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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3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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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坐在窗前抽烟,瞅见珍卿招手叫她过去。
    珍卿觉得很奇怪。三哥这么爱干净的人,竟然没有洗澡换衣服, 回来就干坐着抽烟。白衬衫松垮地挂在身上,上过发腊的短头揉乱了,整个人显出一种颓唐。
    珍卿拿着一把大蒲扇, 一边热络地给三哥扇风, 一边靠他肩膀问他怎么了。
    一向举重若轻的三哥, 从不表现脆弱的三哥,眼睛氤氲着迷惘和悲伤。他看着珍卿忧切的脸, 勾起嘴角缓缓地笑, 揉着头发跟珍卿说:
    “有位老同学离世,有点难过。”
    说着三哥看向桌前的照片。珍卿坐在他身边默默地陪他。
    窗下的桌上, 有一张六个人的毕业合照, 看背景多半是在国外大学拍的。照片中六个风华正茂的男青年, 他们青春洋溢的脸庞上, 满载着朝气蓬勃的笑意。站在右侧第二位的三哥, 神情比现在阳光得多,
    珍卿的视线扫过另五个人,心里想道:这里面有一位男青年,因为某种原因,已经与世长辞。少年时结交朋友,大约是最真诚的,难怪三哥这么伤心。
    三哥拿起照片静静看着,用一种哀悯的声调说:“少年同学,有三位已不在人世……”
    珍卿一瞬间讶异而黯然,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三哥勾起嘴角问珍卿:“在东洋死掉的那个,你想不想知道他的模样?”
    珍卿寂然地点点头,紧紧挽着三哥的手。三哥指着照片上最右边笑意腼腆的圆脸男士,幽幽地说:
    “他本名叫袁寿康,出洋时立志学成归国,振兴我们古老的东方古国,就改名叫振东……这位是他幼弟寿曾,后随兄长改名为振邦,在家乡蜀州办造纸厂,近日被军警诬为社会党人,枪杀了……”
    珍卿忽然间眼中一热,一门两位有志青年,都折于办实业的过程中。能培养两位有志青年的父母,倚着大门盼望游子归来,如今恐怕眼睛都快哭瞎了。
    珍卿凝眸细看那位袁振邦先生,又看他的兄长袁振东先生,两个人都温和的圆脸,明明是陌生的人,此刻看着却让她感到亲切。
    能为三哥这种精明人看重,珍卿认为他们一定是大好人。可惜做哥哥的出东洋进机器,先遇地震后遭瘟疫,又被小人范静庵陷害,白白地命丧他乡。还有他的弟弟袁振邦,明明是想办实业的商家,却被人诬陷迫害致死。
    三哥往威士忌里兑苏打水,他放下苏打水的瓶子,手却不松,手还是握得那么紧。但他并没有端起酒喝,脸上是沉静浓密的悲伤。
    三哥扭过悲伤的面庞,忽然握紧珍卿的手,声音中是压抑的复杂情绪:“小妹,对不起。爱莲娜迫害谢公馆,迫害你,大约都与我有关。我报复范静庵,爱莲娜也卷入其中,她立意跟我不两立。我本来有点后悔,给大家引致灾祸。可是现在,又觉得范静庵这等人,通通死得太便宜,叫他们碎尸万段才能泄恨。”
    珍卿想到太多壮志未酬的英灵,脸上笑着眼中却泛起泪花:“烽火硝烟的乱世,我们活着的幸运儿,本该替死去的英灵,多做力所能力的事。三哥,范静庵是家破人亡,但爱莲娜没什么损失,她之所以报复我们家,是她心肠恶毒扭曲,主要并非三哥过失……
    三哥笑着替她揩泪花,抱着她在她脖子后面说:“小妹,你真好。——你这么好,这么善解人意,若是有朝一日,我也像袁家兄弟一样收场,能得你为我一哭,也能死而瞑目……”
    珍卿忽然间心里一颤,感到他话里别样的意味,眼泪不觉间落得更凶了。她心绪凌乱半天,终究还是问道:
    “三哥,你会为你的理想而死吗?”
