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节（三）——一点琐碎的日常

    睡前折腾太久，这一觉卫苨睡得很熟。
    有了周熤，被窝整晚都很暖和，她一度热到把胳膊和脚伸出被子，只是没多久就被人塞了回去。
    周熤起床她是知道的，因为就在他洗漱期间，床铺间的温度快速下降，她被冷的钻进了被子里。
    等周熤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床中央有一个团成团的小东西，他笑着掀开被角，看见卫苨脸都憋红了，也不愿出来。
    开了空调，周熤坐到床边，把卫苨抱进怀里，等着温度升高。
    一碰到发热源，卫苨猫一样钻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问道“你要去哪里…”
    周熤在她眉心亲了一下“晨跑，要跟我一起去吗？”
    卫苨睁开眼，透过窗帘缝隙看向外面。
    天很明亮，但是冬日本身就自带一种悲凉的冷意，不用出去也能猜到有多冷。
    她躺到床上，裹紧被子，眨着眼睛说道“你早点回来…”
    周熤本来也没想带她去，这么冷的天，万一着凉怎么办，他说这个话不过是想逗逗她。
    看卫苨纠结的样子很好玩。
    洗手间传来流水声，卫苨睁开眼睛，想清一下嗓子，喉咙却干到发不出声音。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温热的，带一点甜。
    卫苨靠坐在床头，小口喝着水，不到八点，周熤都运动完回来了，她还是很困。
    洗手间门开，周熤穿着睡衣走了出来。
    他看见卫苨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板正的坐着，像是在等他，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
    “今天没什么事情，不用起那么早，再多睡一会”
    周熤走到床边，卫苨自觉钻进他怀里，脸颊贴着他的小腹，无意识的磨蹭。
    是还想睡的，但是他不在又睡不太安稳。
    睡觉都要人陪，她不想表现的这么粘人，但是又控制不住，人果然是很容易得寸进尺的生物，以前她一个人也能睡得很好，现在有了周熤，就觉得一个人睡觉那么冷，那么孤独。
    周熤见她双手抱着自己，很是不舍的模样，心都化了。
    没经历时，想象不到这种被一个人急切需要的感觉，现在经历了，周熤觉得很幸福。
    他没有再离开，而是回到床上，抱着她一起睡了个回笼觉。
    再次醒来太阳已经升的很高，窗帘开了一半，阳光透进来，把地面的灰色瓷砖照的透亮。
    窗边一个金色高脚架上放着盆绿萝，叶子朝四周扩散生长，像一朵爆开的花，它顺着花盆边缘一路蔓延到了架子底端，每片叶子都翠绿翠绿的，养的极好。
    卫苨这次睡饱了，精神抖擞，空调关了也不觉得冷，她在床上打了个滚，摸到身旁位置，发现有些凉，看来周熤已经起床好一会了。
    她突然想起周柚，爬起来看了眼时间。
    已经十点，卫苨掀开被子，跳起来就往外跑，到门口看见身上周熤的衣服，又急忙返回去换。
    客厅没人，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她小心翼翼推开周柚房门。
    很好。
    也没人。
    那只可能在书房了。
    她走到门边，抬手敲了两下，很快里面传来脚步声。
    周柚打开门，看见卫苨，她走出来，反手把门带上。
    卫苨心虚的低下头。
    周柚单手端着咖啡，姿势优雅，目光不善，兴师问罪般说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睡一起这件事情，是你主动，还是他主动的？”
    卫苨红着脸揉搓耳朵，不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周熤是主犯，她是从犯吧。
    见她这样，周柚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卫苨！女孩子要矜持！矜持明不明白？太主动的人是不会被珍惜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懂不懂？”
    卫苨不懂，卫苨只想找条缝钻进去。
    最终尴尬的局面被周熤破解，他从里面拉开门，站在周柚身后说道“你说这些做什么”
    “没有人逼迫你必须委曲求全，不被珍惜你不会离开吗？”
    “在有选择的前提下，不要说这种除了会带来焦虑，一点用处都没有的话”
    周柚虽为姐姐，但是在周熤面前，她总莫名矮上一节。
    平日里她对周熤凶巴巴，是周熤在让着她，他看着冷，脾气其实很好，不触及底线，基本不会发火。
    周柚也是了解这一点才敢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但心底里，她对周熤还是有点发怵。
