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四)

    电话响起时窗外正在燃放烟火，隔着窗户都能听见烟花盛放的声音。
    客厅在放春晚，亲戚围着沙发坐了一圈，说笑声响彻房间，乱糟糟的什么都听不清。
    拿着手机回到房间，关好房门，卫苨问道“周熤…你刚刚说什么？我这边有点吵”
    周熤那边很安静，他笑了一下，重复道“我是说，苨苨，你的快递到小区门口了，来拿一下好吗？”
    快递？
    这么晚了哪还有人送快递…
    卫苨下意识看了眼来电号码，心猛地跳起来。
    周熤在和她开玩笑，哪有快递，分明是…
    没有确认，但卫苨很笃定自己的想法。
    她转身往外跑，拖鞋都没换，推开门就朝楼下走。
    砰！
    周熤听见响亮的关门声，从凌乱的脚步声里感受到她的急切，他笑着唤她“苨苨，苨苨，你别着急，不要跑，慢慢走”
    卫苨听见他的话，忽地停下脚步，扶着栏杆喘了两口气说道“好…好…我马上…我…”
    “不要急，小心一点不要摔跤”
    “好…好…”
    说着好，但下楼的速度依旧很快。
    跑了几层楼卫苨才稍稍冷静一点，她反应过来，其实可以坐电梯的。
    进了电梯她又后悔了，电梯运行的好慢。
    她不是急性的人，此时却莫名焦虑起来。
    卫苨数着楼层，心里默念，快一点，快一点。
    电梯一开她就冲了出去。
    寒风刺痛眼睛，卫苨擦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哭了。
    小区保安见她跑的这么急，问她怎么了，卫苨没有回答，越过他径直跑向门口。
    新年夜的街道很是冷清，连个骑电动车的人都没有。
    小区四周种满了参天大树，树下就是停车位。
    卫苨很快就在路边看见了那辆熟悉的车，还有，熟悉的人。
    早晨下过雨，路面到现在还很潮湿，泛黄的枯叶落了满地。
    周熤拿着手机靠在车边，像是在回消息，昏黄的路灯落在他身上，身影被拉的很长。
    他们昨夜还在视频，中途也一直联系着。
    可卫苨还是感觉恍如隔世，那些文字，语音，根本无法和活生生的人相提并论。
    他的衣着和初见时很像，感觉却不相同。
    他不再是那个会让她惧怕的人了。
    卫苨愣愣地看了很久。
    周熤实在好看的过分，他的侧脸看着很冷淡，但是卫苨知道他内心有多柔软，对自己有多温柔。
    她没有出声，慢慢地走了过去。
    每靠近他一点，那颗空荡的心就被填满一点，她有点害怕打破这个瞬间，怀疑是在做梦，一旦发出声响，梦境就会破裂。
    等她醒来，发现周熤还是不在身边，她会无法承受。
    周熤察觉有人靠近，转头看了过来。
    他看见了卫苨。
    果然很急，穿着件毛衣就跑了出来。
    看来是真的很想他。
    周熤心疼的同时又很开心，他笑了一下，直起身，朝她张开双臂。
    眼泪涌出来，模糊了视线，卫苨小跑着扑向那道身影。
    白色的裙摆随着奔跑的动作晃动，宛如一朵盛开的花。
    她轻飘飘的，周熤感觉自己接到了一片云朵，轻松地将她抱了起来。
    卫苨像只树袋熊一样攀着他的身体，夹紧他的腰，抱紧他的脖子，不愿松开手。
    滚烫的泪水落进周熤脖颈。
    她又哭了。
    卫苨哭的很凶，周熤哄了半天，不见成效，反而哭的更加厉害。
    没办法，周熤只好抱着她坐进车里。
    一点光照进后座，卫苨坐在周熤腿上，把眼泪全擦在他胸口。
    周熤知道她瘦了，但是直到抱在怀里，他才真切的感觉到她究竟瘦了多少。
    之前再瘦还有点小肚子，现在小肚子都没有了。
    要难过到什么地步，才能变成这样。
    周熤猜想她肯定委屈坏了，索性也不再劝，能哭出来算是好事，憋在心里反而容易出问题。
    “见到我这么开心？”
    “开…开心”
    卫苨抬头去亲他。
    周熤没有动，任她胡乱的亲着自己。
    他只是含住卫苨泛红的嘴唇，轻轻地回应。
    卫苨抱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她很不安。
    周熤分开她的指缝，同她十指紧扣，坚定的告诉她“别怕，我在这里，不是做梦，我在你身边，感觉到了吗？”