    三哥反握着她的手,亲一亲她的手背:
    “若一人能为理想而死,这是至高无上的光荣。”
    珍卿咬唇压抑着哭意,脑海中闪过许多人事,历史的现实的,时间的空间的。她坐正身子面对三哥,郑重地说:
    “那也许,三哥的光荣,也是我的光荣。”
    三哥亲亲她的额头,低低说一声谢谢,却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是为亲爱的人,我也会保重自己,不会轻易放弃自己。”
    台灯的光是朦胧的,一层层光圈里明黄的光晕,晕染着渐渐昏灰的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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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他们正事办完后,到八月头一日才出发到花山。加上义赈会的龚老先生七十大寿,特在远离喧嚣的花山别墅举办。按谢董事长和三哥的意思,他们会在远离喧嚣的花山,逗留一两个星期左右,也叫孩子们放松一下。大家都是兴致勃勃的。
    自从花山的虫蛇治理好,不但观光别墅越发走俏,连山上荒弃廿年的普贤院,也被一个叫殊光的比丘僧,用化布来的经费重新整饬一新,近来香火也在渐渐恢复。
    如今花山上的吃喝娱乐处,越发臻于完备和舒适。除了陶望三的草溪宾馆,新办起的桃源溪、小应天,都是声名鹊起的休闲场所。据说花山还新近办起温汤池,供客人们夏天蒸桑拿洗澡。
    对于追求高雅的文人墨客,花山越发变成世俗喧哗之地,成了避之唯恐不及的地界。
    越来越多的宾馆、商铺建立,对陆三哥这投资者绝对是好事,他比前一个投资者范静庵,拥有更多的坚实保障。而从此收取捐税的那些人,也不会放任花山再次落寞。
    谢董事长跟三个孩子同车,二姐、二姐夫还有他们儿子小庄同车,珍卿跟三哥和萧老先生同车。佣人和听差坐后头的卡车。
    到了暑假以后,珍卿把绘画上的事稍停,主动请萧老先生给她加课,她最近的学习重点在德语,没事就背《阴谋与爱情》的片段。萧老先生的意思是,她最好能通篇背诵下来。
    珍卿正学到第四幕第四场,讲男主角的父亲□□宰相,还有女主角的追求者伍尔穆,为了拆散男女主角,阴谋把女主角的父亲米勒逮捕进监狱。男配角伍尔穆威胁女主角,必须写一封给第三者的情书,亲手毁掉自己的名誉,宰相才愿意把她父亲和母亲释放。第四场讲的女主与男主分手。
    珍卿发现西方有名的爱情悲剧,男女主角就小小年纪谈恋爱,恋爱不成功就非得见点血,就算有一方不大想死,另一方也要决绝拖着她死,男女主角的心态,跟中国的《孔雀东南飞》有一点点像。所以说后世的家长老师,疯了心似的阻止大家早恋,还是有一定科学根据的。
    花山的四季景色,都可称得上是绝妙的。他们这一路走过来,到处是峰峦镶翠的奇秀景色,常能见密林里绿枝翻风、鲜花映日,鸟鸣于树,天真肆意;兽藏于林,神出鬼没。
    这些已经叫人爽神悦目,看玩不尽。难得山水间空气沁爽凉快,比在洋楼里开着五架电扇都舒适。
    在这样舒适的情境中,三哥听着小妹的背诵声,更加觉得惬意安然。
    德语若是讲得大声疾快,就像充满冲突和对抗的语言;若是讲得正常缓慢一些,感受上就像在听法语,这种声音还是比较动听的。
    珍卿正在背诵男主角的话:
    “……让他(指女主角父亲)和我们一块儿走。这样便没什么好说了吧,亲爱的!我马上去变卖值钱的东西,并且从我父亲账上提些款子出来。抢夺一个强盗的财物不算犯法;他那许多财产,不都是国家的血泪么?”