    只是气势可以弱，嘴巴一定要硬，周柚挺直腰杆，强烈抗议“我说的有错么？轻易得到的东西本来就不会被珍惜”
    周熤见卫苨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他脱掉身上的外套披到她身上，转头对周柚说道“你是人，不是一件物品，你有嘴，能说话”
    “实际一点去解决问题，不比在这里胡思乱想有用”
    他搂着卫苨往客厅走，低声问“还困吗？”
    卫苨刚睡醒还有些茫然，不太听得懂他们的对话，她慢半拍回道“不…不困了…”
    “先吃点东西，晚一点我们和奶奶一起吃午饭”
    卫苨很乖的点头。
    他们相处的越来越好。
    其实最初在一起时周熤和卫苨的气场就很合，一个强一个弱，卫苨太弱，但是周熤又不会没道理的强势，他会询问，会给予尊重，所以就会相处的融洽。
    周柚想到她和沉涛，快步走到餐桌边，哐的一声放下咖啡杯，在卫苨身边坐下，抱着胳膊好半天才开口。
    “有点事就让我们离婚，太坏了吧你”
    说着又要去倒咖啡，周熤把咖啡壶直接端走。
    “喂！”
    周熤无视她的不满，从保温锅里盛了碗粥给她和卫苨。
    桌上放着包子和鲜花饼，周熤问卫苨要吃哪个，周柚直接把包子放进了卫苨碗里。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共进早餐，卫苨刚想吃，突然想起来她没刷牙。
    洗漱时周熤跟了过来，帮她拿新的毛巾和牙刷。
    拿完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卫苨小声问他“周柚和沉涛吵架了吗？”
    “嗯”
    “可以问是什么事情吗？”
    周熤笑起来“当然可以，只是…我也不太清楚”
    “咦？”
    “具体原因她不愿意说，大概了解到是因为女人”
    卫苨脑袋里闪过出轨两个字。
    周熤及时打断“不是你想的那样，应该是误会”
    刷牙时头发总会从肩上垂下来，卫苨一手握着头发一手刷牙，很不方便，周熤见状站到她身后，帮她把头发扎起来。
    卫苨的头发细软，随便抓抓就很整齐。用手指把长发梳理开，周熤从她腕上拿下头绳，扎了一个低马尾。
    面对卫苨疑惑的眼神，周熤接着跟她解释“她认为沉涛不喜欢她”
    周柚婚后一直很开心，平日聊天也没有跟她吐槽过什么，加上婚礼时沉涛那样体贴，卫苨很放心，就没有问过周柚她和沉涛的事情。
    但好像事实不是她想的那样，周熤的话让卫苨能大概猜出周柚的想法。
    因为相亲，周柚打心底里认为沉涛和她结婚，只是因为她合适。
    她明白沉涛喜欢她，只是喜欢和合适，哪个占比更多，周柚很在意这一点。
    周柚无疑是喜欢占了全部，不然不会这么快就结婚，可是她现在想要得到同等厚重的感情，只是因为骄傲，在没等到沉涛主动表明感情之前，她不愿意做先开口的那个人。
    平日倒是相安无事，只是没想到，这时候，他们中间出现了一个女人。
    她吃醋，生气，但不愿意开口询问，于是选择逃回了家。
    “看似懂得很多道理，实际遇到事情，只知道躲”
    卫苨正拿着毛巾洗脸，闻言抬起头来，幽怨地看着他“你好像是在说我…”
    周熤见她这样问，有些疑惑，随即想起上周她的所为，好笑地说“对，就是在说你”
    卫苨有些不好意思，撅起嘴巴“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嘛”
    见她委屈，周熤把她抱进怀里摸摸头。
    “好，我知道你乖”
    周柚又在偷喝咖啡。
    看见周熤和卫苨出来，她急忙放下杯子，还不忘擦擦嘴。
    周熤皱起眉头，对她这么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实在不满。
    “吃完早饭再喝”
    周柚趴到桌子上，眉头皱成了一个八字“我心情不好，不想吃啊”
    周熤抬起手腕，看了下表上的时间“吃完饭我送你回家，你们当面把话讲清楚”
    没想到听到这，周柚直接发了火。
    “你以为我不想吗，早上就发消息问了啊，结果他要开会，工作工作就知道工作！他怎么不跟工作过啊，我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他啊！”
    “周柚…不要说这种话…”
    卫苨急忙握住周柚的手，阻止她再说出这种过激的话。
    她这会生着气，完全口不择言起来。
    周熤揉揉眉心，对她很是无奈“你能冷静一点吗？”
    周柚弯下腰，把脸埋到卫苨肚子上，不想再说话。
    周熤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冷静了，我再打电话请他到家里来”
    周柚踢了下椅子，表示他很烦。
    周熤看向卫苨，面对她担心的目光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别理她，你先吃饭”
