终还是会笑到最后的。
    她坚信这一点。
    几个老太太围了上来，“国荣他妈，你家春平人老实，跟我的外孙女很般配，改天见个面吧。”
    “国荣他妈，我娘家侄女长的很漂亮，人也聪明能干，跟你家春雨很配，我们也不要多少彩礼，只要跟大家差不多就行。”
    “乐怡他奶，你前不久还夸过我孙女能干，想跟你家春平凑一对，我同意了。”
    听听，国荣他妈，乐怡他奶，称谓都跟着成就跑。
    乐老太心里如打破了调味瓶，酸甜苦辣涩，五味俱杂。
    这些是她曾经看中的孙媳妇人选，但一张口就被拒绝，连面都不肯见。
    这会儿全求着巴着，她总算是明白大儿子说的话。
    她不想承认沾乐怡的光，但事实上，已经开始沾光了。
    她要是能拿捏住乐怡，让乐怡扶持乐家几个孙子，一辈子倒贴乐家，该有多好啊。
    可惜，乐怡心眼太多，花样百出，她根本压制不住。
    很快，乐怡就听说大房的两个堂哥相看成功，订下婚事了。
    她将一包松子推到乐小桃面前，乐小桃说的更起劲，乐春雨跟隔壁红星村的王家女儿看对了眼。
    乐怡愣了一下，“叫什么？王娇？”
    难得的放松几天，闲着也是闲着，听听八卦喽。
    “对，你曾经的同学。”乐小桃也认识这个王娇，都在红星小学读的书，但没有什么交情。
    乐怡：……时间过的真快啊。
    乐小桃已经打听到了很多消息，“她应该比你大一岁，在家里挺受宠的，只要了一辆自行车和两百块当彩礼，说好结婚时都带过来。”
    王娇是乐怡五年级时的同学，但当时，她经常不去上学，只有一个浅浅的印象。
    “那春平呢？他才是最受看重的长房长孙。”乐怡慢吞吞的剥着松子，悠然自得。
    她们全家即将去京城，在做各种准备，但还没有对外宣布。
    别的还好说，但乐国荣想带李大夫一起走，李大夫不想离开乐家村，想等着儿子回来。
    乐国荣跟李大夫相处了这么多年，早就情同一家人，实在放心不下将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乐小桃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大堂哥有点麻烦，大伯母想让他娶娘家弟媳妇的侄女，这个长的很漂亮，初中毕业，在纺织厂当女工。奶奶想让他娶城里姑娘，长相挺普通的，但家里条件更好，自己是小学老师。”
    一个是亲上加亲，一个是铁饭碗。
    乐怡感觉很有意思，“那大堂哥本人喜欢哪个？”
    “他的性格有些软弱，耳根子又软，摇摆不定，左右为难呢。”乐小桃什么都知道。
    乐怡哈哈一笑，说过就忘了，谁知，第二天午乐老太让他们全家过去吃饭。
    乐怡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不要的衣服送人，教科书送给需要的孩子，有些要打包带走。
    “姐，我都好了。”乐然跑了过来，眼睛闪闪发亮，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他还没有去过京城呢。
    他也要转去京城的中学读书，萧老爷子已经帮他联系好了。
    “我也差不多了。”乐怡还要去办手续，粮食关系要转走，他们的户口也要转过去，这些都挺繁琐。
    乐国荣在院子里叫了一声，“小怡，小然，走，去老宅吃饭。”
    吵归吵，闹归闹，吃饭还是要吃的。
    吴小青顺手拎了一袋香菇过去，也不白吃人家的饭。
    一家人刚进院子就查觉到气氛不对劲，怎么这么多人？还是不认识的。
    乐国荣刚想带着孩子朝后退，乐老太眼尖看到了他们，“国荣，你过来跟人打声招呼。”
    乐国荣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只能上前。听了介绍，不禁目瞪口呆，不光是春雨定下来的对象来了，春平两个相亲对象全家都来了。
    好家伙，真够混乱的。
    “妈，你真不讲究。”
    乐老太心里苦啊，这不是她安排的，这两家人也不知听到了什么消息，居然不约而同的跑来要一个结果，非要让他们做出决断。
    这不，居然撞上了。
    她只好把三房叫来救场。
    “乐怡。”王娇跑了过来，热情的拉着乐怡的手，“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吗？我们是同学，听说你考上了京大，恭喜你呀。”
    乐怡不动声色的打量对方，隐隐约约记得她小时候的长相，还记得她的成绩不大好，留了一级。“谢谢。”
    王娇浓眉大眼，是眼下最流行的圆脸，看着挺有福相。“你什么时候去京城上学？”
    她的语气亲热而又熟悉，可天知道，她们很多年没见了，当年也没有深交。
    但这是人之常情，乐怡是无所谓，她即将远行，长房一家子跟她以后几乎没多少交集。“半个月后。”
    王娇愣了一下，“怎么这么早？开学不是九月未吗？”
    “想早点过去熟悉环境。”乐怡笑眯眯的应了一句。
    “这……“王娇抿了抿嘴，”就不能晚点吗？我们刚刚订下婚期，是下个月的，我特别想让你参加婚礼。”
    整个乐家就乐怡最有出息，她嫁进乐家是冲着乐怡来的。
    有这么一个出息的小姑子，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吗？
    但她没想到，两房的关系这么疏离。
