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原本因为明柔的活泼好动而热闹的蔡家变得相当安静、沉默，佳恩不太适应这样的气氛，也担心，所以特地请假在家，下午打扫二、三楼环境之后，走向正在修车的明扬。
    「明扬，认识明柔这么久了，还没看过她这么安静，好不习惯喔！」
    明扬没有转头，仍在拆车门内的装潢板，「之前她曾经更叛逆过，这次算她有成长，过一段时间再看她是不是有改变。」
    「我刚才去房间关心，她正在擦模型车，但是好像有哭过，眼眶红红的。」
    明扬停下动作，看向佳恩，「她这样叛逆，妈更难过。」
    「这该怎么解决呢？」
    「明柔放弃赛车跟刘经理。」明扬继续自己的工作。
    「赛车？契约不是还没到，违约是要赔偿金。再说到刘小姐那里，明柔似乎也不退让，感情已经下得很深，所以二个情况都没有办法解决。」
    明扬装好车门的装潢板，起身走去办公室，佳恩递上茶水。
    喝完茶，明扬看向办公桌后面的安全帽，顿了一会儿，「妈那边已经同意让她履行合约。刘经理那里，刚才她的助理秀璟加我的line，传来她签给刘总的公文，妈有看到她的诚意。…其实，妈担心的不是她，而是她爸爸。刘广诚的行事作风一向强悍，也唯利是图，刘小姐她说可以保护明柔，妈跟我却不乐观，只希望在她爸还没发现她们的关係之前赶紧阻止。」
    「可是…」
    明扬接着说：「我也看得出来明柔看待这次的感情是有别以往，妈相同感受到，所以才困扰，也只能祈求有转圜之道。」说完又走回去修车。
    佳恩看着明扬离开，莫可奈何地叹口气，转头看见蔡母骑机车回来，赶紧走出办公室迎上前。
    明柔这一天都窝在房间里面，开着电脑却没心情做任何事，就连玩赛车游戏都没有兴致，只有上网随便逛逛，再来就是点开瑋婷的照片簿任其轮播，看着看着忍不住掉下几行泪水，坚强擦掉之后起身想转移心情，便将房间环境打扫一番。
    吃饭时间，都有下楼但很快就上来，除了回应大嫂佳恩几句关心之外，没有跟蔡母、大哥说一句话。
    下班时刻，接到子洁传来公司的公告，淡淡地回应一句谢谢，又陷入思念之中，陆续不断传来同事与好友的打气，明柔虽然感到窝心，却仍觉得孤寂，因为瑋婷一直都没有传来讯息。
    晚上十点左右，没事躺在床上的明柔传了讯息给瑋婷，告诉她已经知道公司那边的事，清楚是她去跟刘总谈过才会这么轻的惩罚，希望能离职成功，不要成为她的负担，并传达思念。
    原本希望得到回覆，但隔了好久都没有看到被读取，明柔只好放弃，抱着长抱枕失望地睡着了。
    接近十二点，手机传来震动声，惊醒了明柔，看到讯息来者，脸上掛起笑容，赶紧接起。
    「喂！姐，我好想你！」
    「我知道！明柔有想过离开公司要做什么吗？」
    「应该会去找网路公司，趁现在还没离职可以去上网路行销的课程，增加自己的实力。」
    「好！有规划就好。早点实践，就多一分准备更换职场。」
    「好，我明天就去报名上课。」
    「嗯！好！」
    「姐，对不起！让你独自面对刘总，应该我去才对。」明柔嘟起嘴。
    瑋婷在疲惫之中掛起笑容，「你有这份心就好，我很欣慰。这件事情之后你看待事情成熟些，也算是另外的收获。」
    「姐，我好想去找你！」
    「等伯母气消了些再见面，会比较好些！」
    「那要好长一段时间了，我真的很想你！」
    「就把这次当做是对我们爱情的考验，撑过就好。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二人沉默好一会儿，瑋婷以为明柔以已经睡着，开口先试探，「明柔！」