    她的吐词清楚而缓慢,像是吃鱼时慢条斯理地分出鱼刺。陆浩云闭上眼睛静听:她的声音,伴着花山的风涛水声,舒缓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从珍卿的背诵语调里,听出一点不以为然。她为什么不以为然呢?或许他也不想知道吧,只听着这声音就很好。
    陆浩云不觉睡了一刻钟,到他们家别墅前面走下车,他难得感到神清气爽,觉得脚踏之处天高地阔。
    小妹扶着萧老先生下来,特别殷勤地问封管家,萧老先生的房间安排在哪,老人家的床要硬实些,再煮点酸梅汤来解暑,扭头又问萧老先生还有没啥需求。萧老先生说要上洗手间,她竟还殷勤地扶着他去。
    陆浩云看着她直发笑,笑她殷勤谄媚得可爱。怪不得她的老师都喜欢她,她对年高的老师都执礼甚恭,巧言令色还能如此真诚,也是难得。
    谢董事长叫佣人带孩子们去房间。珍卿收拾好东西,最先过来找到三哥房间这儿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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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3章 悠游花山岁月轻
    来到花山别墅的上午, 珍卿简单收置了行装,先到三哥房里找他说话。
    三哥没在他的房间里,坐在别墅背面的凉台上, 那有两只能摇晃的藤椅子,他躺其中的一只椅子上。他看见珍卿出来抬头冲她微笑, 他眼神藏在太阳镜后面, 不大能看得清, 只是拍拍另一只藤椅子, 示意珍卿陪他坐一会。
    这时候太阳还没有西晒, 温度真是怡人。凉台下四五丈远的地方,是花山声名在外的草溪,粼粼波光闪烁着人的眼, 那溪水上铺着一层碎金子似的。白色水鸟闲适地飞翔,那恬静清澈的溪水,像镜子一样照它的景。度假的好处已在这景象中。
    珍卿想起慕先生交代, 她就算再钟情于画人物, 为了最大限度地把握好对象的形、光、色, 也该多画一些风景画。既然到了风景如画的花山,就更该按照慕先生的吩咐做。可她心理进入疲惫期, 坐下来就懒得去拿画板。
    三哥伸出长长的胳膊, 手指轻轻搭在她小胳膊上,没有说话, 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有时候两个人在一处, 无声的陪伴已足够美好, 绞尽脑汁找话题说, 语言反倒成了赘余。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 珍卿感到太阳光很烈, 一部分阳光照到她脸上。看三哥一只手臂垂着,他呼吸时嘴巴微张着。珍卿心里微微一紧,晓得他昨晚大约没怎么睡。
    珍卿也约略晓得一些事:爱莲娜得力帮手廖副官已死,爱莲娜大约必然要倒霉,但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她观察三哥和谢董事长反应,事情应该较为顺利。
    珍卿轻轻地站起来,蹑手蹑脚地从三哥的凉台,跨到自己房间的凉台上。自己待一会挺无聊,就跨过凉台的阑干,从地上寻找扁平的石头,然后向不远处的溪水扔过去。
    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她在杜家庄跟玉琮他们玩过。男孩子总是更擅长些,不过她以前也能漂两下。装太久淑女手都生了,她丢到水上的石头片,都咕咚咕咚沉下去了。
    珍卿在这边凉台的外边,声音很轻不会吵到三哥。起了胜负欲的她,不停地捡石头练手艺,终于练到石头能漂两下,她已经觉得颇有成就感。
    就听见隔避三哥的晒台,醒来的三哥笑着给她鼓掌,然后就迈着大长腿跨过凉台。
    他信步走过来,站在凉台内跟珍卿笑:“在老家经常玩吗?”珍卿已经心满意足,拍拍手决定不再玩,提着裙子利落跨进来。
    三哥不造声地看着她,忽然蹲下来给她理裙摆,再轻轻地向下拉一下。便听珍卿问她:“三哥,我把你吵醒的吗?”
    听见外面佣人在敲门,叫五小姐吃水果吃冰,珍卿扬声回一应“马上来”。三哥拉着珍卿向屋内走,在房中站住,替她抚抚鬓角的短头发,笑着说:“也不是被吵醒,游泳池那边,妈妈跟仲礼说话声音太大。”
    他们在珍卿房间洗手洗脸,又结伴到游泳池前的穿厅吃东西。
    谢董事长不知为什么,说起她儿时在应天的事,谢董事长的祖籍其实在应天,那时他们聚族而居真热闹。不过后来闹革命很厉害,族人们为官经商职业复杂,渐渐地都搬家离开了应天。
