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越帮越忙

    「别哭了。」既然知道对方不是故意的，雷耀颺的语气也就缓和了许多。
    可是，不知道是太自责，还是雷耀颺的行为真的吓到他，张君尧哭泣的情况并没有因为雷耀颺缓和的语气而停止，而且嘴边仍不停的说着道歉的话语。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他真的不知道雷先生的眼睛看不见。
    正确的说，应该是没有仔细的去注意。
    记忆中，那双眼睛是那么的吸引人、那么好看，他压根没有想到雷先生墨镜不离眼的原因竟然是因为看不见。
    难怪！
    难怪雷先生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强调绝对不准乱动家里的东西，也要求他把物品，甚至是三餐都依照同样的方向按照顺序排成序列，还要求他每次都要由左至右的把菜介绍一遍。
    原来是为了方便记忆。
    把这一切连接起来，雷先生这些奇怪的要求也就说的通了。
    他怎么这么笨？
    他怎么没有早一点发现这件事？
    若是他知道了，他就不会随便去动家里的东西，也不会像刚刚一样，傻的连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还浑然不自觉了。
    「对不起，雷先生，我……」
    「闭嘴！」听他不断哭泣的直道歉，雷耀颺终于开口制止。「没有怪你。」
    重点是，再这样下去这管家不知道要哭哭啼啼的多久。
    他可不想一早起床就让哭泣的声音惹的心烦，更不希望某人因为哭而忘了正事。
    怎么说也没必要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不是吗？
    所以，雷耀颺伸出自己受伤的手，示意张君尧在意那不知情而犯下的错不如赶快把事后的补救做好。
    看他一隻手突然横过自己身前，大大小小的伤口也提醒起张君尧该做什么。
    于是，随意的抹抹泪水，张君尧再次拾起棉棒与药品，继续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做补偿。
    ☆☆☆
    将该包扎的伤口包扎好，该上药的地方上了药之后，张君尧趁着雷耀颺休息的空档赶紧将地上残碎不堪的花瓶碎片扫掉，并且仔仔细细的反覆检查了许多次，确认所有的小碎片都清理的乾净了，这才敢让雷耀颺离开沙发。
    「雷先生，我带你到厨房去用早餐。」而这段时间，正好也可以把客厅的摆设恢復原状。
    想着，张君尧拉起雷耀颺的其中一隻手就要带他到厨房去，但这样的举动却引来雷耀颺的不悦。
    「不必！」他收回自己的手站起来。「做你的事。」
    他只是瞎了并不是废了，自己走路到厨房去这种小事他做的到，不用人帮忙。
    「可是……」
    「可是什……」话都没说完，雷耀颺即刻被绊了一跤。
    啊，他忘记此刻的大厅摆设并不是以前自己孰悉的那个样子了。
    幸好，张君尧就是怕他摔倒，一双眼睛全神贯注的注意着他的动作，否则这会儿大概也是救不到人了。
    雷耀颺有些困窘的在他的搀扶下站稳身子，不过也不敢再这么自信的像平常一样走路，而是伸出双手一边摸索着前面，然后一边小心翼翼的慢慢往前走。
    看到这景象，张君尧的心中突然受到一股莫名的衝击。
    不明原由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反应。
    只知道，这样的雷耀颺让他又是鼻头一酸，泪珠也即刻转在眼睛边框。
    ☆☆☆
    自从张君尧知道了雷耀颺的情况之后，几乎无时无刻的注意着他。
    只要他一有动作，就会紧张的猜测着他想要做什么，并且及时的将他需要的东西递给他。
    看起来，这真是个再体贴不过的动作了。
    但对自尊心极强的雷耀颺来说，这样的动作却宛如嘲笑般的，令他极度不悦。
    相处了一阵子，他也知道自己请的这管家虽然是迷糊了些，但却是个个性极好的人。
    而张君尧会有这样的改变，也不难想像是因为那天知道了他眼睛看不见的事实。
    虽然知道张君尧的用意，但是他就是不能接受。
    尤其当他表现的确是尽心尽力，他就更觉得自己像个一无是处的笨蛋。
    而且，这几天多亏了他的帮忙，事情没做的更好就算了，反而是身上的伤还越累积越多。再这样下去，恐怕再无几日，他的身体就要呼应成语字典里那句名为〝体无完肤〞的成语了。
    「我自己来。」
    「喔。」应归应，但担心的张君尧还是默默的待在旁边看着，看看有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直到他确定雷耀颺的确可以自己来，才会放心的离开去做自己的事。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个礼拜之后，张君尧慢慢的抓住了雷耀颺的步调，找出了他能忍受的界限，也努力的观察出了一些雷耀颺的特有习惯。