    「嗯！…姐，我可以看一看你吗？」
    「好！」瑋婷心头一阵酸，将通话掛断，再拨视讯过去，那头立即出现愁眉不展的人儿。
    望着明柔，瑋婷心里其实非常想拥抱她，安慰也抚恤彼此的心，只是现在也仅能如此。
    好一段时间，二人只是凝望着对方，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直到看见明柔抱着长抱枕慢慢地闭上眼睛，瑋婷才在不捨之中小声地道声晚安，结束这段沉默的视讯。
    为了让母亲跟大哥见识成长，进而认定自己的感情，明柔开始找寻相关课程进修，展开人生另一个里程。
    蔡母跟明扬讶异，也认知到明柔的认真，二人高兴却也担忧。
    明柔相当认真地学习，因为有不错的基础，对于一些行销的概念与搜寻引擎的演变很快就能理解，被讲课老师称许多次。
    几日之后，明柔刚上完课，跟母亲、大哥打招呼之后便跑上楼去准备考试。
    佳恩也刚下班看着明柔的背影，微笑对蔡母说：「妈，最近明柔变得不一样了囉！有感觉在规划未来，很不错。」
    蔡母叹一口气，「嗯！开始会想了。」
    佳恩知道婆婆的担忧，走过去抚着她的肩，「妈，那位刘经理能让明柔有这么大的改变，我们要乐见其成。」
    「我很感谢她！只是…」
    佳恩蹲下身来看着蔡母，「妈，明柔的个性还不稳定，或许这段感情还有变数，我们不能改变现在的情况，那不如乐观看待明柔的转变。」
    看着佳恩，蔡母掛起笑容，轻拍她的手背，「我们家有你，是我们的福分。受教啦！」
    「哪里！妈说笑了。」佳恩笑得靦腆，头枕在婆婆的肩上。
    晚上吃完饭，明柔又上楼去复习今天上课的内容，也等待跟瑋婷的视讯约会。
    在她上楼之际，楼下却来了熟悉的人影，让明扬开心地迎接。
    「怎么有空过来？」明扬带着廖士宇走上二楼的客厅。
    廖士宇先对厨房里忙碌的婆媳打招呼再坐下，蔡母被媳妇推出来。
    「士宇，吃饭了吗？吃点水果。」蔡母端切好的水果到桌上，佳恩再端出茶水来。
    「吃过了。谢谢！」廖士宇对二人微笑点头，先端起茶来喝。
    明扬与母亲对望一眼，大概知道廖士宇今日是为明柔而来。
    「明柔呢？怎么没看见她？」
    放下茶杯，廖士宇看向明扬，见三人迟疑，连忙地说：「放心！我不是公司的说客，但倒是想跟你们讲公司的情况。这几天公司因为明柔的处分引起不小的风波。」
    明扬与母亲、佳恩再对望之后，眉头略皱，「星期一之后，我们家就不再询问车厂的事，明柔也忙着上网路行销的课程，没有听她再提其他的事。发生什么事？」
    廖士宇将手机拿出来，点开画面递给蔡母观看，佳恩凑过去。
    「你们应该知道刘总的处分！」
    明扬点头，「有人传给明柔，她有让我们看过。」
    廖士宇微笑，「我没想到明柔这么有人缘，刘总的公告贴出隔天业务部门传出一份联署书，说要答谢明柔所带来的销售业绩，开始发起集资她的年终奖金，很快地引起效应，短短三天，就有将近九成业务人员签名，我们赛车组阿宪他们最先响应，技术部门也有技师支持，企划部更超过九成五的人签属，就连分公司的业务员也有不少人参与，引起高层的注意。」
    「喔！」明扬不可置信地回应，蔡母将廖士宇的手机递给他观看。
    蔡母苦笑，「感谢明柔的同事这么挺她！不过我们决定要让明柔离职，刘小姐也答应帮忙。」