    他说着话，同时一直在亲她的脸。
    用温柔的亲吻来重新填满她内心的空洞，一点点将她坍塌的安全感重新堆砌。
    过程可能需要很久。
    没有关系，他有很多的耐心。
    卫苨将脸颊贴到周熤手上，闭上眼感受着手背的温热，感觉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她睁开眼，看见周熤温柔的双眸，那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地。
    眼泪顺着眼角流淌，这几天一直在哭，但她有了一种预感，苦难到了这里，已经走到尽头，一切都要结束了。
    虽然目地的与从前期盼的大不相同，但她终究还是等到了，以后也不用再等。
    她的归处俯下身给了她一个拥抱。
    卫苨眨眨眼，想要用手擦眼睛，被周熤阻止。
    他从驾驶座拿了包湿纸巾过来。
    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惹的卫苨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是悸动，是欢喜。
    她说“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
    话音刚落，隔着车窗听见了欢呼声，声音很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周熤看了下手表。
    十二点钟声响起，是新的一年了。
    周熤亲了亲卫苨，对她说“新年快乐，宝贝”
    他从口袋拿出一个东西帮卫苨戴上。
    颈部一凉，卫苨低下头，瞧见了项链。
    借着微弱的灯光，周熤费了点力气才把项链扣好，银色的细链，底部只有一颗珍珠，珍珠上嵌着一个花环。
    “新年礼物，喜欢吗？”
    卫苨摸着项链，慌了手脚“喜欢，可是我…我没有给你准备…”
    她根本没想过周熤会来。
    周熤摇摇头，他亲亲卫苨的眼睛，说道“不用事事都要回礼，苨苨，安心收下我的东西好不好”
    “你开心就是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昨晚看见你哭，我什么都做不了，你知道我多难受吗？”
    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回到新年前那样快乐，也不知道怎么让她忘记不愉快的事情。
    好像一点办法都没有。
    礼物这种毫不费力的东西，如果能让她获得一点开心，他很乐意去做。
    “苨苨，无论过去多么糟糕，那都已经过去了，答应我，新的一年，忘掉那些事情，开心的往前走，好不好？”
    周熤把卫苨放到座椅上，俯身来吻她。
    几天不见，她身上属于他的味道已经全部消失。
    周熤亲着她的嘴唇，手沿着毛衣下摆伸进去抚摸她的身体。
    温热的手掌从肚子摸到后背，又钻进裙摆摸她的腿。
    脸部开始升温，卫苨以为他想要在车里做什么，想说不方便，又不忍心拒绝他，只得闭上眼睛装傻。
    但是周熤只是想要摸摸她，摸完一圈就把她的衣服重新理好。
    虽然不明白他的想法，但不妨碍卫苨心里高兴，她被周熤抱起来坐在腿上，贴着耳朵悄声说话，只是说不了两句，两人就又黏到了一起。
    分离几天，都很思念对方，尤其是卫苨，根本控制不住想亲近他的心情。
    周熤吸吮着她的嘴唇和舌头，又低头亲她的脖颈。
    嘴唇有点发麻，卫苨摸着周熤发顶，小声说“有亲戚…会看见…”
    周熤总喜欢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卫苨不讨厌，可是今天有那么多人在，如果被看见会很麻烦。
    痕迹很浅，稍微满足了一点周熤的占有欲，他摸摸那道红痕，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心里有些不满，他说“回去要补给我”
    卫苨自然答应。
    周熤从包里拿了一个红包放进她手里。
    卫苨有些疑惑。
    周熤解释：“新年红包”