    当然，迷糊的他脑袋绝不是观察了就不会忘的。
    怕自己记不住事，张君尧可是拿着笔记本记录下来，每天有空就拿出来翻看的，以至于后来养成了他笔记不离身的习惯。
    例如他是左撇子，基本上使用左手的机率较多，但是在拿杯子或某些特定物品时他惯用右手之类的小细节。
    这样的改变，雷耀颺当然也查觉到了。
    说真的他有点讶异以张君尧天兵的程度怎么有办法知道自己的一些小习惯，刚开始甚至还直觉得以为大概是巧合。
    几次之后，他才真正的确定张君尧是有认真的观察自己，为了让他在这家里更方便。
    轻嚐了口张君尧刚泡来的咖啡，热度适中不烫口，却也不会太凉，难得的，雷耀颺的嘴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
    这天，张君尧从报章杂志知道了许多对眼睛有帮助的食疗，于是立刻捲起袖管，照着那上面的食谱做出了一道道健康有益的菜餚。
    闻了下味道，他满意的将身上围裙脱掉，把所有的菜一小碟一小碟的全放进托盘里，端上雷耀颺二楼的房间。
    「雷先生，我帮你送餐点来了。」惯例性的敲了门，等待雷耀颺的允许后，张君尧便自行打开。「我放在桌上，等你用完餐我再上来收。」
    「嗯。」
    得到简单的应允，张君尧东西放好了便下楼去收拾烹煮的碗盘。
    只是，才刚走到一楼，张君尧就听见雷耀颺用室内广播呼唤他的声音。
    呃……正确点说，是怒骂人的声音。
    张君尧赶紧又衝回二楼。
    「雷先生，怎么了？」自知道雷耀颺看不见之后，只要他一呼唤，张君尧都是立刻放下手边事情，尽量在第一时间赶到的。
    「这什么？」听到脚步声在自己门前停下，雷耀颺一脸不满抱怨。
    大概知道主人叫他上来不会只是要确认这是不是午餐，加上今天又是没煮过的菜单，张君尧难得聪明的意会到了雷耀颺这句话的意思。「不好吃吗？」主人想问的应该是这个吧！
    雷耀颺为他的话挑了眉。
    这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
    想起刚刚才把菜放进嘴巴，就出现一股恐怖的气味，雷耀颺就全身冷颤。
    而且，不光是菜餚而已。
    刚刚为了去除菜餚的怪味，他顺手拿了盘边的杯子大喝了一口，这才发现就连杯子里装的也是不知名液体。
    那难以下嚥的气味比起菜餚有过而无不及，害的他差点当场要连胃底的东西也翻搅出来。
    「嚐嚐？」雷耀颺身以往椅背靠了靠。
    这些东西要是能吃垃圾都可以上桌了。
    「真的有那么糟吗？」看他嫌弃的表情，张君尧开始有点心虚。
    他刚刚是有试闻，觉得味道还不错，心想应该是不会难吃，没想到却让雷耀颺嫌弃成这样。
    明明是按食谱一步骤一步骤做出来的啊！
    「我重做，马上重做。」既然是煮给主人吃的，主人不合胃口就是得重煮，何况今天这菜他自己都没试过，想抱怨他浪费也都站不住脚啊！
    听到他要重做，雷耀颺脸色这才好了点。
    不过他很是怀疑啊！
    以张君尧的手艺，怎么会煮出这桌怪菜？
    厨艺不错可是这迷糊管家难得可以称讚的卖点，要是连这个都没了，他就要怀疑一个月十万块的薪水是不是太多。
    「你好手艺呢？」
    「我……我是照着杂志上的食谱做的。」
    「为何？」没事看什么杂志？平常煮的不是挺好？
    「因为杂志上说这几道菜吃了对眼睛有帮助嘛！」他也是希望可以多少帮点忙，所以才会去研究杂志里的食疗菜谱啊！
    这一听，雷耀颺茅塞顿开，原有的气也慢慢的消了。
    原来，是为了他的眼睛。
    只是，这小笨蛋不知道食疗能帮助的是健康的眼睛吗？
    像他这样已经看不见的吃再多也不会有帮助吧！
    不然，这世界上还会有看不见的人？还需要医生动手开刀吗？
    「没用。」雷耀颺赶紧向他表明清楚，免的下次某人又做出一桌这样难以下嚥的食物。
    「知道了，我马上去重煮。」小小声的应道，同时赶紧动手把桌上的东西快速收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听到雷耀颺说这些东西对他的眼睛不会有帮助时，他竟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不是因为自己辛苦做出来的菜餚被批评的一无是处，而是为了那句对眼睛不会有帮助而心伤。
    明明看不见的人是雷耀颺，可是他却为此心伤。
    好想跟他说些什么，好想帮助他，哪怕只有一点点。
    可是，他不敢再乱说话。
    上次的经验他已经记取教训了，他怕自己的一句无心话又会伤害雷耀颺，所以张嘴又闭嘴了好几次，最后还是什么也不敢说。
    越在意越会做错
    越帮越忙
    这天开始，才真正算是张君尧跟雷耀颺的磨合期吧！
    接下来，就看看小迷糊怎么慢慢住进某冰块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