    廖士宇点点头，「她应该会做到。听说星期一上午刘总刚进公司，她就上去刘总的办公室力保明柔，抗下责任，说是她允许明柔出去赛车，如果明柔被惩处，她会请辞主管一职，跟明柔同进退；这让她跟刘总原本就不好的父女关係更加恶化。在我上去跟刘总表达个人意见的时候，就亲眼目睹二人针对明柔请假之后的离职大吵一架，刘经理坚持不让明柔再进来公司。」
    这些话不仅让蔡母、明扬及佳恩都感到讶异，面面相覷。
    原本听到声音想下楼找人的明柔，在楼梯间知道瑋婷在公司为她所做的事，立即转身进去房间，拨讯息给瑋婷。
    廖士宇继续说着：「我今天来是想向伯母、阿扬为明柔说情。对你们来说，我的立场并不恰当，但你们比我更清楚明柔内心那股对赛车的狂热，已经无法控制。还好她加入很好的团队，赖文超先生是我们赛车界中最照顾车手的企业主，车辆维护是庄盛保，伯母应该不陌生，当年师傅出事，最为气愤、甚至跟公司对槓起来的人就是他，改装技巧是业界翘楚。在这样的团队里，可以尽情发挥，更可以挑战荣耀。」
    蔡母摇头，「要是答应，那可怕的噩梦又会再度降临，我承受不起。那种荣耀，我们家不再需要。」
    「伯母，试着跟明柔谈谈，明柔是个乖巧又聪明的孩子，相信她会体谅你的心情。」
    明扬开口：「你曾说过明柔是得到我爸真传的人，不怕她在场上跟你较劲？」
    廖士宇笑着摇头，「怎么会，说真的，还希望能在场上跟她较量。不过，这一切还是需要伯母同意才行。」
    蔡母跟明扬都沉默下来，佳恩见气氛不对，开口转移，「来！吃点水果吧！」
    瑋婷下班刚洗完澡，手机讯息来的时候，正在梳妆台前吹头发，等涂抹完保养品才看向放在另一头的手机，黑色公务手机不想理会，白色私人手机拿起点开，看到讯息露出笑容，先回覆好友的，明柔的选择最后再跟她通讯。
    在接近十点才回拨讯息过去，「今天要再通话吗？明天不是要考试？」
    讯息一过去立即传来要求视讯通话，瑋婷微笑接起。
    「复习完了。姐，今天士宇哥来找妈跟大哥聊天。」明柔抱着长抱枕出现在镜头。
    瑋婷点头，「嗯！谈到什么？」
    「他说你为了我，跟刘总吵好几次，也顶下我的错，还要跟我同进退。姐，我是不是很不成熟？让你为我承担这么多。」明柔低下眼眸。
    二人通话的当下，门外来了想关心女儿的蔡母，停下敲门的动作聆听她们的对话。
    瑋婷露出笑容安慰地说：「你能这么想，表示你是个会为别人着想的人，我很欣慰。别担心！我了解刘总，知道怎么应对，就算真的到了撕破脸的地步，我也不后悔，会守住对伯母的承诺，也会守护我们的感情。为了你，我觉得值得，愿意勇敢一次。」
    「姐…！」明柔感动地哭了出来。
    瑋婷的话也震撼蔡母的心，悄然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我的小狼怎么哭了？」
    瑋婷微笑地看着擦拭泪水的明柔，「你一向带给我快乐跟开朗的气息，是我生命的小太阳，应该要带着笑容才对。」
    「嗯！好！姐，我明天一定要去找你。」明柔擦乾泪水掛起笑容。
    「好！但是要跟伯母说，让她同意才行。」
    「不管了，考完试一定过去找你。」
    「不行！既然伯母已经清楚我们的关係，你要来我这里过夜，就必须让她知道，别再像以前一样隐瞒，要为我们勇敢好吗？」
    「可是…」
    「明柔，我看得出来伯母是个明智的人，能接受你是个同志，也同意退让你履赴学长的契约，这代表她非常疼爱你，我相信她有一天也会接受我们，所以别让她感受不到你的改变。」
    明柔无奈地点点头，「好！我听你的话，会让妈同意再过去找你。只是我真的好想抱你！」
    瑋婷依旧微笑着，「我知道。我也想你！」
    虽然二人相隔不远，但对彼此的思念目前只能透过视讯方式排解，期待被接受的那天到来。