    转而又对周柚说“你如果还是这样，只知道发脾气，不愿意好好把事情解决，我会告诉奶奶”
    周柚又踢了下椅子，这是在骂他了。
    周熤开始投喂卫苨，给她剥鸡蛋，又拿包子，又是粥又是牛奶的不停地喂，直到卫苨吃饭速度变慢，说饱了，他才停下来。
    周柚的粥已经凉了，她抱着卫苨，一动不动。
    周熤抽了张纸巾来擦手，说道“如果他确实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会替你去提离婚”
    “爸妈和奶奶那边你不用担心”
    周柚没再说话，也没再踢椅子。
    卫苨感觉她把自己的腰抱得更紧了。
    她在害怕。
    卫苨摸摸周柚的脑袋，想要告诉她，没关系的，周熤的话虽然听着戳心，但是他很靠谱，他会帮她的，真的不用担心。
    但是卫苨又在心里犯嘀咕，她总觉得沉涛不像是那样的人，倒不是说对沉涛有多了解，只是直觉告诉她，沉涛也很喜欢周柚。
    行为可以伪装，但是那些带着爱意的笑容和眼神也能装出来么？
    他们真的应该好好谈一谈。
    饭后去了花木市场。
    虽说院子还没收拾好，但是卫苨想到奶奶喜欢花草，想要买一些先让她养着。
    周柚的意思是等花台弄好了再买。
    卫苨则觉得，他们搭花架和花台是为了到时候种蔷薇，盆栽同那些并不冲突，而且他们那么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搭好，不如先养。
    主要是她想要为奶奶做些什么。
    周熤明白她的意思，带她去了一个较大的绿植市场。
    卫苨喜欢周熤的地方有很多，细数的话一时也数不清，如今，又多了一个。
    她的每一个想法，哪怕只是临时起意，他也会陪她去做。
    就像买完盆栽，卫苨突然想要去帮奶奶买一个护膝，周熤说好，就开车载她去了。
    这种无论想要做什么，对方都无条件支持的感觉，让卫苨心动。
    她望着周熤的侧脸，心里的欢喜止不住从上扬的嘴角露出来，
    周柚从后座伸出个脑袋说“喂，车里还有个人呢，你们能不能注意一点”
    “我不是故意扫兴，奶奶不缺护膝”
    卫苨惊讶的看向她“啊？那…”
    周熤说道“没关系，这是你的心意，和我们不一样，奶奶会喜欢的”
    周柚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就不该插话，纯粹自找罪受。
    绿植放满了后备箱，还买了很多花架和花盆。
    买盆栽时，或许是从他们的闲聊中得知要种蔷薇，热心的老板追出店来，要送他们一些花种。
    花种并不白拿，他想要卫苨的微信，周熤当即黑了脸，他揽住卫苨的腰，无声宣告他男朋友的身份。
    周柚捂着肚子忍笑，气氛很尴尬。
    最终这场闹剧在卫苨的拒绝下结束了，花种也被周熤还了回去。
    为了哄周柚开心，卫苨为奶奶选花时，也送了她一束。
    而旁边因为吃醋，散发着低气压的男朋友，上车前卫苨躲着人群，偷偷的亲了他一下。
    奶奶看见满车的绿植很是高兴，当即要全部摆出来。
    于是他们打算用整个下午的时间来整理盆栽和院落。
    午饭后沉涛赶了过来，周熤把他和周柚带进二楼书房，不让任何人去打扰，给他们一个沟通的空间。
    下来时他帮卫苨和奶奶带了杯水，奶奶问他“聊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周柚一看见沉涛又开始别扭，平日里那么聒噪的一个人，顷刻变成了哑巴。
    周熤把钥匙放到桌上“门锁了，不说清楚别想出来”
    卫苨笑出声，奶奶也跟着笑“苨苨这么好性，往后吵了架，指定被你欺负”
    她对卫苨说“以后他敢对你耍心眼，你就告诉奶奶，奶奶替你教训他”
    卫苨倒是一点都不怕，她看着周熤说“周熤不会欺负我的，他…他很好”
    奶奶闻言笑的更是开心，只说还没结婚呢，这就护上了，闹得卫苨红了脸。
    周熤站在卫苨身边，握住她的手，眉眼低垂，笑的温柔。
    口袋里放着一颗糖果，这是刚刚在父亲书房里拿的，每次母亲生气，父亲总会拿这种糖来哄她。
    周熤撕开粉红色的糖纸，把这颗糖喂给了卫苨。
    院子里周野周寻蹲在地上，吭哧吭哧的在组装花架。
    他们三人站在廊下，一捧红色康乃馨放在旁边桌上，冬日的暖阳落在玻璃瓶身，照的没在水中的根茎发着光。
    这时楼上窗户被推开，周柚趴在窗口，伸出个脑袋朝楼下喊“周熤！把门打开！我不想跟他待一块，放我出去…”
    她刚喊没两句就被人抱进了屋里。
    院子里的周野周寻抬头朝楼上看，廊下三人也探出脑袋，伸着耳朵，仔细地听。
    起初还能听见周柚的挣扎声，时高时低，中间还夹杂着沉涛的笑声，不过很快，声音越来越小，随后安静下来。
    然后过了很久，众人都没再听见响动，看来这场闹剧可以收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