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想曲（6）

    虽然天气已经转凉，但坐在洛家的车上，戚可的额头还是出了一层虚汗。
    根据沉莫琛所说，洛家过去就在进行性别转换的实验，试图创造Omega。如今戚可Omega的身份已经被洛星宇的父亲洛善以知晓，估计很快就会找上她。
    “戚小姐魅力如此之大，说不定洛善以这个老家伙也会沦为你的裙下之臣……和自己的两个儿子抢女人，听起来就很刺激啊。”
    沉莫琛讽刺的话戚可没往心里去，只是她也不能确定，洛善以会如何对待她。
    与洛星宇和裴越昭所居住的别墅不同，此处是一个占地面积极大的庄园，娇妍的蔷薇在风中微微摇摆，将这里装点得如同一座华丽的牢笼。
    “戚小姐，先生就在书房等您，请跟我来。”
    戚可跟着面容平静的管家沿着盘旋楼梯不断上行，心跳也越来越快。尽管她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也必须和洛家人相处，可真的要与一个极其狡诈的老狐狸相见，她害怕自己的心思暴露。
    “先生，戚小姐来了。”管家对着紧闭的黑金房门说道。
    随着房门逐渐打开，戚可也就看到了坐在书桌前的洛善以。男人如今已有四十多岁，可面容很是年轻，仅在朝她微笑时能够从眼角的细纹窥见一点岁月的痕迹。
    洛星宇轮廓深邃，裴越昭姿容艳丽，可他们身上像是没有一点父亲的影子。
    若是单看脸，洛善以五官俊朗而不失柔和，一双桃花眼更是极具亲和力，此时他站起身，微笑着朝戚可点了点头。
    “戚小姐，之前你和我两个儿子的事情，我有所耳闻，这些事，是他们二人的错。”
    这个开头是戚可没想到的，她愣了一瞬，随后摇了摇头，低下头道：“已经过去了。”
    他站起身，走到了戚可身前，微微俯下身子，一股淡淡的沉香气息朝她散去，在视线几乎与戚可平齐的时候微笑道：“戚小姐姿色无双，怪不得他们两个对你沉迷至此。”
    这话颇有几分冒犯，戚可皱了皱眉，向后退了一步，“我不敢当。”
    似乎是逗够了她，洛善以直起身，回到了书桌前，将一张合同递到了戚可的面前，“我就直说吧，戚小姐的身份很特殊，而我两个儿子恰巧又都很喜欢你——”
    戚可接过合同，只是看了一眼，就没忍住睁大了眼睛。
    “戚小姐不如成为他们二人的妻子，如何？”
    荒谬至极，哪怕在这个世界里，人们奉行的也依旧是一夫一妻制，而此时位高权重，正义象征的市长将一纸合同丢到她的面前，要她被兄弟二人共享。
    见戚可咬紧牙关，洛善以也不意外，他只是轻轻点了点手上的合同，解释道：“这个提议的确有些惊世骇俗，所以只要诞下孩子，分开也好继续也好，随戚小姐决定。”
    “孩子？”脑海中几乎一瞬间就想起了那本属于裴三月的待产手册，戚可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稳，“谁的孩子？”
    “都可以，无论是他们二人之中谁的孩子都可以。”
    显然，这个老狐狸想要一个创造一个拥有Omega基因的后代，为此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孩子兄弟共妻。
    见戚可半天没说话，洛善以笑着提醒：“戚小姐，如果你答应了，补偿是一定会到位的。”
    戚可抖着唇：“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你的哥哥，可能不会太好过。”洛善以耸了耸肩，合身的正肩西服因他这一动作显得有些滑稽。
    又是拿戚千授威胁她。
    如果是之前，戚可一定会答应，可事到如今，她已经不会再为这些纸片人中的任何一个而停留。
    只是如果不答应，洛善以想必也不会放过她。而且她的确需要一个深入到洛家内部的机会——虽然面前这个机会太过令人惊讶。
    倒不如……承下这个人情，顺便将戚千授抓得再紧一些。
    戚可握紧双拳，最终咬牙道：“我答应就是，不许动我哥哥。”
    见她签下合约，洛善以笑了，“当然，那么我现在就派人送戚小姐去——”
    “不，”戚可打断了他，“先送我去见我哥哥，我和他道个别再走。”
    她当然要让戚千授知道，她可是“为了他”才答应这个离谱的合约的。
    戚可回到家中，室内一片漆黑，她刚准备开灯，就被一个温热而颤抖的怀抱拥住。戚千授伏在她的颈间，很快，她便感受到侧颈的一片湿意。
    “哥哥……”
    “可可，别去好不好？”戚千授知道裴越昭的事情发生后，洛家或许会有动作，可他沉浸在戚可的温柔乡中，也没想到变故来的如此之快——洛善以居然直接让裴三立以开会之名掳走了他。
    他被人送回家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完了。
    “你不要去洛家好不好？”
    戚可开了灯，视野亮起的一瞬，她就对上了戚千授婆娑的泪眼。
    她没忍住叹了口气，“哥哥知道我去洛家要做什么吗？”
    “不管是洛星宇还是裴越昭，可可都不要去，求你了……”说到最后，他已经哽咽到没法出声，只是眼泪汹涌。
    这个模样十足可怜，但戚可不止不心软，她还要更加逼迫他。
    她伸手抚着戚千授的眼角，似爱怜，似轻蔑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游移着，她说：“我是去给洛星宇和裴越昭两个人生孩子。”
    话音刚落，戚千授整个人都僵硬了。
    “如果我不去，洛家就不会放过哥哥了……”她也红了眼圈，“我怎么舍得让哥哥受伤呢？”
    适时的敲门声响起，司机恭敬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戚小姐，该出发了。”
    好似脊骨被击碎，戚千授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他抬起头，眼泪顺着纤长的眼睫不断坠落，“可可……”
    戚可居高临下，背着光，戚千授看不清她的表情。
    直到她离去了许久，戚千授依旧倒在地上，无法起身。明明是想要保护好戚可，明明是想让她只属于他，结果自己反而成了她的软肋，成为了让她羊入虎口的助力。
    这件不大的房子里，有太多戚可的痕迹。
    不久之前，他们还在这里相拥，交缠，可如今只剩他一人。
    澄澈的眼神，柔软温热的身体，淡淡的甜蜜的茉莉香气，哪怕只留下一样给他也好……至少，至少不要让他承受只能拥有回忆的惩罚。
    都怪他，一切都是他的错，他自以为是，他不够尊重戚可……越是数着自己的过错，戚千授对自己的厌恨就多一分。行尸走肉一般地拿起了客厅果盘里的水果刀，他如同计数一般地在自己白皙匀称的手腕上刻下记号。
    囚禁戚可。
    暴露了戚可的身份。
    瞒着她自己的alpha性别。
    ……
    一刀一刀，他的整个小臂已经鲜血淋漓，在粘稠鲜红的血液中，他甚至再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很痛，可这痛远不及失去戚可的自责。
    麻木地走到戚可房中，他抱着戚可的枕头，蜷缩在床上，试图找到一点她遗留的味道。可手上不停溢出的血液不仅将洁白的床单染成一片猩红，更使呛鼻的血腥气溢满整个空间。
    他没法从中闻到一点属于戚可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