    她不禁暗暗责怪未来公婆没用，金大腿就在眼前，不知道去抱，真是傻。
    乐怡的态度客客气气的，但不怎么亲近，“就算不在场，依旧会祝福你们。”
    为大房改变行程，那是不可能的。
    王娇眉头一皱，“乐春雨，我们婚期提前。”
    这是通知，而不是征求意见，看的出来她挺强势，在这段关系中占据了主动权。
    乐老太第一个不答应，“不行，婚期怎么能乱改动？我是特意找人算过的……”
    “那是迷信，我们年轻人可不信那一套。”王娇扬了扬尖尖的下巴，有点傲娇，“乐春雨，你说句话吧，结，还是不结？”
    她是真看不上乐家大房，没什么大本事，还有一个坐牢的大姑子。
    但她爸妈说了，乐家有一个乐怡就够了，至于男人嘛，慢慢调/教。
    乐春雨立马表态，“结结结，全听你的。”
    这年头娶个媳妇太不容易了，必须牢牢抓住机会。
    乐老太气的要死，还没有进门就拿捏男人，还有没有规矩？
    整一个浪/货，偏偏孙子就喜欢这样的。
    乐怡看在眼里，嘴角微微勾起，这位王娇女同学不是省油的灯，进了门估计有得乱了。
    一个端庄的年轻女子款款走过来，“乐怡妹妹，你长的真好看，比我想像的还要好看。”
    她是乐春平的一个相亲对象，公社的那个铁饭碗，叫林巧灵。
    从同性嘴里说出来的赞美，更让乐怡愉快，“谢谢，你也很好看。”
    林巧灵长相只是普通，但谁不喜欢听好话呢，她拉着乐怡的手，“我觉得我们会合得来。”
    另一个漂亮女孩子冲过来，将林巧灵挤到一边，“乐怡妹妹，我好喜欢你，好崇拜你，想跟你成为一家人。“
    这是亲上加亲的那个，叫陆杏妹。
    乐怡：……
    这画风不对呀，怎么整的像她搞对象？
    三个年轻女子围着乐怡打转，一口一声乐怡妹妹，叫的可亲热了，还相互较劲，开启争宠模式。
    一个给乐怡削水果，一个给乐怡剥瓜子，一个拿扇子给乐怡扇风。
    众人看的哭笑不得，这都什么事呀。
    乐春平兄弟俩的心情很复杂，这些女人啊，哪是看上了他们呀。
    如果乐怡是男的，根本没有他们什么事。
    所以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乐怡笑眯眯的应对，来者不拒，左拥右抱，还颇为自在。
    乐国荣夫妻也被两家人家围住，热情的攀交情。
    至于真正的亲家，乐国强夫妻反而冷落在一边。
    忽然，乐老太的声音响起，“乐怡，你觉得这三个姐姐哪个更好？”
    现场一下子静了下来，齐刷刷的看向乐怡。几个女孩子紧张而又不安。
    吴小青眉头皱了起来，婆婆的心思真让人无语，有这么为难人的吗？
    乐怡还是个孩子，干吗要将她扯进大房的破事里？
    乐怡慢条斯理的啃着水梨，不慌不忙，“每一个女孩子都很好，都是独一无二的小仙女，为什么要跟别人比呢？”
    三个女孩子听了这话莫名的感动，这一刻，她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
    是的，尊重和肯定。从乐怡这个高材生嘴里说出来，格外不同。
    她们开始真的喜欢乐怡这个人。
    乐老太心里憋着一口恶气，“要是非要挑一个呢？”
    她这种段位哪是乐怡的对手，乐怡挑了挑眉，“比来比去俗不可耐啊，奶奶，你真的老了，一点都不懂我们这些年轻人。”
    乐老太差点吐血，这么不给面子，到底是不是亲孙女？
    她更生气了，故意刁难她，“陆杏妹和林巧灵，哪个更适合你大堂哥？”
    “你应该问大堂哥，喜欢谁？”乐怡不禁乐了，又不是她娶……不对，不是她嫁人。
    她才不想多管闲事，人家的婚姻大事，要么父母作主，要么自由恋爱，关她一个外人什么事？
    她更无意负责别人的一生。
    她只是一个晚辈，乐老太问这话本来就不对。
    “他才是当事人，他的感受最重要，婚姻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句句在理，清醒又理智，却让乐老太很暴躁，“少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你现在考上京大，可以看不起家人了，是吧？”
    她连连栽在乐怡手里，却还不肯接受现实。
    屡战败败，屡败屡战，跟乐春梅是一脉相承。
    乐怡眉头微皱，“爸，奶奶又犯病了。”
    “别理她。”乐国荣很不耐烦，更想早早搬去京城。“还吃不吃饭？不吃我们走了。”
    乐老太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国荣，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拔长大……”
    就在此时，几个身着制服的公安走了进来，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乐国强不由自主的发抖，脸色惨白如纸，仿佛看到了当年乐春梅被抓的场景。
    怎么又来了？
    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件事，都很害怕，没人吭声。
    一名公安环视四周，朗声问道，“谁是乐怡？”
    乐国荣眼前一黑，下意识的跑到女儿身边，双脚在发抖。