    三哥和珍卿也坐下来听。三哥给珍卿拿串葡萄,把西瓜、梨、冰饮都挪开一些,问女佣有没有不加冰的橘汁。女佣说有马上去拿去过来。
    珍卿头一回听谢董事长讲这些,一下被吸引注意力。
    谢董事长在应天长到九岁,成长过程中搬了好多次家,嫁到晋州也不是从海宁出嫁,是从舅父做官的粤州出嫁的。
    娇娇问谢董事长应天好吗。
    谢董事长说这问题太宽泛,应天也许好也许不好,每个人意见会不同,她不能下一个定论。但她说她在应天的成长期,其实过得非常快乐。
    作为家里唯一健康的孩子,父母叫她跟堂兄弟一起读书;而她作为一个女孩子,父母对她的要求又不高。所以当同龄女孩子规行矩步,她却能撒疯似的自由玩,挑皮捣蛋的事干的比男孩子都多。
    仲礼叫奶奶讲讲好玩的事。
    谢董事长说八九岁的时候,到应天藏秀河上看端午龙船。龙船扎着彩绸做的龙身子,远看着就非常吸引人。还有好些泅水厉害的人,泡在水里只露出黑乎乎的脑袋,就等着争那龙船上的彩头。龙船上丢件东西到水里,船上锣鼓点一直不停,游泳健儿们在锣鼓声中下水,争相去捞东西争彩头,他们看得兴奋快乐之极……
    这时候,娼家的花船也装扮一新,朵朵莲花似的停在河面上,看得那叫一个眼花缭乱。可惜应天的花船早就被禁,现在想看也看不到了。
    谢董事长说得兴起了,告诉大家她还曾经女扮男装,随堂兄表兄们到花船上玩。她觉得那些花枝招展的ji女,并不比她娘和婶婶好看,除了会些响器玩意儿,行事说笑也不觉得如何。当时陪她掷布包的年幼ji女,布包掷得倒是不错,她记得玩得非常尽兴,临下船还依依不舍呢。
    但他堂兄表兄家教都很严,游花船或叫ji女出局陪玩,不过叫她们帮着摸摸牌,或者旁边歌舞助兴,再就是服侍着茶点,绝不许发生别的事情。要不然就要受家法的。
    仲礼问会受什么家法,谢董事长看着元礼和仲礼,笑着说:“就是把人揪到祠堂里,视罪过的轻重,扒掉裤子打板子,打五十板、一百板、两百板。据说曾有人染了病,打得太狠还死过人。”
    娇娇吓得捂着嘴巴,仲礼和元礼仿佛明白什么。女佣拿来新鲜的橘汁,三哥先给谢董事长倒半杯,告诉她是常温的,又转来给珍卿倒一杯,叫她喝常温的橘汁。
    珍卿听谢董事长讲话听住了,真是贫穷限制她的想象。
    珍卿一直有刻板印象,觉得清末民初的大家小姐,就算生在开明家庭,也不过允许上新式学堂,或者人际交往限制没那么严。没想到有这么开明的家庭,允许自家姑娘出去吃花酒的。
    谢董事长说是她八九岁时,那还是四十多年前,离满清王朝完蛋还有二十年时间,那时代竟然能容小姑娘逛花船。太不可思议了。
    接下来,谢董事长讲她家风气开放的原因。
    原来谢董事长的舅舅,五十年前就出洋见过世面,后来把她父亲谢老太爷也带出去开眼界。
    谢董事长舅舅在某铁厂做过帮办,后来,他又是最先一批获得朝廷许可在民间设厂的,便拉谢董事长的父母也入股——那时候谢老太爷不满朝纲崩坏,已经辞官赋闲在家,他在舅兄的劝说提携下,也成了清末头一批的实业家。
    三哥夹云片糕叫珍卿吃,珍卿摸摸自己的脑袋,期盼地看看谢董事长,又瞄一眼三哥,小心地试探着问:“按照这么说,我想画画ji女,也可以吗?”
    陆三哥笑得很寻常:“应天一立新都,不少政策大改,娼ji就被大限制,她们生存环境差,身上多有疾病,还是不接触为好。”
    娇娇很是纳闷:“那她们生什么病,为什么不看医生治好呢?”元礼轻蔑地看着妹妹:“傻子,当然是脏病,不能挨她们,一挨就染上,所有人都不理你了。”
    谢董事长摸娇娇脑袋,对陆三哥说:“世道如此,到处都有这种人,不过孩子们早晚要出门,形形色色的人都会遇到,不必叫他们待在保温箱里。回海宁后,你到书寓叫先生出局,吹拉弹唱的玩一玩就好,不要太接近他们。”
    珍卿听得更加神奇,还有这样的骚操作吗?想想上辈子那么开放的世界,她都没见过性工作者,没想到这里反而能见到。
    谢董事长语重心长地讲:
    “小孩大人都要见世面,不能总闷在家里傻傻想事。这不太平的年月,稀奇古怪的事层出不穷,见了世面心胸开阔,多少事就想开了。
    “别人只要不太出格,不做奸邪恶毒的事,能原谅别人就原谅别人,能成全别人就成全别人,就算是再低贱的人,不想接近也无妨,但是没招你没惹你,也犯不上踩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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