    她当然知道是红包，只是…
    “不是小孩子才有红包么…”
    “嗯？”
    卫苨小声说“我已经是大人啦”
    她心情显然不错，声音轻轻的，说话的时候还晃了晃脚。
    周熤被她的动作逗笑“谁说大人不能有红包？以后每年都给你”
    卫苨心里甜滋滋的，她笑弯了眼睛说“那我也给你…”
    又晃了晃脚。
    周熤忍不住想笑。
    卫苨没有穿袜子，脚脖子光溜溜露在外面，周熤拿起一旁的外套盖住她的脚，把她朝怀里拢了拢。
    “不要红包，亲我一下，好不好？”
    这么厚的红包换一个吻？
    岂不是很亏。
    于是卫苨抬头亲了他两下，后退时被周熤抓住，回了一个响亮的亲吻。
    卫苨不好意思的要躲，周熤心生不满，摁着后脑勺把她吻到直喘气。
    摸着她红润的嘴角，周熤说“回去后带你去给奶奶拜年”
    “爸妈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去？叫我带你回家吃饭”
    他们都在想着她么。
    卫苨看向窗外，想到这个小区里住着的父母，他们有这样惦记着她吗？
    吃到好吃的东西会想过她吗？
    看到好玩的地方会想过带她去吗？
    应该是没有的，如果有的话，怎么会舍得让她一个人走那么久。
    以前卫苨觉得自己很不幸，现在又觉得自己很幸运。
    不然怎么会什么都不用付出，就遇见这么多疼她的人。
    她有哪里好？
    值得周熤这样待她？
    卫苨实在想不出来，她有什么地方优秀到值得周熤对她这么好。
    摸着她的脊背，周熤觉得都能摸到骨头。
    “瘦了好多，你要多吃饭，我带了一点糕点给你”
    还有玫瑰。
    虽然一直在哭，但是上车时她还是看见了副驾驶上的花。
    近四个小时的路程，这么晚赶过来，还不忘给她带吃的和花。
    卫苨曾经想过是不是周柚和他说过什么，不然周熤怎么会这么在意她的情绪和一些细节？
    如果周柚告诉了他，他还愿意这样待她，那他也太好了。
    这么好的周熤，真的属于她吗？
    卫苨惶恐的同时，忽然感觉自己很爱他。
    她爱他，不是喜欢，是爱，这对她来说很危险。
    在意识到爱上他的瞬间，卫苨等于把生命交到了他手里，她不该这样轻易的爱上他，如果有一天周熤不再喜欢她，不再想要她，不再像现在这么在意她。
    那她不会再有任何退路。
    卫苨不愿去想这种结果，那很残忍，她只知道，现在周熤在她面前，现在的周熤喜欢她。
    她总是在幸福的时候产生对未来的担忧感，什么时候才能坦然的接受幸福呢，卫苨不知道还要多久。
    她握着周熤的手放到胸口，问他“你想…你想要我吗？”
    手在颤抖，并不是害怕，卫苨只是有些紧张。
    说出这种话她感觉很不好意思，但是她实在想要给周熤一些什么。
    她太微小，除了自己，没有一件拿的出手的东西。
    周熤很想，但绝不是现在。
    时间，场合，卫苨的状态，都不稳定，她这几天情绪起伏太大，不太理智，说话做事都含着一股冲动。
    他始终信奉，不在冲动时做任何决定。
    他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欺负她。
    周熤庆幸自己保有冷静，他一下一下抚摸卫苨的后背，安抚着她有点混乱的情绪。
    “想，但不是现在”
    “苨苨，你早晚都会是我的，我也会是你的，不要急”
    卫苨也知道自己有些心急，她明白自己并不是真想和周熤做些什么，只是想借此来确定一些事情。
    这样的心态很不对。
    她羞红了脸，埋进周熤胸口，紧紧咬着下唇，没一会嘴唇就红起来。
    一焦虑就喜欢咬自己，这个习惯很不好，周熤抚摸着她的嘴唇，抵开牙齿，让她松口。
    卫苨在整理思路，下意识亲了下嘴边的手指，很小声地问他“你是…我的吗？”
    被亲过的地方开始发烫，周熤莫名有些嫉妒，为什么亲手指不亲他？
    这个认知让他想笑，怎么变得这么幼稚，居然和手指吃醋。
    他把脸贴进卫苨细腻的掌心，看着她的眼睛，很是坚定给她回应。
    “是的，我是你的，只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