    吴小青紧紧握着儿子的手，一颗心被不知名的大手紧紧揪住，喘不过气来。
    乐怡站了起来，神色淡定，“我是。”
    公安出示了证件，随后说道，“请跟我们走一趟。”
    乐怡微微蹙眉，这些她安安份份的，什么都没做呀。
    乐国荣一把抱住女儿，生怕被人抢走般紧张，“同志，我女儿不是一般人，她上过报纸，也上过电视，你们不能乱抓人。”
    乐怡拍拍他的手，笑意盈盈的安抚，“爸，这哪是抓人？只是请我走一趟，可能有什么公事需要我配合，别担心，我又没干过坏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要相信政府，不会冤枉一个人……“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乐老太脑袋一热，吼了一嗓子，“同志，她不孝顺老人，还诬陷亲奶奶欺负她，她还是黑五类……”
    “妈。”
    “奶奶。”几道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还伴随着众人恼怒的目光。
    乐老太缩了缩脖子，这才后悔了，她就是一时口快。
    公安面无表情的表示他们在执行公务，请大家配合。
    乐国荣夫妻怎么可能让别人带走自己的孩子，哪怕是公安也不行。
    乐怡心思飞快，仰起精致的小脸，“同志，我还是一个未成年人，我父母是我的监护人，需要陪在我身边，请允许带上他们一起。”
    “好。”公安很爽快的答应了。
    公安是开着警车来的，早就惊动了村里，村民们纷纷跑过来看热闹，没想到……
    他们亲眼看着乐怡一家四口上了警车，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乐怡干了什么？为什么要将她带走？她不是考上了京大吗？”
    “难道也像乐春梅那样作奸犯科了？”
    这句话戳到了乐老太的神经，当场就瞪了回去，“警察同志知道她不孝顺，所以把她抓走了，这就是不孝顺长辈的下场。”
    村民们目瞪口呆，她在说什么？他们是不是听错了？
    警察还管这个？不是吧？
    乐国强气极败坏的大叫起来，“妈，你还是跑去举报她了？你是不是疯了？我说的话你怎么就不听？为什么非要害乐怡？”
    乐老太呆了呆，随即疯狂摇头，“啊，不是我，我没有。”她就是嘴欠，没忍住。
    但乐国强不相信，“妈，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这不仅仅是害乐怡，也是害你的孙子们。”
    怎么会有这么糊涂的妈？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要疯了。
    乐老太这时候才慌了，“不是我举报的……”
    王娇气愤的指责，“有这样的奶奶，打死我也不会嫁进这样的人家，乐春雨，我们的婚事告吹了，要怪就怪你神经病奶奶。”
    陆杏妹扭头就走，“我也不要嫁，谁知道子孙有没有遗传到精神病？”
    林巧灵一脸的惋惜，“这样的人家谁嫁谁倒霉，爸妈，我们回家。”
    刚才还争抢的女孩子走的干干净净，乐家大房想拦都拦不住。
    乐春雨失望万分，又气又恼，“明明是自己为老不尊，偏心刻薄，怎么好意思怪乐怡不孝？奶奶，你真是丧心病狂。”
    乐老太不敢相信的看着最疼爱的孙子，“你说什么？”
    “丧心病狂。”乐春雨到手的媳妇就这么跑了，他快哭了，其他人也不好受。
    乐老太大受打击，捂着难受的胸口，“真的不是我呀。”
    村民们都震惊了，“我却，这老太太好狠毒，亲手毁了大好前程的亲孙女。”
    “她脑子真的有病吧？居然做出这样的事，可怕。”
    村民们打抱不平，“乐怡怎么这么倒霉，从小就被看不上，好不容易能出头，又被这个恶毒的老女人毁了，真的是亲奶奶吗？”
    不同于当年乐春梅被抓时，大家都不同情她。
    但这一次，都是站乐怡的，因为乐怡口碑好。
    “乐老三是不是她亲生的？难道是哪里抱来的？“
    “我也有点怀疑，好好想想。”
    乐老太听着大家的指责声，看着儿孙们恼怒的目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公安局，乐怡被带进一间监讯室，临进去时看了一眼父母，无声的安抚。
    她的身影消失在一扇门内，吴小青的眼泪刷的下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室内的气氛很凝重，工作人员神色严肃极了，“乐怡同学，戴上这个。”
    乐怡默默的看了一眼，全是英文字。测谎仪？
    “好。”
    一路上她都在安慰父母和弟弟，乖乖配合公安，没有试图做什么。
    戴上测谎仪，对方开始了，“乐怡，你先在心里默念一个数字。”
    “好。”乐怡默念。
    公安看着测谎仪的条形图，“你念的是1？”
    “不是。”乐怡很淡定。
    “是2？”
    “是。”
    几个公安相视一眼，机器没有问题。
    公安很快进入正题，砸出一个惊天大雷，“乐怡，你是重生的。”
    室内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乐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